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這邊酒店整條街種的都是櫻花樹, 下雨落了一地花瓣。 令嘉的小羊皮鞋尖都染上了濺起的雨水和新生碾碎的花泥。 傅承致的視線移到她臉上,又從旁看了一眼。 霍普立刻意會,站出來替雇主解釋, “令嘉小姐, 我先前無意隱瞞,其實克萊蒙是我的朋友?!?/br> 因為是他的朋友,所以比普通球迷更清楚克萊蒙賽前的狀態和實力。 令嘉腦袋都想破了, 唯獨沒想過竟然還有這種可能。 她一時覺得傅承致犯規, 一時理智又提醒她, 別說朋友,就算是克萊蒙本人也不可能百分百控制比賽變量, 確定自己可以取勝。無論如何,這賭約都只能算傅承致贏了。 腦子里千回百轉到最后, 她心里雖然承認了結果,卻還是氣不順。 “酒店停車場一個小時一百塊, 你停在這兒看比賽,是不是錢多得沒地方花?” “原來小八這么關心我?!?/br> 傅承致很喜歡看令嘉惱羞成怒發小脾氣, 他撐著傘風度翩翩微笑提醒, “不過你可能忘記了, 我從我父親那兒繼承遺產的是銀行?!?/br> 不像她苦兮兮需要還債,他的錢多得幾輩子也花不完。 令嘉聽罷更憋屈,她拍掉衣擺的雨珠,“你不是很忙嗎?每天來找我算怎么回事?!?/br> “雖然你可能不想見到我……” 傅承致沉吟片刻, 話鋒一轉,“但沒關系, 習慣了就好, 我喜歡把工作之外的時間花在你身上?!?/br> 大小姐聽得瞠目結舌。 “傅承致, 我發現你現在變得比以前更不要臉了?!?/br> 他不緊不慢陳述,“我相信如果我恪守紳士禮節,我們之間根本連最基礎的交集都不會發生?!?/br> 令嘉恨不得蒙上耳朵,把這些動聽又rou麻的話從腦子里刪除。 “我警告你哦,雖然我輸了,但不代表你可以蹬鼻子上臉!” “這就算蹬鼻子上臉了嗎?”傅承致詫異,“我以為這才是?!?/br> 他說話時抬手,以蜻蜓點水的速度,在令嘉鼻尖輕戳了兩下,又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收回指尖。 令嘉被他戳得一愣一愣的,余光從鼻尖回到到他臉上,反應過來,才氣血翻涌:“傅承致,你在玩兒我嗎?” 她說罷轉身就要跑回酒店,男人早有預料,提前一步抓住手腕帶回懷里。 慣性讓令嘉鼻梁撞上他的胸膛,吃痛皺眉。 “你還是沒有明白,如果我想玩你,以任何一種方式都早就達成目的?!?/br> 傅承致的聲音近在咫尺落在她耳邊,他的懷抱帶著清冽的松柏氣和雨夜的,壓低的聲音像示弱又像在輕嘆。 “令嘉,我一直在克制忍耐,可你總在抗拒了解我。這一次,按照我們的賭局,是你答應了要體恤我的心情?!?/br> 她愣了一瞬,慌亂揮開她的手。 退出兩步才回道,“那照你的意思,我需要對你言聽計從才算是體恤嗎?” 他搖頭輕聲開口,“你不懂,令嘉,我只是希望你能對我溫柔點兒,多一點耐性,這就夠了?!?/br> 男人平日殘酷冷漠、居高臨下發號施令慣了,突然用這樣的聲音說話,令嘉竟生出一種不真實感。 雨夜的風吹過,帶著微涼而潮濕的寒意,樹枝搖晃,櫻花紛紛揚揚隨著纏綿的細雨灑落。 他注視她的眼睛,帶著從未有過的真摯。 在那樣的視線中,令嘉聽見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動起來,她越努力克制,它便跳得越快。 她總覺得傅承致在刻意蠱惑自己,勉強找回神志,又退開兩步,開始蓄意逃跑。 含糊應著,“這很難,我們從認識到現在有那么多不愉快……” 她退出傘檐外,傅承致卻已經看穿了她的想法。 男人直接拉起她的手來,將傘柄塞到她手中,“回去吧,我會給你時間想明白,在喜歡你的人里,沒有人能夠與我匹敵,因為我已經把我最珍貴的東西給了你?!?