第6節
…… 奚淮本以為自己會厭惡,他在池牧遙修煉之初還在后悔。 可是,他卻幫助池牧遙完成了這場修煉。 他不確定池牧遙有沒有穩妥地吸收了全部靈力,因為池牧遙在修煉結束后,便哭暈在了他的懷里。 突兀地倒下,頭像是砸在他胸口的。 池牧遙的臉頰枕著他的胸口,臉頰上的淚水濕了他的衣襟。 也不知道池牧遙怎么哭得這么兇,淚水怎么這么多,似乎暈倒后還在抽噎。 他只能躺在石床上繼續躺著,靜靜等待池牧遙醒來。 確定池牧遙陷入了昏迷,狀態卻還好后,他重重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一直緊握的雙拳終于松開,接著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淪落為供給別人修煉的工具,還是如此極端的心法。 真的完成第一次修煉后,他卻變得古怪起來。 他頻頻試圖抬頭,想要看看池牧遙的情況,他竟然開始擔心這個笨蛋真的不會修煉,走火入魔了。 他聞到了空氣里有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濃郁的石楠花香,怕是池牧遙的修煉情況不容樂觀。 須臾,石楠花的味道逐漸少了,想來是被池牧遙吸收了。 只留下血腥味在空氣中若有若無。 池牧遙醒來時,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他緩過神來后趕緊撐起身子坐起來,意識到自己坐的地方不太穩妥后他趕緊起身,先是幫奚淮整理好衣服,才摸索著在黑暗里整理自己的衣服。 整理好了,池牧遙主動認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暈過去的?!?/br> “沒事?!鞭苫椿卮鸬臅r候聲音有點啞,似乎是覺得渴。 池牧遙很懂事地到了奚淮身邊,給奚淮喂了一杯水,這才到了一邊的小石墩上盤膝坐下,衣袖一展后將手搭在膝蓋上,雙手掐出蓮花初綻的手訣,對奚淮說道:“我要開始修煉了,吸收剛才你給的靈力?!?/br> “嗯?!?/br> “可能會比較久,吸收的比我想象的多?!?/br> “……” 池牧遙沒再說話,進入了打坐修煉的狀態。 兢兢業業,真真是沒有半分非分之想。他們二人只是達成了合作修煉的協議,并無其他多余的東西。 奚淮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在洞xue內不知時間,他只能大致估計時日,約是過了十日池牧遙才收了盤膝的姿勢,呼出了一口濁氣。 奚淮朝著池牧遙的方向看過去,聽到池牧遙說道:“我吸收好了?!?/br> “進展如何?” “稍等,我粗略估算一下?!?/br> 池牧遙按照自己這一次吸收情況估算了一下,說道:“最開始吸收會慢一些,后面可以提高效率,時間也可以縮短。所以,我們可能需要修煉一百三十二次,減去上一次,也就是還剩一百三十一次。用時需要九百四十四天,也就是兩年又二百一十四天?!?/br> “這么多次?不能少一點嗎?” “我會努力減少次數的,如果以后吸收熟練了說不定可以減少次數,我努力保持在一百二十次以內行嗎?” 奚淮聽到這個數字只覺得眼前一黑,太多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有耐心堅持下來,最后也只能妥協:“行吧?!?/br> “不過,謝謝你,有了這次修煉吸收的靈力,讓我體內靈力充沛,已經不會像之前疲憊感那么重了?!?/br> 池牧遙走到了奚淮身前,使用了一個小洗滌術。 終于能洗漱,奚淮松了一口氣。 池牧遙打坐吸收修為的期間他不能打擾,這十日的時間只有他一個人躺在石床上,無人說話,憋悶得很。 被關之前,奚淮都不是愛聊天的性格,硬生生被憋得話多起來。 奚淮問道:“吸收我的靈力,你會覺得身體有灼傷的感覺嗎?” 他的體內有虺龍焰,是靈契虺造成的反噬情況,每時每日都折磨著他與他的父親。 在被池牧遙吸走之后,他的身體神奇地釋然了一些,體內的一些虺龍焰雜質也被吸走了。 像是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過濾,吸走了會引發他發狂的部分,留下了能夠幫助他提升修為的部分。 這倒是一種意外收獲。 “不會?!背啬吝b如實回答,“我們吸收的是你的精元,從精元中分解出其中蘊含的靈力,與你那種直接輸送的形式不一樣?!?/br> “你這樣可以化解虺龍焰帶來的侵擾,為何我父親沒有想到?!?/br> “我想,怕是換成我師姐、師妹的話反而會受不住。我是男子,體內陽氣居多,不會被灼傷。若是她們的話,或多或少會被損害身體,甚至喪命?!?/br> 說來也是,在見到池牧遙之前,怕是整個修真界都不知道合歡宗內居然還藏著一個男弟子。 