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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敬得到賞識,更是甘心給城主賣命,一心撲在工作上,很少回家。黎樹修的mama早早去世,他無法參與兒子的成長,覺得有愧,于是從小就慣著孩子,把孩子養成了不著調的樣子。黎敬醒悟過來孩子不能這么養時,為時已晚。于是他狠下心來,試圖將這棵歪掉的苗苗掰正,堅決地將黎樹修送到一線最辛苦的地方去工作。 黎樹修這兒子雖然缺點一籮筐,但拿著放大鏡在筐里挑挑揀揀還是能扒拉出一兩個優點的。比如,同樣信奉城主。有這樣一個優點,黎敬就覺得自己的教育還不算徹底失敗。 “找我有什么電話里不能說的事?簡短點,半個小時后我得出門?!崩杈吹恼Z氣陡然嚴厲,“難道你又闖什么禍了?” “就是好久沒見您了,想看看您最近怎么樣?!?/br> 黎敬看了他一眼:“轉性了?” 黎樹修不答反問:“您今天怎么換包了?” “原來那只太舊,上個月就扔了?!?/br> 黎樹修看著父親,他忽然發現短短幾個月不見,父親陌生了許多。一眼看上去外貌沒變,可神態和說話的語氣都不太像以前的父親。少了疼愛,更嚴厲,更多疑,更像是城主在訓話。 黎樹修猶豫半天,掏出了一只玻璃小試管,瓶底有薄薄一層紅色液體。這種試劑兩人都不陌生,是靈符試劑。 黎樹修縮著脖子,不太好意思地說:“就是那啥,現在全城都要做檢測,人手不夠,隊里說是有家人的都要帶回去給家人做,還要拍照存檔備查。我知道您忙,但是隊里硬性規定,我再不交就要被通報批評了。這事婁越管,他好像也去給城主做過檢測了?!?/br> 黎敬略一想想,是有這么回事。前幾天婁越給城主做了靈符試劑的檢測,說是特殊時期,不管權力多大,都需要先證明自己是人。婁越是在一次高層安全會議上當眾提出的,會議以電臺的形式播放給全體幸存民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城主當時臉都黑了,但還是接受了當場檢測的要求。不止是城主,與會者全都被檢測了一遍,黎敬當時不在場,故而被漏掉了。 “就為這事,至于磨嘰這么久?”黎敬看了眼表,抓起自己的新公文包,“我要出門了,試劑給我?!?/br> “我來幫您檢測,還得拍照交差?!崩铇湫拚f著,慌忙走過去??赡苁且驗橹痹偌由洗中?,他打開瓶蓋時試劑瓶磕在桌角上,瓶口處磕出一些破碎鋒利的邊緣。 正說著,黎敬的通訊器突然響了。他立馬接起,恭敬地說:“城主,我這就過去?!?/br> 黎敬一邊通話,一邊把手伸給黎樹修,示意他快點。 黎樹修右手托住黎敬的手,左手將幾滴紅色的試劑倒在黎敬的手背上。幾秒后,靈符試劑沒有變色,黎樹修用通訊器自帶的攝像頭拍了照片存證。 黎敬正壓低了聲音跟城主匯報:“今晚可以開始第一次正式實驗,目前各項條件都已經成熟……” 正說著,黎敬忽然感覺自己的食指刺痛了一下,他看向黎樹修,對方拿著破了口的空玻璃瓶對他晃了晃,說:“對不起對不起,沒拿穩,我去找創可貼?!?/br> 黎敬揮揮手表示不用,順手扯了張紙巾將手背擦干凈。他的食指側邊有一個很小的傷口,凝出一顆血珠,他一邊通話,一邊用紙巾草草擦了血珠就出門了。 黎樹修送黎敬出了門,將門關上后,這才深呼吸了幾下,試圖將過快的心跳平穩下來。他張開右手,右手心上有一枚采血針。 指尖血雖然分量少,且含有組織液等雜質,提取并制作記憶試劑的難度更大,對被注射者傷害更大,但這已經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黎樹修站在窗口,看著黎敬的車離開。他在窗口愣了一會兒,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他想起二環淪陷那天無數人的哀嚎,以及一個個由父母的生命護送著爬出通風管道的孩子,那時旁邊最后一輛裝甲車引擎已經啟動在催促,他還是等待著救下了最后一個孩子。他還想起那輛裝甲車飛馳在曠野上時,是他的隊友們舍命引開了海鬼群。據說丁隊長差點就死在那場營救任務里。 黎樹修一咬牙一跺腳,放棄最后的掙扎,出門前往一環哨卡處,按照約定將采好的指尖血交給了施蕁。 科研院的管理制度嚴格,耳目眾多,且施蕁所在部門在限電名單里——由于無法確定城主背地里在搞什么動作,施蕁負責的海鬼研究明面上一直沒有實質進展,分配給科研院的電力資源大多傾斜在物化部,旨在早日破解海磁場,用炮彈清洗一環外的眾多海鬼。 所幸制作記憶試劑的實驗對硬件要求不高,最重要的那臺機器早先在婁越的安排下被及時搶運進了一環哨卡旁的軍區實驗室內。因此,施蕁與黎樹修約定在軍區實驗室交接。 有了之前元瓊的經驗,這次施蕁和婁越商定先將試劑制作好,并向一環醫院預約了病房,到了醫院才開始注射,以減少危險。 施蕁注射試劑后,身體果然產生了劇烈的排異反應。不僅是抽搐和昏迷,皮膚上還出現了大片紅疹,甚至在送往急救室的途中還心跳暫停過一次。 婁越和向安詳在等待區不時地看表,急救室的門還沒打開,言艾倒是先出現了。 “施蕁怎么了?為什么之前沒人跟我說?”言艾像是一路跑過來的,站定時仍氣喘吁吁,“而且我過來時外面好多人,說是大規模夢游,老魏都出來管交通了,你們怎么在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