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為沈琴、沈寶撐腰是一回事,可老爺子也不是是非不分的糊涂人。 三房老太爺冷哼道:“誰還空口白牙地哄你?找大夫瞧過,傷了骨頭,一個不好這輩子就要癱在床上這幫小猴崽子,還沒斷奶,下手就這么狠若是不教訓以后豈不是無法無天?他那寡婦娘都要哭死了,說是族中不能給他們做主,就要往衙門遞狀子” 東廂門口,走出八、九個少年來,老實地與眾位族老與族親請安。 沈瑞看了一眼,這些人都是沈家子弟,外姓姻親故交子弟沒有出來,看來是避嫌。這雖是學童打架,可既是沈家族老出面,就成了家族內務,外姓人不宜露面。 八房老太爺看著站在沈寶身邊的沈琴,掂量一下他比豆芽菜強不了多少的小身板,實不相信他能將人打的傷筋動骨。聽說那孩子已經十四,沈琴只有十二歲。 耳房里的幾個秀才,也都出來。 院子里一下子擁擠起來,宗房大老爺皺了皺眉,道:“幾位老太爺、太爺,還是去公廳說話,不管是非黑白,總要先叫孩子們將事情經過說清楚,不冤枉哪個,也不縱了哪個?!?/br> 如此鄭重其事地對待此事,并非是擔心白氏一個寡婦婦人能鬧出什么,而是因三房老太爺那句“一個不好這輩子就要癱在床上”。不管說錯,少年之間爭斗是小事,毆打至重傷則是大事。 沈一家三口是宗房大老爺安置,他對沈琰印象也頗佳,即便覺得沈不懂事,可也沒有想過就任由他死去。自家老爹總覺得二房嫡支與邵氏子這一脈是血仇,不會從這邊過繼??僧斈甑亩髟?,已經過去六、七十年,隔了幾代人,誰曉得沈滄他們三兄弟怎么想。 處在宗子這個身份,他對于二房三太爺當年的決絕也不以為然。邵氏死有余辜,可邵氏子到底是沈家血脈。這世上,除了贅婿人家,血脈延續只有從父血的,沒有從母血的。邵氏子這一支早就該歸于族中。 沈家九房名為一族,實際上各房頭之間血脈已遠,多在五服外。按照小宗“五世而遷”,各房早當自成一支,只是仍世居松江,守望相助,便依舊頂著一個家族名號,這也是為何沈族各房頭自治,宗房除了大是大非之事并不插手各房庶務的緣故。 兩位老太爺點點頭,九房太爺只是看熱鬧的,也無異議,一行人又轉到前頭公廳。 公廳中堂里只有九把太椅子,是九房公議族務之所,只有各房頭當家人有資格進入,輕易不會動用。 公廳東西廂,都是散廳,不如中堂那樣正是正式。今日來的族親、族老不少,可議的不過是兩個頑童打架,怎么也算不上大事,一行人就進了東散廳。 宗房大老爺請幾位老太爺、太爺上座,自己在一旁作陪,水字輩的老爺們,依長幼落座。董舉人是沈家女婿,又是西賓,只能敬陪末座。 宗房老大爺看到門口沈珠帶著幾個秀才跟過來,擺擺手道:“快去讀書,這不于你們事” 沈珠躬身,朗聲道:“海大伯,若是議沈、沈琴爭斗之事,侄兒們也算是見證?!?/br> 宗房大老爺瞥了他一眼:“那也先回去,一會兒若是要問詢你們,自是會使人叫你們過來,如今擠成一團算甚? 沈珠看了一眼與沈玨、沈瑞并作一處的“夏耘”班族弟、族侄們,足有十來個,自己這頭才四人。不過既是宗房大老爺吩咐,他便只能恭敬應了,帶了幾個同窗離開散廳。 雖然在場的有兩位老太爺、一位太爺,可既成家族事務,宗房大老爺便當仁不讓地開口,先問三房老太爺:“老太爺,不知沈怎么說?到底為了甚與同窗動手?” 那場鬧劇,宗房大老爺早已仔細問過沈玨,當然也曉得這場莫名其妙的爭斗起因是董舉人處置不當。至于少年們,都是十幾歲爭強好勝的年紀,即便動了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過錯。 只是當著眾人面前,宗房大老爺只做未知。 三房老太爺眼皮抬了抬,望了眼沈玨:“還能有甚?有人在課堂上對師長不敬,沈看不過眼吱聲,反而惹了眾怒?!?/br> 聽他這么一說,眾人都望向董舉人。 董舉人面上guntang,如坐針氈。自從那日斗毆的事情發生,他就做好了離去的準備,只是心有不舍,才遲遲沒有將辭書交出去。三房老太爺哪里是為沈張目,是為他做主來了??僧敃r的事情本禁不起掰扯,越是掰扯的清楚,就越是得罪沈家族人。 宗房大老爺輕飄飄地看了董舉人一眼,沒有問他,反而看著沈琴道:“是你與沈動手?你給大家說說,當時到底是甚情形?” 沈琴面上強作鎮定,眼中卻露出惶恐不安。就是旁邊的沈寶,亦神色惴惴。不是畏懼族老、族親之威,而是被沈或許會癱瘓這個可能嚇著。 “是沈先動手打我,我才還的手……”沈琴依舊cao著公鴨嗓,里面卻是nongnong的委屈:“真不是我先動手的…… 宗房大老爺見他一時說不清楚,又看向沈寶:“你來說” 沈寶沒有立時開口,而是望了眼八房太爺,見他氣定神閑地點頭,方道:“那日一早,董先生進來,說全三哥因家中有事休學以后不來學里,然后便叫瑞哥換座位,從董雙旁邊換到全三哥空出來的位置上。瑞哥應了,玨哥問董先生作甚讓瑞哥挪位置。我與琴哥也不明白,這是沈家族學,為何沈家子孫反而要事事避讓。董先生沒有回答,喝令瑞哥換座位。瑞哥起身晚了,二哥就起來斥責,說他忤逆先生。玨哥看不慣,就問二哥到底是不是沈家子孫。二哥就說……琴哥惱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