池牧遙也真真是在合歡宗執事堂沒怎么離開過門派。 再想他爹,怕是也不會肯跟一名合歡宗男修修煉,就只能折磨他這個兒子了。 池牧遙再次上了石床,與奚淮說道:“那我開始了?” “嗯?!?/br>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池牧遙已經不像第一次那般艱難了。 不過,這一次依舊哭得厲害,聽得奚淮抿著嘴唇,眉頭緊蹙。 結束后,池牧遙沒有再暈過去,卻也扶著石床緩了好久才能站穩。 他強撐著問奚淮:“我再用小洗滌術給你洗一次?” “嗯,洗完幫我把頭發重新綁一下,被你晃開了?!?/br> “哦,好的?!?/br> 池牧遙站在奚淮身前,調用小洗滌術將二人清洗干凈,接著走到了奚淮的頭頂位置,幫他整理頭發。 發冠拿下來后,池牧遙用手幫他重新攏好頭發,動作間,手指插進頭發的縫隙中,指腹劃過頭皮,動作輕柔,不覺得討厭,反而一陣喜歡。 池牧遙有幾次碰到了他右側額頭上的龍角,不習慣一個人有龍角,避開后幫他整理好了頭發,嘟囔道:“你發量好多啊,你這種總生氣的人不應該脫發嗎?” “……”這天,奚淮也不知道該怎么聊。 池牧遙已經習慣一個人絮絮叨叨的情況了,還能繼續說下去:“你們年輕人就是太浮躁了,仗著年輕,肆意揮霍自己的身體……” “現在是你在揮霍……?!?/br> “……”池牧遙捧著他的頭發動作一頓,瞬間紅了一整張臉。 第6章 同囚 池牧遙和奚淮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協議。 奚淮以池牧遙宗門的心法協助他修煉,修煉至筑基期后破開禁制,奚淮可以離開這個洞xue,池牧遙也可將壽元再延長二百年。 歪打正著,成了雙贏的局面。 在奚淮被困住的情況下,池牧遙在修煉的時候一直非常規矩,沒有半分逾越。 他從來不會做多余的舉動,從開始修煉,再到修煉結束,他們二人之間接觸的只有那么一塊地方而已。 除了第一次他意外暈倒在奚淮懷里外,之后都是修煉結束后趕緊爬下石床,幫奚淮清洗干凈后,便獨自去一邊吸收靈力了。 奚淮最開始還有些應付的心思,想著修煉過一次少一次,后來也漸漸習慣了。 畢竟池牧遙吸收完靈力走向他了,他才能和池牧遙聊幾句,或者和池牧遙有所接觸,其他的時間他都只能躺在石床上等待,這竟然是他這段時間里唯一的“娛樂”。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年,卻在這時出現了意外——奚淮又一次發狂。 奚淮生來便瘋。 他從出生起,體內便封印了一半虺的力量,是一種以身為祭,與神獸靈契的法子。 靈契后,他是神獸的主人,可以號令神獸為自己所用。 但是虺是在不情不愿的情況下被奚淮的父親靈契的,就算真的靈契了依舊鎮壓不住這神獸,還有被虺反噬的可能。 修真界皆說,卿澤宗宗主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成了神獸的奴。 靈契之后,卿澤宗宗主的體內充斥著虺龍焰,日日折磨著他。他的確成為了修真界最令人恐懼的存在,也因此付出了極重的代價。 無奈之下他只能劍走偏鋒,與另外一位元嬰期天尊產下一子,傳給孩子一半的封印。父子二人一人承受一半,以至于一人頭頂只有一根龍角,奚淮的龍角在額頭右側。 可憐奚淮從出生起,就日日夜夜承受著百蟲同時撕咬的痛苦。又因為虺的狂性干擾,讓他也跟著暴躁易怒,殘忍嗜殺。 奚淮被虺龍焰折磨到一定程度后會發瘋發狂,失去神志。 這段時間內,他連自己的親友都不認識,沒有意識沒有理智。手中提著劍見人就殺,那幾日可以稱之為血洗山河。 他的法衣都會被血液浸濕,走到哪里,都會留下一串血印。 這也是奚淮累積了那么多仇恨,最后成為人人想要誅殺的魔的原因。 現在的奚淮十八歲,還是卿澤宗宗主能控制的年紀,尚未發生過什么大的屠殺事情。 等卿澤宗宗主去世后,全部封印都到了奚淮的身上,那才是他大開殺戒之時。 原本的奚淮,月余就會發狂一次。 近來被池牧遙吸走了體內很多折磨人的雜質、戾氣,已經有半年沒有發作了,這還是池牧遙第一次見到真正的發作。 池牧遙原本在打坐調息,聽到了奚淮發狂的聲音被驚擾,強制性掐訣停止修煉,急速起身,喚道:“奚淮!” 可惜發狂中的奚淮并沒有聽到,依舊在嘶吼,身體努力翻滾,連帶著鐵鏈也在跟著震顫。 洞xue內的禁制反噬又出現了,將奚淮的發狂判斷為了強制破除,引發了攻擊。 道道靈力的攻擊像是憑空抽來的皮鞭,在洞xue里放肆地抽打,且沒有規律可循,不知道下一道會從哪個方向來,又會抽到哪里。 洞xue地面開始震顫,洞壁有碎小的石塊掉落,一陣陣轟隆巨響,如雷擊鼓。 池牧遙冒著危險到了奚淮頭頂的位置,并攏食指和中指按在奚淮頭頂,想要再次施展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