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要是他們想要借著老師這次清查舊獄‘隔山打牛,那為了免除后患,是不是當’釜底抽薪,?”沈瑞想了想道。 大老爺臉上笑意更盛:“二哥說來聽聽……” “先生既‘病,了,就當好好歇一陣子……”沈瑞道。 王華父子在朝雖沒有什么靠山,不過因王華是狀元出身,為人方正,在士林中口碑甚好。又因之前在翰林院,如今在禮部,王華的門生故舊也很多。不過多是品級低,在朝廷上說不上話。 大老爺點頭道:“要是真如此,也可解王華憂患,只是王守仁性情桀驁,未必肯退這一步?!?/br> 沈瑞并沒有在大老爺面前保證什么,心里卻是下定主意,要勸住王守仁。 從正院出來,沈瑞并沒有回九如居,而是去叫了長福,吩咐他立時往沈瑛宅走一趟。 王宅那邊,距離尚書宅這么近,沈瑞恨不得立時就過去。不過想想規矩與避諱,到底忍了,只是打發長壽過去打聽一二。 等沈瑞回了九如居,用了晚飯,長壽也從王宅回來。 “沒見大爺,只見了五宣哥。大爺這半年日夜辛勞,又因在外,飲食不調,腸胃就有些不好,聽說清減許多;又在差事的緣故,得罪了不少地方官吏,受了不少刁難,最過分的是,大爺回京時,那邊的人在船上使壞,沉了大爺所搭乘的座船……大爺與五宣哥知水性,雖沒事,可隨著大爺南下的兩位文書遇難了……”說到最后,長壽帶了幾分沉重。 他是王家舊仆,早年也跟在王守仁身邊,對于舊主自然關切。 沈瑞聽了,終于明白大老爺為何讓王守仁暫時隱退。 官場之上的爭斗,雖說兇險,可多在律法許可之內行事,像這樣擺明旗鼓,連謀害性命都出來了的,可見這其中有無法化解的仇怨,使得對方連規矩都不講了。而對方敢這樣肆意,定也有所倚仗。 王守仁父子兩個如今都在官場,可實際上除了圣眷之外,并無什么得用的官場助力。 原本他打算帶冬喜一起去沈瑛家,與郭氏商量商量冬喜的婚配之事的,畢竟冬喜今年十九歲,年紀已經不小。 可曉得王守仁的事,沈瑞也沒了心情。 輾轉反側,到了次日一早,沈瑞用了早飯,就匆匆前往王宅侍疾。 他是王華的徒孫,王守仁的學生,春節前后時常來王家的,倒是無人攔著 到了王守仁的居所外,沈瑞就聽到一陣陣的咳嗽聲……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久聞大名(三) 王守仁院子里服侍的人不多,沈瑞走到房外,正好有個婢子出來,認出是沈瑞,忙屈膝道:“瑞少爺……” 沈瑞點點頭,直接挑了簾子進去。 王守仁倚坐在炕上,正彎腰咳個不停。旁邊有個婢子,手中捧了痰盂。 聽到外頭動靜,王守仁抬起頭來,道:“是瑞哥來了?!?/br> 沈瑞先見了禮,而后親自倒茶奉上:“老師先吃口茶壓一壓……” 王守仁接了茶,吃了幾口,咳的果然輕些。 沈瑞看著王守仁清減的模樣,還有剛才不住聲的空咳聲,不由有些擔心,附身去看痰盂里的痰。雖說他不是學醫的,可自己當年卻是得過肺炎,當時的狀態與咳出的痰的顏色,都與王守仁現下相仿。 “老師這是在下水后受涼引得咳癥?”沈瑞擔憂道。 這個時候可沒有抗生素,肺炎嚴重了也能要命。這是感冒引發的肺炎? 王守仁淡笑道:“瑞哥不用太擔心,我這是老毛病……前幾年一次傷寒坐下的病根,這次又發了,這幾日已是見好了……” 他說的云淡風輕,可說話之間都帶了喘聲。 他吩咐婢子拿了椅子,讓沈瑞坐了,問起他上學的事。 知道沈瑞進了春山書院,王守仁點頭道:“那邊授課的都是翰林院的老儒,莫要因他們上了年歲就輕視他們。他們都是一層層考上來的,沒誰比他們更熟悉科舉章程?!?/br> 沈瑞也這么認為,這半月來學習的很用心。不過也曉得,有些科舉竅門,則是子孫相傳,沒人會往外傳授。幸而沈家有幾位老爺在,外頭還有王守仁這個老師,并不需要其他人指導。 要說八個月前的王守仁是陽光青年,那現下這陽光青年的臉上有了陰霾。 天子君親師,就如沈瑞這個學生能不請自來,直接登堂入室,王守仁在學生面前也沒有掩飾他的沮喪與迷茫。 說到底,王守仁再有才,也不過剛到而立之年。 這次江南之行,定是讓他看到了不想看到的東西。 沈瑞上輩子來自信息世界,網絡上各種負面消息鋪天蓋地。 就是不問王守仁,他也能猜到王守仁的遭遇。 王守仁是真正地憂國憂民,算起來也是熱血青年。 沈瑞不說話,王守仁卻長吁了口氣,道:“瑞哥,你我都應該慶幸,生養與仕宦人家……這世上,小民艱難……” 沈瑞道:“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國家有律法,可官場之上更重視人情” 所以小民受冤,并不稀奇。地方官為了政績,命案肯定是要破的。這個時代,又不像后世那樣有健全的刑偵手段,肯定是疑罪從有。刑法之下,什么口供求不出來。冤假錯案,定是不可勝數。 至于地方官為了荷包,侵占鄉紳商戶財產之類,也不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