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沈玨望過去:“不是護衛船么,在前頭開路的” 何泰之卻是賣起關子,不肯立時就說。 看到沈瑞在旁,若有所思的模樣,何泰之道:“瑞表哥可知曉?” 沈瑞點點頭,道:“那是破冰船。等到了山東,運河里有浮冰,需要用這個清開冰凌。不過就算有破冰船跟著,水路也只能走到山東。出了山東,北運河該冰凍了?!?/br> 不知現下的京城,同后世的京城氣候差多少。 后世的京城,每年公歷十一月底河水結冰上凍,算成陰歷就是十月中旬后,如今已經是十一月下旬,這水肯定凍實了。 沈玨笑道:“倒是忘了,北邊是冷的。怪不得大嬸子曾說過了山東換陸路,原來是這個緣故?!?/br> 水面上本就濕冷,又是這個時節,船行起來又帶著風,三人在甲板上站了站,便被徐氏喚回屋子。 他們這次搭乘的船隊,總共有十四、五艘船,除了三艘貢船外,還有六、七艘護衛船,剩下五、六只大大小小的官船,都是跟在貢船后邊蹭水路的。 運河上,行船有先后,貢船為先,漕船為次,官船再次,民船最后。 為防有人借貢船謀利,朝廷有律令,從江南往京城運送皇貢的貢船“不許載諸人,不許載諸物”,在沿途水閘,對于貢船的搜查也極為嚴苛。 可是上有政策,下游對策。 南京本就是冷衙門,撈油水的地方少,這隸屬南京各衙門的九百九十八只貢船,就成了搖錢樹。 貢船上不許載人,那就不載;不許載貨,那就不裝,可貢船船隊中,可以塞只官船之類的。 沿途司稅太監之流,看在南京司禮監面上,對于這些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行。 一來二去,這成為貢船隊伍的潛規則,往來人員貨物,幾乎明碼標價。 為了配合貢船速度,隨行船只都不算大,可也委實不算小。 沈瑞等人搭乘這一只官船,船長二十七丈,船闊八丈。 船上搭乘的,除了徐氏領著外甥、外甥女并一于沈族子侄晚輩之外,還有原品致仕還鄉的南京工部侍郎一家,進京升轉陛見的三位南京六部司官,還有來蘇州公于完畢返京的御用監少監,南京錦衣衛受命進京的一千戶、一百戶。 御用監少監是從四品,錦衣衛千戶是正五品、錦衣衛百戶正六品。 大明朝權利中樞,名義上之掌握在皇帝與閣臣手中,實際上是皇帝通過廠衛行獨斷之權。 因廠衛的存在,內官與錦衣衛氣焰熏天,使得官民百姓談之色變。 在這艘官船上,甲板上共有三層樓艙,頂層艙層便由那少監與兩位錦衣衛用了,二層是徐氏與沈家諸子所在一層,一層是那位致仕侍郎一家,幾位司官則在甲板下一層。 因樓上是廠衛,樓下有官宦女眷,徐氏便約束小輩,除了停船時去甲板上放風,其他時間就在二層帶著,省的沖撞了旁人,節外生枝。 因徐氏的誥命身份在,又有禮部侍郎家的女眷遞帖子拜會,又有南京幾位司官遞帖子問安。 眾小輩中,年長的如沈全、沈珠,已經十七歲,就被徐氏提溜出來,跟著二房管家出面打理庶務交際往來;剩下幾個年少的,則被徐氏帶在身邊,或是讀書,或是摸牌游戲,一日里倒有小半日功夫相處。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兩、三日下來,徐氏對于沈家子弟的資質品行就又多了幾分認識。 在讀書勤勉上,沈琳最用功,沈瑞次之,沈寶再次之,沈琴與沈玨兩個,則是最懈怠。 遺憾的是讀書最勤勉的沈琳資質最差,屬于那種木頭腦袋不開竅的,拿著書背半天,可是問他他自己也不知自己背的是什么意思。 在牌桌上,沈玨最活躍、沈琴次之、沈寶再次之,沈琳與沈瑞兩個最安靜。 面對輸贏錢財,沈琳最上心、沈琴次之,沈寶再次之,沈瑞與沈玨兩個最淡然。 平時接人待物,沈瑞最穩重,沈琳次之,沈寶再次之,沈琴與沈玨兩個最活潑。 沈瑞并不在族兄弟跟前搶尖爭風,懂事的跟個小大人似的。 看著這樣寡言穩重的沈瑞,徐氏只覺得心里又酸又軟。 當年孫氏初進二房時,比現下沈瑞年歲還小些,剛剛十歲出頭。 徐氏自己不過是剛進門的新婦,身份長媳,上敬公婆,中要服侍丈夫,下要照拂兩個小叔子,已經提著十二分小心。彼時徐家已還鄉,她在京城就只有幾個年歲相差很大,往來并不親近的jiejie在,心中帶了幾分惶惶。 大學士府出身的徐氏,即便中間經歷父親罷相外放入獄除官流放,可還是被很好的教養大。 原本對于孫氏的到來,徐氏心中是存憂慮的。 一是孫氏出身商賈,商賈人家的教養與仕宦人家的教養不同,兩人年紀又差了好幾歲,怕多有摩擦;二是孫氏是三太爺親自擇的兒媳,又專門接進門教養,如此疼寵之下,要是個任性的,徐氏與之相處也要陪著小心。 一接觸孫氏,徐氏就發現她是個嫻靜乖巧小娘子,并不掐尖要強,也沒有小門小戶人家出來的那種寒酸小氣。 徐氏在家雖不是長姐,可下邊也有meimei,見孫氏如此乖巧,便去了那份小心試探,也將她當meimei般待。 因這個緣故,等三老太太發話讓徐氏教養孫氏時,徐氏也是甘之如飴,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