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痛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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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當林方氏沒滋沒味的閂門關窗,孤零零一個人準備歇下時,大門被咣咣砸響了。 “林俊仁,你給我出來,出來!” 林方氏嚇得好玄沒摔一跤,慌慌張張抱著塊石頭,給自己壯膽。 “你,你們是什么人?不,不說清楚,我才不開門……” “你不開門是不是?我翻墻進來了!” 只聽蹭蹭幾聲,一個年輕男子翻過林家院墻,跳進來把門閂拉開。 林方氏嚇得石頭頓時掉地,砸到自己腳背都毫無察覺,面如土色。 “強,強強強……盜啊……” “強盜個屁呀!我林俊武,林俊仁呢?我就是來問問,你們把我小侄女,弄哪兒去了?” 林方氏差點咬到自己舌頭,“林……林,俊武?” 丈夫好象是有一對弟妹,可十幾年不聯系,她哪知道人家叫什么? 哈。 對面院墻傳來笑聲,是葉氏。 就算她與林家不睦,到底還是副俠義心腸,聽著隔壁這么大動靜,探頭來看。此時聽人自報家門,且看那相貌,確與美娘有幾分相似,便把手中棍子放下。 “原來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林家的,你倒是解釋解釋,你們把美娘弄哪兒去了?” 這要林方氏如何解釋? “都,都是你哥的主意……與,與我無關!” 林俊武鼻子差點氣歪,“女兒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rou,怎么就跟你無關了?他不對,你就不會攔一攔?” 老道長從門外進來,“人都說,為母則強。你這婦人,簡直枉為人母!算了,我們不為難你,叫你男人出來!” “可,可他不在啊……今兒和兒子媳婦,去蕪城了……”求生的本能,讓林方氏又掙扎出一句話來,“他們就是,是去看女兒的……” “只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老道長冷著臉,一語戳破林家人的小心機,也不多待,“此處多留無益,走!” 林俊武忿忿離開,葉氏趕了出來。趁著鄰居們出來圍觀,故意高聲問。 “你真是林家親兄弟?怎么這么些年,都沒見你們走動?” 林俊武故意高聲答,“還不是我這好大哥,生怕被我和meimei拖累么?爹娘剛過世,就鬧著賣田賣地,在雙河鎮安了家置了業。這十幾年來,竟是啥也不管,全虧族人關照。否則我和meimei那時才幾歲,早餓死了!” 鄰居們還真不知道這些,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俗話說,長兄為父,長嫂為母。爹娘過世,哪有成年的兄嫂,放著年幼的弟妹不管,自過日子的? 虧林俊仁還自詡讀書人,太自私涼薄了。 林方氏羞愧難當,趕緊躲了回去。 只聽林俊武越發高聲道,“也就前些日子,收到美娘送來的東西,全族人好生高興,meimei因此也結了樁好親事。本說要一起來探視,誰知出門時,meimei有了身孕,這也是喜事,只好跟妹夫兩個留下了。 如今我把話,說給鄉鄰們聽著,我們兄妹如今只認美娘一個侄女。至于其他,可別怪我們不講親戚情份!” “本就如此?!编従觽兤咦彀松?,紛紛附合。 做人本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都不搭理我了,我干嘛還要熱臉去貼冷屁股? 林俊武跟著老道長走了,本以為就此回棧里去。誰知老道長竟是一路打聽,去了縣衙。 林俊武驚著了。 “道長,您,您不會真的要進去痛罵縣太爺吧?” “有何不可?”老道長冷哼一聲,在衙門前咚咚咚,擊起鳴冤鼓,硬是把韓徹從后院召回前堂。 看老道長品貌不俗,韓徹很是氣,“道長有何冤情,盡管講來?!?/br> 老道長卻冷冷瞟他一眼,“請問大人寒窗苦讀數年,如今身居高堂,究竟所為何事?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還是為萬世開太平?又或者,只是為了光宗耀祖,高官厚祿,一已之私?” 韓徹一怔,再看向老道長,只見他兩目如電,竟似明燈巨燭般,讓他心中那因美娘和婁得月兩樁案子,留下的心理陰影。如老貓前的小老鼠,無所遁形。 “孟子曾言,民為貴,君為輕。這民中,難道又分男女?世間瞧不起女子的愚夫,又有哪一個不是女子所出?難道她們懷胎十月,就為了生下一個欺侮輕視她們的男子? 大人執掌一方政令,若心存狹私,輕則家破人亡,重則禍害一方。百姓縱有冤屈,但對著一個閉目塞耳的父母官,讓他們訴與何人聽?” 韓徹給說得,背后冷汗涔涔,起身施禮。 “道長,我——” 老道長卻側身,不肯受他的禮,“老夫言盡于此,望大人好自為之。日后能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上對得起朝廷給你發的俸祿,下對得起你治下的一方百姓。若是當官不為民作主,呵呵,不如回家賣紅薯!” 老道長以雷霆萬鈞之勢,把想說的話說完,沒有半刻停留,轉身就走。 “還不跟上!” 林俊武,林俊武早看傻眼了。 直到被罵,才如夢初醒,跟夢游似的,深一腳淺一腳,跟著老道長出來了。 轉頭再看,沒追兵,沒挨打,甚至都沒有一句還嘴。 這,這痛痛快快罵了一場,就這么啥事也沒有? 老道長傲然道,“老夫肯罵他,算是賞他臉了。換了從前,多少人排著隊,捧著金山銀山求老夫罵,老夫都懶得張口!” 當然他才不會說,早判斷出韓徹不是個徹頭徹尾的糊涂官,才肯去罵上一回。 否則,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不是找死么? “那,那要是還有人求,您還是張口吧?!绷挚∥涑隽藲?,就開始發愁了。 “咱們又沒有多少銀子,如何贖我小侄女兒?哎,偏阿娥又不在。她素日最是個伶俐的,定有主意?!?/br> 老道長不悅的瞪他一眼,才自英雄氣長,這會子又為錢所困了。 悻悻然看看自己磨白的舊道袍,不爽道,“男子漢大丈夫,千金散去還復來!怎么能事事指望妹子?且容我想想?!?/br> “那我可指望您了?!绷挚∥湫「嗨频母诶系篱L身后,二人走遠。 而縣衙之中,被痛罵一番的韓徹閉了閉眼,提筆寫下一封請罪折子。 錯了就是錯了。 不管他怎么安慰自己,并沒有造成很惡劣的后果,但對美娘和婁得月的傷害都已經造成。 但他,不能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