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7章
劉瑾臉色難看至極,當初他也沒少留邵晉夫在書房密室里寫些要緊東西…… 他不自覺牙齒微微打顫,腮rou也抽動起來。 然…… 皇上已拿了他這么多把柄,為什么還要讓張永、沈瑞來問他? 皇上仍是猶豫!皇上還念著情分! 心中陡然升起些希望來,皇上叫人問他,不就是要聽他怎樣說? 這么多年,他跟在皇上身邊這么多年,他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 劉瑾眼中迸發出精光來,急切吼道:“我要見萬歲爺!我有機要內情稟告萬歲爺!” 他見張永和沈瑞無動于衷,心知這倆人是恨不得自己死的,不會輕易讓自己見皇上。 但皇上既讓他們問話,肯定有暗中盯著他們的人。 自己即便見不著皇上,話也得讓皇上聽到,便也顧不得許多,張口吼道:“青宮空虛,老奴也是想為萬歲爺分憂,總要在宗室中擇一二聰慧小兒……” “宗藩恁多,為何單單選了寧藩一支?”張永問道。 “寧王素有賢名,朝廷各項政令無有不從,我也打聽過,寧王幼子聰敏過人,年紀又剛剛好……”劉瑾忙道。 張永再次打斷了他,譏諷道:“難道不是因著寧藩給你銀子最多?” 見劉瑾惡狠狠瞪著他,張永冷笑一聲,道:“老劉,便叫你死個明白。你道寧藩那銀子是哪里來的?!” 說話間一指沈瑞,他道:“你可還記得弘治十八年那場松江倭禍!” 劉瑾不明所以的看向沈瑞。 雖然過去多年,想起那場人禍,沈瑞依舊憤怒不已,“那不是什么倭禍,是寧藩派水匪扮作倭寇洗劫松江!你的那些銀子,不知道有多少沾著松江富戶的血!” 張永冷冷接著道:“皇上命我去太湖剿匪,也不是剿的什么水匪,而是寧藩的私兵。寧藩在太湖養病,你猜,他是要做什么?” 劉瑾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一股子徹骨寒意從脊梁柱爬上來,他瞳孔急劇收縮,張口結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他,他可真冤枉!他不知道??! 弘治十八年,皇上剛剛登基,司禮監等緊要位置還都是蕭敬、王岳這樣的老東西把持著。 內閣里是劉健、謝遷、李東陽。 他,他劉瑾在哪兒呢?還在謀算著怎么在內宮里抓權,哪里關注外面的事兒了。 彼時沈家又算得什么東西,沈滄已死,一家子連個上三品的官兒都沒有,沈瑞小崽子不過是皇上身邊毫不起眼的小玩伴罷了! 他哪里會想得到事涉宗藩…… 寧藩要反?寧藩要反?! 劉瑾眼前一陣陣發黑,這些年,他收了寧藩不少銀子,也為寧藩說了不少好話,甚至包括寧藩上折乞賜還王府護衛時…… 還有這異色龍箋…… “奴婢,奴婢冤枉……奴婢實是被小人蒙蔽,奴婢,奴婢失察,萬歲爺……”他忍不住拼命大叫起來。 沈瑞卻上前一步,低聲道:“皇上年紀輕輕,哪里又需要考慮青宮空虛的問題?好叫劉公公知道,如今,皇后娘娘已有了好消息,這可是,嫡、長、子,哪里需要那些旁支來?” 劉瑾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樣,聲音戛然而止。 皇后、沈賢妃落胎的事兒他都知道,皇上還曾派他查過。 可如今,皇后又有了身子,已知是男胎,那便月份不淺了,他卻半點兒消息也無。 這次,皇上是防著他的。 皇上,已經不信他了。 劉瑾終是委頓下來,半晌,方哆哆嗦嗦道:“奴婢只求,萬歲爺看在奴婢這么多年忠心耿耿為朝廷為萬歲爺辦事的份兒上……許奴婢……許奴婢往鳳陽為太祖守靈吧……” 他已不奢望其他,先保下命來罷。 張永沈瑞對視一眼,沈瑞緩緩開口道:“寧藩沒少往京中送財帛,也沒少在京中布置人手……” 東廠西廠內行廠乃至錦衣衛都曾在劉瑾掌中,對于這問話的套路他再熟悉不過,聽得沈瑞開口他便是精神大振,慌忙道:“知道,知道,我都知道??!我說,我都說……” 第六百八十四章 覆手為雨(三) 一夜之間,風云驟變。 權傾天下的劉千歲到底沒能千歲千千歲,倒在了他六十二歲這年。 不過,他家的銀子倒真有千萬千千萬兩之多。 不枉他素以王振為偶像,這禍國殃民的程度雖略遜,沒把小皇帝折騰敵國去,貪墨程度卻是遠遠超越偶像了。 當初王振被抄家,乃是“金銀六十余庫,玉盤百,珊瑚高六七尺者二十余株,他珍玩無算”。 而劉瑾家中,“黃金二十四萬錠,元寶五百萬錠,銀八百萬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玉帶四千一百六十二束,金鉤三千,寶石二斗,金甲二……珍玩十余庫”。 京中他及家人名下大小宅邸不下四十座,京郊莊田數百頃。 后世有那么一句俗話是“和珅跌倒,嘉慶吃飽”,此時劉瑾跌倒,大明的國庫、小皇帝的內庫也是吃得飽飽的。 更何況,劉千歲一倒臺,籍沒的可不止他一家! 他掌握朝政日久,根深葉茂,黨羽遍布朝野,他一倒下,不知道帶下馬多少蝦兵蟹將。 這些人都是身家不菲,這場浩大抄家活動前后足持續了數月之久,從京城到地方,劉瑾黨羽們的家財合在一處足抵得數年國庫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