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略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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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娘道,“起初,就象春夜里蠶兒吃桑葉的沙沙聲,稍不留神,就錯過了。后頭雨停了,只有屋檐下,還有些雨水滴滴答答的聲音。傍晚下起雪粒子時,就砰砰砰的特別吵。后雪粒子停了,風卻更大,還有嗚嗚的呼嘯聲。方才又開始飄起細雪,撲在臉上,跟柳絮似的。特別小,特別輕,特別軟,一摸就化了?!?/br> 秋大姑一臉古怪的望著她,半晌悻悻道,“你倒聽得仔細。行吧,往后沒事,你多聽聽這些風聲雨聲,還有市集上伙計的吆喝,蟲鳴鳥叫,聽得越多越好?!?/br> 她才不想承認,這個徒弟天份高得與她當年有得一拼呢。 美娘毫不反抗的接受了。 秋大姑倒忍不住問,“你就不問問我,什么時候教你彈琴?今兒梅姨來還說,年下想帶你出去拜訪人的?!?/br> 就算天份一樣高,可她當初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可沒這么沉得住氣。 小美娘一臉莫名,“該教的時候,自然會教,否則我問了不也是討罵么?” 這,這話好有道理,秋大姑竟無言以對。 小徒弟又憂傷道,“就算我學了師傅的本事,又不能指著賣藝掙錢,那干嘛沒事白彈給人家聽?我也是很忙的。三千兩噯!” 斜眼偷瞄,師傅你就不拉徒兒一把? 不拉! 秋大姑頗惱火。 不知是把這徒弟教得太好還是太壞,總之掏摸掏摸,尋出一本皺巴巴的舊琴譜,扔美娘身上。 “拿去!背!” 可美娘打開一看,暈了。 上頭的字拆開了她還認得,但拼在一起,叫什么玩意兒? 大字底下是個九,又有五,奇奇怪怪,跟天書似的。 可秋大姑傲然道,“我親手寫的琴譜,多少人求還求不到呢,便宜你了。你管他什么意思,先照原樣背下來,回頭我要考的?!?/br> 這,這也太難為人了吧? 可秋大姑任性起來,就是這么不講道理。 忽地,隔壁有碗墜地的聲音。 難道真有人出事了? 美娘趕緊跑去,卻是薛慎想得太入神,把毛筆當成筷子,扒拉著吃餛飩,剛吞下兩口又突然發現…… 看著摔在地下的餛飩,和被墨汁湯汁濕了一大片的衣襟,深陷學問長河,不可自拔的小薛大人,并未擔心喝了墨水的肚子會不會有事,卻是為了裹肚的衣裳,發出慘痛的哀嚎。 “四十兩??!回去阿良又要念死我了?!?/br> 八十兩的秋衫不能經常做,但升了官的小薛大人,還是得做件體面冬衣好見人的。 眼看下雪,才換上的新襖,就這么毀了,回去他要怎么跟小氣的家仆交待? “誰把餛飩放這里的?” 美娘在聽到四十兩的時候,就決定機智的躲出去了。 人窮志短,就是這么沒出息。 沒想到,有人主動背鍋,“孤……我賠你一身就是!” 不是林二叔。 好不容易被這番打岔,從河里掙扎著撲騰上岸的閔柏,還不忘沖美娘說,“師姐快別在門邊站著,仔細凍著!” 美娘…… 突然覺得,略甜? 要是平時,聰明機智的小薛大人一定會發現其中貓膩。但他今天實在是太累了,就跟跳進河里游了十幾個來回似的,背心出了一層汗,里衣都濕了。 無力的擺手,強撐著拒絕,“不要東西,賠銀子,給師妹。師妹拿禮物,給師兄做兩身唄?!?/br> 這幾天給上官先生和秋大姑送禮的人多,其中布料不少,都丟給美娘管著在。 只要不管她要銀子,林小師妹還是很大方的,“你們若是不挑剔,那就一起做吧?!?/br> 說這話時,她也是看向先生和二叔的,只是瞟到小殿下那雙興奮得亮晶晶的鳳眸,不好不問上一句。 “師弟要嗎?” “要的!要的!”小師弟等半天了,終于有機會開口,“孤什么都不挑,師姐給我做什么都好。那銀子你還是收著,只當工錢了??刹灰约鹤?,這么多人,省得累壞了。對了,孤在這邊收的禮,也請師姐一并照管好了?!?/br> 美娘她,她真的只是氣一下啊。 王府那么多衣裳,還不夠你穿的?還有你那些禮物,分明比送旁人的要好,她要怎么管? 可有人出布料,有人出工錢,想著這當中大半“貧困戶”確實也需要做衣裳,美娘只好把這個活暫時接下來了。 那就去把布料挑了唄。 誰知一屋四個男的,動都不動,集體扔出句。 隨便。 那想要什么樣的? 隨便。 美娘冷笑,“是不是量衣裳也不必,都隨便?” “那就太好了!” 四個大小男人齊齊松了口氣,喜形于色。 美娘,美娘要發小脾氣了! 見勢不對,林俊武一個激靈,趕緊抓出件舊衣,交給侄女,“要不就照這個大小做吧。量什么的,太麻煩了?!?/br> “這樣好,這樣好?!?/br> 強烈的求生欲,讓眾人紛紛交出舊衣。薛慎索性把臟衣裳脫了,借了件襖子,欲作鳥獸散。 只上官先生忽地記起,幽幽道,“小薛呀,你今兒來晚了,墻還沒刷呢?!?/br> ?????! 這么黑燈瞎火,寒風凜冽,雪花飄飄,先生您還要趕弟子去刷墻? 這到底是為什么呀? 高人不解釋。 只慈祥的吩咐林俊武,給他拿桶和刷子。 薛慎沒奈何,只能頂著滿肚皮的疑問,瑟瑟發抖的在寒風里,和天空中飄著的小雪花,去完成他的每日一刷了。 同門的兩個,沒一點手足愛,連最勤快的林俊武都不出來。 要是小薛良還在,一定不會讓自己這么孤苦無依,凄凄慘慘。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薛師兄感慨著,不知不覺就在墻上刷起了習題。 先生方才說的那個糧草,到底是怎么算來著? 京城。永定伯爵府。 夜已深。 府中近來最為得寵的傅五小姐,傅惜華準備歇下了。 奶娘一面給她拆頭發,一面絮絮念叨起平國公府今日送來彩禮如何體面尊重,聽得傅惜華心中火大。 從前她嫁去時,可沒見平國公府這么大手筆。因在幾個妯娌之間落了下乘,她剛進門,就跟婆婆丈夫鬧得不太愉快,彼此存下心結。 如今不過換個嫡女,四姐從小姿色讀書都比不上她,怎么就金貴那么多? 還是貼身丫鬟伶俐,看她不高興,唯恐跟前頭幾個jiejie一樣,莫名就被責罰,趕緊打岔。 說起今年時氣反常,原本早該下雪,卻遲遲未下,連入秋的雨水都少了許多。 奶娘正待附合,說說菜價,冷不防被人闖進閨房。 是五小姐親爹,永定伯傅德厚。 “你們都下去!” 把下人們都趕出去之后,傅德厚一巴掌就打上女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