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不過一個少年“中殤”,尋常人家連喪事都不辦,直接運出去埋了也是有的;沈家不過是因殤的是嗣子,有沈家族人看著,才鄭重其事地辦喪事。今日這些來送殯的尚書府姻親,又有幾個是看在殤者份上?不過是看在沈滄夫婦面上罷了。 沈家長房這嗣子,卻是不厚道,弄出個朋友來弄“祭棚”,以為能添幾分風光,落在大人眼中卻委實可笑。 倒是沈理、沈瑛兩個,對于祭棚之事也覺得不太妥當,卻也是領情。 喬家幾位老爺揣測的不對,今日送殯諸人,旁人或許是看在沈滄夫婦面上,沈理、沈瑛卻是看在沈玨本上。 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族長太爺生前又是慈和之人,看在族長太爺面上,他們也會過來送一場。 兩人不約而同地下了馬車,往前頭的祭棚走了過去。 壽哥對于沈家事情知之甚詳,自然曉得沈瑞有兩個族兄在朝,一人在翰林院,一人在詹士府。沈瑛不必說,看在沈瑞面上,壽哥平素里還頗為親近;就是沈理,因常在御前聽講的緣故,與壽哥也常打照面。 壽哥不想被揭開身份,自然使人留心那兩人。 這邊已經酒祭完,眼見有人過來,壽哥便對眾人道:“我就不耽擱大家,等過些日子大家再聚……” 來去匆匆,等沈理、沈瑛走到前面時,壽哥已經上馬,帶了十幾個侍衛隨從呼嘯而去,只剩下一路煙塵。 沈理倒是沒留意,沈瑛卻是瞧著那少年背影有些眼熟,卻一時對不上號。 殯喪隊伍重新啟程,緩緩地出了安定門。 安定門內,沈一身素服,拉著沈琰的胳膊道:“大哥,到底什么時候去請罪?玨哥都出殯了” 沈琰指了指遠處的隊伍,嘆了一口氣,道:“等明日吧,今日沈玨出殯,沈家人正傷懷,想來沈瑞也不樂意見到你我兄弟?!?/br> 沈神色變幻,咬牙道:“我想要送玨哥最后一程……” 沈琰心思一動,想起沈瑞曾說過二房墓地的話,猶豫了一下,道:“既是如此,就送吧……” 沈使勁點點頭,就要往城外走。沈琰忙一把拉住,道:“急甚?幾十里路呢,要跟著走過去不成?先叫輛馬車……”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兄弟兩個雇了一輛馬車,出城去了。 送殯的隊伍走的慢,過了一刻鐘就看到隊伍的影子。 沈琰就吩咐車夫慢行,遠遠地綴在隊伍后邊。 沈家走的是出城的大道,路上也偶見行人車馬,后邊的馬車便也不顯眼。 不過等到了沈家墓地的山腳下,殯喪隊伍上山,馬車就不好跟著上去了。 “繼續往前走,尋個地方歇一歇?!鄙蜱S后吩咐道。 車夫看了兄弟兩個身上的素服一眼,也不多話,繼續往前去了。 楊仲言正好回頭,看到山腳這輛馬車過去,看了好幾眼,回頭對何泰之道:“出城沒多久,這輛車就綴著咱們,我還尋思是不是有人偷著送玨表弟,卻是誤會了……” 何泰之翻了個白眼,嘀咕道:“楊表哥以為這是梁祝?近日定是又看那些男男女女的話本子了……” 寒冬臘月治喪,因土地上凍,都是打發人提前來點xue。 殯葬隊伍到了,直接落葬,點了靈主。 等下山時,前后用了不到一個來時辰。 等到沈家送殯隊伍踏上回城之路,不遠處的樹林里才出來一輛馬車。 沈琰荷包里掏出一把錢,遞給車夫,請他在山腳候著,便帶了沈上了山 山風凜冽,不遠處散落著十來個大大小小的墳頭,還有新散落的一地紙錢 當看到簇新的墳塋,還有前面寫著沈瑞生猝年的石碑,沈的雙腿就如灌鉛了似的,再也挪不動。 沈琰神色則是凝重許多,目光從一座座墓碑上移過,即便是過了數月,可沈瑞的話依舊清晰地印在他心頭。 “出京東北三十里,有沈家義慶堂的墳地。前年春我初為義慶堂嗣子,隨長輩往前祖地祭拜。大伯祖父殤,二伯祖父殤且尸骨無存,二姑母殤、三姑母殤……義慶堂嫡血凋零,到嗣兄意外去世,竟是血脈斷絕……” 可直到現下親眼所見,他才能知當年曾祖母犯下的過錯,對二房嫡支到底代表著什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桃李之教(四) 本就是寒冬時節,北風蕭瑟。過了午后,山腳下又起了風,一陣一陣。 車夫在冷風中等了兩刻鐘,還不見山路上有動靜,心里就有些沒底。方才那兩個小哥兒相貌倒是儀表堂堂,可跟蹤吊腳的行為實在鬼祟。 再想著前面那家是大戶人家送殯的,車夫不由打了個寒顫。 要是那等見財起意只人,行的是挖墳掘墓的事,被發現了就是死罪,那自己這個載客過來的車夫說不得也受牽連。 車夫心中七上八下,不敢再等,忙揮著鞭子,駕車離去。 山上,沈琰、沈兄弟還在緘默。 “老天不開眼,為何就收了玨哥去?”沈哽咽道。 沈琰指了指其他的墓碑道:“這是沈家二房嫡支福地,你就看了沈玨的墓碑?” 沈抬起頭,四下里望了望,多是陌生的名字。不過有一個名字,卻是記得清楚,那就是兩人的曾祖父。 沈走上前去,并未拜祭,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