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9章
趕路的時間耽擱不得,也容不得多說,那邊官差收了沈漣給沈珠沈存的銀子也不知多少能用在他倆身上,便帶人走了。 卻說月余后,沈漣回到松江,把兩人情形說與三房沈湖夫婦與九房太爺聽,兩家截然不同。 錦衣衛來抄賀家可遠比抄章家更為轟動,整個松江府都顫了幾顫。遂再來抄沈珠、沈,三房九房已被嚇破膽,老老實實聽憑抄家。 沈珠名下沒多少家產,沈卻是九房宗子,名義上九房都是他的。 而九太爺又偏心,不肯給沈琳分家,生怕分薄了寶貝孫子的家產,這下可好,九房整個兒被抄個干凈。 沈湖夫婦先前心肝寶貝似的疼著沈珠,知道判決后又哭天搶地說沈珠都是被jian人所害,反而連累了家里破財。 而待歸來的沈漣說了沈珠流放前的請求,沈湖直接拒絕,拿著扇子比比劃劃道:“我這身子骨這般不好,哪里能千里奔波去看他。再說他也是及冠的大人了,當能照料好自己?!?/br> 湖大奶奶則根本不接去看兒子的話茬,反而指責沈漣:“你做孩子四叔的,怎的不好好照看他?你就當跟了他去,看他安置好了再回來!好個狠心的四叔!在京里不救他,這會兒竟也不肯照料他!” 她竟還能再耍無賴,說既是沈漣沒能救回沈珠,被抄去的家產應由沈漣出,起碼也要出一半兒。 氣得沈漣去找了沈琦要求三房再分宗,恨不得去衙門和這兄嫂斷絕一切關系才好。 九房太爺那邊經了抄家原是嚇病了的,而聽沈漣說了心尖子上的孫兒流放云南沒人照料,立刻掙扎著爬起來,往族里嫡支去挨家打秋風。 他已是嫡支幾房里輩分最高年紀最長者,他自己不顧臉面,旁人卻是顧的,且嫡支多有身家,總要百兩銀子才好請人走。 幾房走下來,九太爺也得了兩三千銀子,他原想逼著沈琳帶銀子去云南照顧沈,但又怕沈琳不聽話,半路卷了銀子跑了,竟也顧不得身子骨不好,親自拿著銀子帶著沈琳往云南去了,扔下沈十六歲的兒子小大哥頂門立戶,靠族里的祭田過活。 此舉也是讓族人十分無語了。 此乃后話不提。 再說這邊京郊,沈漣、沈理剛送走了沈珠二人,那邊出城路上又哭哭啼啼來了一行人,多是披麻戴孝,一片白衣,遠看著就像發喪,實則卻是又一撥官差押了賀家流放人犯上路。 這一行多是婦孺,小腳伶仃,行得慢,才與沈珠那批同時出衙卻落在后面。 賀南盛、北盛家小從松江押送,這里只有賀東盛家家小,以及賀北盛本人。 沈理沈漣懶怠再見,正欲登車而去,那邊卻有人招呼道:“沈學士?!?/br> 沈理回身,只見一身著七品官服的青年官員正在行禮。 沈理還禮問道:“崔大人這是?” 這人正是那日相幫賀老太太的御史崔辰。 崔御史向賀家那邊一指,道:“相送朋友?!?/br> 沈理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但兩人不過點頭之交,便不多言,淡淡道:“崔大人請便?!?/br> 崔御史卻在他即將登車時又問道:“沈學士可聽聞昨日都察院門前之事?” 沈理沉下臉來,直看著崔御史,并不回話。 崔御史指著遙遙而來的賀家人道:“賀家太淑人在都察院門前吞金自盡,欲求個公道。聽聞,賀淑人也在抄家那日亡故了?!?/br> 說話間賀家人已經走近,崔御史略一拱手,徑自朝那邊走去。 押送的官差領頭者見著位七品官服的,忙過來行禮,崔御史表示要相送賀家人,雖沒給紅封打賞,官差卻也不樂意得罪正經官員,便也放行。 這官差扭過頭來,方見著沈漣,因是熟面孔,忙又過來笑著問好,沒意外的得了沈漣一個“喝杯暖茶”的封兒,心情才好轉。 那邊崔御史已同賀北盛說上了話,自報家門后,告知賀北盛那日賀太淑人臨終時他在跟前。 “我敬仰老人家烈,又知老人家放心不下你,這才冒昧前來相送,望你珍重?!贝抻啡缡钦f,又壓低聲音道,“皇上左不過這一年就要大婚,待有龍子,總要大赦天下……” 賀北盛確實如賀老太太所料,在得知兩位兄長赴死而保下自己后,根本不想獨活。直到賀五姑娘將賀老太太臨終遺言帶給了他,他這才將復仇放在了首位,不再輕生。 此刻聽了崔御史所說,恍惚間想起,長兄賀東盛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但卻是說的二哥怕要被流放,待得大赦回還…… 賀北盛一時悲從中來,只想大喊大叫宣泄心中忿恨,抬眼正看見沈家人站在不遠處,似在和官差交談,他不禁想到是否沈家欲買通官差想害他賀家人。 一思及此,賀北盛不由厲聲喝道:“姓沈的,殺人不過頭點地,如今你們害我賀家到如此田地,還待怎樣?!不折磨死我們不肯罷休嗎?!” 崔御史不由愕然,轉頭去看沈漣沈理,見差役與他二人站在一處,心下也有了同樣猜測,目光鋒利如刀。 沈理眉頭擰得越發緊了,雖不屑與賀家口角,但也不能由著他污蔑,他冷聲道:“賀北盛!你家觸犯國法律條,三司會審定案,圣上御筆朱批,何來一個‘害’字?” 沈漣知道沈理因有官身,不好多說,他卻是毫無顧忌,上前幾步厲聲道:“賀北盛!你一直身在松江,賀南盛做過些什么你難道不知道?!若說害,沈家沒有半點對不起你賀家的地方,你賀家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