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9章
壽哥一把將她拉近身前,不自覺伸手去戳了戳她的臉,打量著她略顯豐腴的身子。 太皇太后說這是個有宜男相的姑娘,太皇太后說皇嗣乃是國本。 他身邊的兄弟,除了高文虎,其余張會、蔡諒、游鉉、沈瑞……哪一個家里沒點兒嫡嫡庶庶的煩心事。 他自己,也經過鄭金蓮那樁事,不是沒對身世起疑過。 他的庶妃里,還有一個張家的親戚,一個聰明過了頭兒的女子。 嫡庶。子嗣。國本。 看著眼前這個有些呆愣,有些憨直,卻滿眼敬畏的胖姑娘,壽哥瞇了瞇眼睛,輕笑了起來,手指戳著她深深的酒窩,笑道:“團圓兒真是個極好的名字,日后,私下里,便叫你團圓兒吧?!?/br> 第六百二十五章 晚來風急(一) 八月十一,大明王朝迎來了新的皇后。八月十八,下旨冊沈賢妃、吳德妃,九月初七迎二妃入宮。 宮中如何相處還未傳到外朝,朝中的御史、給事中們倒是先對三家嶄嶄新的外戚人家動起腦筋來彈劾外戚大抵是清流們顯示剛直不阿風骨的不二手段。 只可惜,這三家新外戚不知道是不是因著剛剛發跡,還不敢猖狂,諸如強占民田、橫行鄉里之類御史們最喜歡的事情統統沒有。 莫說尋常人家出身的夏家、沈家,就是和壽寧侯府沾著親戚關系的吳家也是尋不出任何事來。 這沒縫的雞蛋怎么叮? 偏就讓個聰明的蒼蠅想出法子來。 九月初十,監察御史杜上奏言貴戚多出身寒微,一旦聯姻帝室不是乞田請爵便是侵官罔利,皆因未嘗聞禮義之故。直言恐皇后父親都督同知夏儒驕侈罪戾,請選老成端潔堪為師友者一人,授以訓導之職,為夏儒講學。 沒劣跡沒關系,為了防止出劣跡,先派個先生來“訓導之”。 折子送到壽哥面前,壽哥直接砸了手中的茶盞。 一旁的劉瑾本冷眼旁觀,瞧見皇上動怒,才佯作急色撲過去,護住御手,連聲道:“可曾燙了萬歲爺的手不曾!”又去罵跪了一地的小內侍:“都瞎了眼不成,還不趕緊取藥油來,收拾了東西下去!” 壽哥一個砸茶盞,哪里會傷到手,當下甩開劉瑾,瞪了一眼亂作一團的小內侍們,揚聲喝道:“大伴留下,旁人都給朕滾出去?!?/br> 小內侍們忙迅速撿了碎瓷片,麻利的退出殿外。 壽哥氣鼓鼓的看著劉瑾,恨恨道:“這群酸儒都應該拖出去被廷杖!辱及皇后與辱朕何異!” 這打狗還要看主人,這夏家剛剛被壽哥納入“自己人”的圈圈里,便是不好也只有自己說得,如何許他們來說? 況且沒甚不好的,還要被雞蛋里挑骨頭,莫不是要立個下馬威? 可這是給誰的下馬威? 是給新貴夏家,給還是這嶄新的剛大婚要親政的小皇帝的?! 劉瑾親手奉了茶上來,陪笑道:“皇上息怒,與這等人置氣不值當,都是專門尋釁貴戚、故作驚人之語博個錚錚鐵骨的名聲,皇上若賞了他們廷杖,倒成全了他們?!?/br> 壽哥憤怒的推開茶盞,“錚錚鐵骨?!朕要讓他們骨斷筋折!從前周家又或張家是有不妥,真做了什么,他們上躥下跳的說也就罷了,夏家老老實實的,他們也要挑這軟柿子捏上一捏,混賬至極!” 因又罵道:“吏部竟還上折復議,要求如杜所言立這么個人!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六部整日都是干什么的?大婚花用五十三萬兩銀子還沒補齊,正經事不去做,拿捏皇親倒是一個個來勁了!” 大婚一樁前后花銷五十三萬,戶部只撥了三十萬兩銀子,其余只說沒有,又一口咬定是內官說依仗婚禮之用貪墨。 還是太皇太后開口先用內庫銀子辦了婚事要緊,其余補齊就是。自來每年戶部也是要撥銀供內廷花銷的,且待秋稅上來再說。 壽哥看戶部這氣不順卻是連吏部也遷怒了去。 吏部如今在焦芳手中,劉瑾是早早就知道了杜折子這事的,焦芳還特特悄然來問過劉瑾的意思,劉瑾只道且聽內閣的。 果不其然,劉閣老指示吏部附議杜所言。 這等教化之事原就為內閣所喜,且內閣還想著借此機會“提醒”小皇帝一二五月里小皇帝就以天熱為由停了經筵的,如今大婚諸事都已完結,卻還不曾復了日講,內閣已是頗為不滿。 劉瑾要的就是小皇帝的憤怒,小皇帝不提那銀子的事兒他也是要提的,心中雖喜,面上仍憂道:“萬歲爺,如今尚有幾處告災,還不曾撥銀賑濟,只怕戶部也是真拿不出銀子的?!?/br> 壽哥一拍桌子,道:“拿不出銀子?!朕看他們哪個不是腦滿腸肥,看看這幾次抄家,那姓賀的侍郎,那朱秀,一個個都吞了多少銀子!如今倒說國庫空虛,都叫他們中飽私囊了去,能不空虛?!這到底是朕的天下,還是他們的!” 這話卻叫劉瑾唬了一跳,慌忙跪在小皇帝腳邊,抱住他雙腿道:“皇上慎言!慎言!” 壽哥是惱極方口不擇言,此時也知有些失言,卻只冷笑,并不應聲。 劉瑾又道:“萬歲爺,那宵小想鉆空子也是有的,怕只太祖那剝皮填草或能震懾一二。只是,萬歲爺,這也不是天下為官皆貪的,奴婢卻知道,有那一類,雖不貪墨,也一般空耗國帑,比貪墨還讓人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