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賀老太太眼見沈海態度也軟下來,剩下的一小半擔心也撂下,欣慰的點點頭,無奈地看了賀氏一眼,扶著兒子的胳膊上了馬車。 看熱鬧的沈氏族人已經散去,有直接去了五房的,有回去先換素服的。生死是大事,這白事張羅起來,還需族人跑腿出力。 沈理與沈海夫婦前往五房,賀氏不敢訓斥沈理,便對丈夫陰陽怪氣道:“那哪里是親戚,那是仇人!當初珺哥兒入獄,我沒去求,還是你沒去求?如今到是顯得你是老好人,感情廢的不是你的胳膊、斷的不是你的腿,你這人情做的到是輕??!” 沈海聽著不像,拉了拉賀氏衣袖:“啰嗦什么?到底是你親伯娘?!?/br> 賀氏憤憤道:“我不管是誰,只要害了我兒子,就是我的仇人,我可做不得那以德報怨的大好人!” 沈理原本與沈海夫婦并行,此時卻是停下,定定地看著賀氏。 賀氏滿臉不甘,卻不敢直視沈理,別扭地移開眼。 沈海只覺得頭上汗都要下來了,連忙道:“六哥兒,你伯娘糊涂了,莫要與你伯娘計較?!?/br> 沈理沒有看沈海,依舊直直地看著賀氏,輕聲道:“瑞哥兒與玨哥兒一起上京,一起入嗣二房,可瑞哥兒還在,玨哥兒殤了,你以為是瑞哥兒害了玨哥兒,所以將瑞哥兒當成仇人?!?/br> 賀氏被揭破心中陰暗處,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卻終究沒有開口否認。 沈海搖頭埋怨道:“你怎么有這糊涂心思?說到底都是命,關瑞哥兒什么事?真要怨,也是當怨我們這當爹當娘的,真要疼兒子,作甚就舍得出繼?” 賀氏這幾日對沈瑞的疏離,沈理早就不滿,只是因為他回來是解決沈家危機的,不好直接搬出去,否則落在外人眼中就是沈家內部不合。 如今欽差來了,案子也能有了眉目,沈理不愿繼續慣著賀氏脾氣,便對沈海道:“大伯,瑞哥兒今日開始就留在五房幫忙,我叨擾了幾日,今晚也家去了?!?/br> 沈海忙道:“住的好好的,作甚這樣外道?那邊屋子空了幾年,怎么能住人?” 沈理卻不是與沈海商量,看著前面不遠處的五房,道:“大伯,先過去吧?!?/br> 沈海狠狠瞪了賀氏一眼,隨沈理去了五房。 賀氏落后幾步,望向沈理的背影,知曉他是為沈瑞不平,不由難堪中帶了幾分委屈。就算她心里不喜沈瑞,這幾日不還是好吃好喝的款待,何曾有半點怠慢? 五房院子里,正在搭靈棚。 雖然主家一人都沒有露面,不過由沈瑞、沈瑾坐鎮,也開始有條不紊地舉喪。就近的族人也三三兩兩有到了,看到這兄弟二人也沒有什么意外。畢竟四房與五房除了族人,還是近鄰,郭氏早年又與孫氏交好。 等到沈理、沈海到了,靈棚已經搭好。 沈海與沈理先去靈前祭拜,隨即才問起緣故來。待知曉沈鴻見了兒子平安歸來,并未怨憤牽掛,而是好生吩咐了一番,含笑而逝,沈海與沈理心中亦都是唏噓不已。這般豁達,唯有沈鴻。 賀氏是族嫂,去探望完依舊昏睡的郭氏后,就帶著兩個先到的族侄媳婦,幫忙招待起女眷事宜。 等到黃昏時分,沈家五房大老爺病故,停靈治喪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知府衙門,隨著屋子里變暗,有小廝開始掌燈。 張永面色沉重,在地上踱步,眉頭皺的緊緊的,時而望向望著王守仁欲言又止。 王守仁好奇道:“公公有何教導,直言便是?!?/br> 張永停下,道:“這知府衙門寬敞,平日里是好事,可要是今晚真有意外,卻是不好看守。到底跟著你我二人過來的人手有限,這知府衙役也不是能安心使喚。要不然,王大人還是回客棧,或是直接往沈家吊孝?!?/br> 陸家既是松江的豪族之一,又能抵御“倭亂”的攻擊,家丁護院中不乏好手,王守仁既亮出欽差身份,那陸家為了穩妥,就會竭盡全力安排人手,將王守仁護著安安穩穩;沈家那邊,聚族而居,族人眾多,又是喪家,真要有人因王守仁之故攻擊過去,不是還有“哀兵必勝”的說法…… 第五百一十五章 血淚盈襟(五) 張永的擔憂,并不是杞人憂天,而是在暗中派錦衣衛跟蹤閆舉人得出的推斷。那邊怕是不肯就此罷手,雖然準備從松江撤離,可多半是打算走前再搗亂一把。要是借著趙顯忠的名義,鬧出些事來,牽連到朝堂上,怕是李閣老都要挨不是。 傳到不知情人眼中,李閣老“氣焰囂張”,門生連欽差都敢謀害。不管皇帝心里會不會膈應,這離間君臣之心可誅。要是皇帝因此處置李閣老,難免有遷怒之嫌;要是皇帝不處置李閣老,則影響皇權威信。 而引發系列后續的沈家,則難免不被雙方遷怒,視為禍根。 王守仁搖頭道:“我要是出去,發生‘意外’或許只能是‘意外’,只有在衙門,抓個正著,才是辯無可辯?!?/br>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閆舉人只不服氣讓沈家逃過一劫,才想要在離開松江前再折騰一下,卻不想他眼中的“蟬”,已經蓄勢待張,等著他這獵物入網。 知府衙門后街小院,正房。 幫閑躬身回話,說了沈家被拘押的三子歸家之事。因為之前得了張氏吩咐,這幫閑一下午就在沈家坊附近轉悠,盯著四房動靜,重點自然是沈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