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沈琦起身道:“伯父盡管放心,家母向來視瑞哥、玨哥與自家孩兒一般無 旁人還罷,沈械想起沈瑛、沈琦兄弟在京城時的不服順,臉色就有些發黑。在他看來,五房兄弟如此不識抬舉,不過是勢利眼,更巴結尚書府那邊罷了 沈瑞過繼二房小長房,使得五房有了攀附的契機;要是當初過到繼小長房是沈玨,五房還敢與他虛頭巴腦么? 沈玨打小被家人嬌慣,是個沒心機的孩子;沈瑞卻是城府異于常人,明明與沈玨一般大,卻將沈玨壓制得服服帖帖。 如此下去,宗房這個兒子可是白給出去了。 沈玨哪里會想到同胞而出的兩個兄長,一個因了錢財、一個因了權勢,都在猜忌他。他抬頭看了看兩個兄長,見他們臉色不好,也只當是還沉浸在太爺之喪沒緩過來。 他又想到宗房大太太,猶豫著要不要去告個別,可見宗房大老爺沒提及,想著自己走前還要過來,便也沒有開口。 等到沈琦兄弟帶了沈瑞、沈玨離開,沈械就迫不及待地的找到宗房大老爺 “老爺,是不是該提醒玨哥幾句?”沈械憂心忡忡道。 宗房大老爺詫異道:“提醒玨哥什么?” “沈瑞心機不淺,玨哥性子又實在……畢竟血脈已遠,不過是名分上的兄弟?!鄙蛐档?。 宗房大老爺聞言,立時沉了臉,盯著沈械:“大哥怎想起說這個?” “老爺不在京城不知道,沈瑞如今極得二房大老爺夫婦看重,不僅親事早早就訂了,這兩年也開始插手尚書府家務,年節時人情往來,也擔起了大半?!鄙蛐档?。 “這有什么好奇怪?瑞哥是嗣子,傳承香火去了,自然當早定親,早日開枝散葉;他是那邊長子,打理家務也好,人情往來也好,不是正應當?”宗房大老爺沉聲道。 “他是風光,又是中秀才,又是尋了大學士做岳父,卻是將玨哥比到塵埃里……玨哥同沈瑞一般大,早年瞧著比沈瑞聰明也不是一星半點,怎么去了尚書府,反而不如在家里長進?二房大老爺夫婦行事也太恁地不公道……”沈械道。 宗房大老爺聽著長子抱怨,既是惱怒他言語中帶了挑撥,存心不良;也是聽出他連一聲“伯父”、“伯母”都不愿叫,儼然與二房生分的模樣。 宗房大老爺寒著臉道:“疏不間親,如今玨哥與瑞哥才是堂兄弟,計較起來反而沒意思……以后這樣的話還是勿要再開口……” 沈械還要再說,宗房大老爺皺眉道:“瑞哥是玨哥唯一的堂兄,不去依靠瑞哥,還能依靠哪一個?玨哥到底已經出繼,有嗣親長輩為他cao心,大哥有功夫尋思這個,還是想想明年起復的事……說不定到了那時,還需瑞哥幫你做人情呢……” 沈械嗤笑道:“不過是黃口小兒,掛著尚書公子的名也上不得臺面” 原來沈瑞回松江這些日子,松江官場多少也得了音訊。雖說不過是刑部尚書的公子,不是吏部、戶部的,管不到地方官頭上,不過結份善緣,卻是大家都樂意的。 就有不少官員接著吊祭之名,過來宗房,又“無意聽聞”大司寇家的公子也回鄉吊祭,少不得想要見見,開口“慰問”一二,送上些許表禮。 不過也不是人人有都資格開口相見的,畢竟那是尚書公子,不是尋常衙內 松江不是南京,地方官最高不過是知府。 雖說知府比郎中品級高,可架不住大明以京官為貴,因此在沈械眼中,知府壓根算不上什么。 可是沈瑞出來待客,卻是謙和有禮,絲毫沒有衙內公子的氣度。尋常見面禮就謝過收了,稍貴重的就婉言謝絕;對于私下邀約,更是以居喪為名,一處也不接。 在沈械看來,委實太小家子氣。 宗房大老爺的看法,與長子正好相反。 吃人嘴短,那人手軟。官場之上,人情關系復雜,保不齊就被繞進去。沈瑞行事如此謹慎,才是穩妥之道,否則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出去與人應酬,說不得就吃了暗虧。被人占了便宜是小事,要是惹出麻煩影響到沈滄身上才是大事。 宗房大老爺見沈械面上還帶譏色,大怒道:“就你上得了臺面?早年見你還穩當,作甚如今輕浮起來?還是你自覺地得了賀家做依靠,就能飛黃騰達?這天下哪里有不勞而獲的事?要是賀家大老爺那么有能耐,作甚不提挈自家族人,反而要提挈你這隔房外甥?你勿要忘了自己姓沈不姓賀?” 沈械聞言皺眉,不服氣道:“即便不是嫡親舅舅,可大堂舅這些年對兒子也看顧有加……尚書府那邊不過是族親,眼看就要出了五服。他們將松江族人是窮親戚,巴不得撇的于于凈凈,誰敢往跟前湊……” “我倒是不知,自己的兒子竟成了白眼狼?當年要沒有二房大老爺照拂,你能留在京城任京官?能短短數年功夫就從主事升郎中?現成的恩情在這里擺著,你倒是忘得于于凈凈,反倒生出怨憤來?還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你這般秉性,別說不過是族侄,就是嫡親的侄兒,也沒人敢提挈賀家大老爺打小就精明,除了一張嘴說的好聽,何曾讓旁人占過半分便宜?你都將四十人,居然還分不清遠近親疏?”宗房大老爺氣得渾身發抖。 不管多偏疼幼子,寄予厚望的始終是長子,沒想到長子打小乖順,如今將四十歲,卻開始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