/br> 令嘉拿著傘,怔怔往回走。 深一腳淺一腳,連地磚的雨水濺在腳踝也沒有知覺。 — “令嘉……令嘉?” “???” 令嘉恍惚聞聲回頭。 “發生什么事了?叫你好幾聲也沒聽見?!?/br> 瞧見門口多出來的傘,連妙猜到,“你剛下樓去見傅先生? “嗯?!?/br> 令嘉低頭含混帶過,“就是他和我打賭今晚的球賽,結果他贏了,來找我炫耀?!?/br> 連妙想象了一下這場景,笑起來,“沒想到傅先生還能這么可愛?!?/br> “才不是呢,可愛跟他一點也不沾邊?!?/br> 大小姐反駁完,把頭埋在沙發枕頭里,試圖甩開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把思維移回劇本上,可惜傅承致那張陰魂不散的臉好像用橡皮章刻成了形,蓋在了腦子里。 “啊啊啊,這個人煩死了!” “我要馬上進組拍戲!” 第61章 chapter 61 令嘉說走就走, 拍完在s市的最后一則廣告后,她又迅速坐上了飛往f市的班機,準備一周后進組。 這部戲是還在拍《暗刺》時接洽的, 是季誠導演一部關于搖滾的喜劇片《大珠小珠落玉盤》,令嘉需要在片中扮演一對雙胞胎姐妹大珠和小珠。 以令嘉為數不多的經驗看來, 喜劇比悲劇更難演繹, 兩個角色性格迥異, 她又是第一次挑戰喜劇片,壓力還挺大。 出發前就把季誠導演的片子都找出來看了一遍,全方位分析電影的架構內核、表演方式, 還覺得不夠,開機前一天,又給丹棠電話深入探討了一番, 他成名的第一部 電影就是喜劇片,給了令嘉不少行之有效的建議。 交流到尾聲,臨掛電話前, 丹棠突然想起來什么, 笑著通知她一個好消息。 “令嘉, 你聽說了沒, 常玥和am在鬧解約呢,上次她往你房里扔蟲子, 這回可算有人治她了?!?/br> “解約?” “是啊, 鬧得還挺大的, am之前一直力捧常玥,花了那么大精力, 就是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又雪藏她, 這個月開始把資源全部朝其他人傾斜了。常玥想解約出去單開自己的工作室, 但am可不是軟柿子,她想要脫離am,估計至少得賠個四五千萬打底?!?/br> “可之前不是說她……男朋友是公司高層嗎?” “誰知道,指不定這次雪藏就是因為他倆掰了呢?!?/br> 也太巧了,前腳她被買水軍全網黑,后腳嫌疑人就被公司雪藏。 掛了電話,令嘉在床上躺了半晌,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組織措辭,給席霖發了一條消息,詢問傳聞真假。 席霖的回復很快回來。 “是真的,承致他心疼你,給你出氣嘛?!?/br> 令嘉就是心里存疑問一問,哪知道席霖回答那么直接。 指尖一哆嗦,手機掉下來差點沒砸歪鼻子,吃痛地捂著揉著鼻梁骨,手機震動起來。 是席霖的電話,令嘉趕緊一咕嚕起身。 對方問候過便開口:“還沒來得及給你道個歉meimei,常玥之所以能針對你做出這些事情,跟公司失察脫不開干系,我已經把她團隊里策劃這次事件的成員解雇,你別放在心上?!?/br> 令嘉沉默了好幾秒,小聲道,“如果不交解約金,以后她都沒戲拍了嗎?” “這就是常玥的事了,你不需要替她擔心,公司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給了她機會,是她心術不正,不愿意把握,才有了今天的結果?!?/br> 倒不是擔心,令嘉覺得感慨又茫然。 這個行業那么多惡人,卻不見得每個人都有得到懲罰的機會。常玥是am內部排得上號的新生代小花,她的團隊打壓過那么多對手,所有人一直是睜只眼閉只眼在配合,這次折戟在令嘉這兒,不是因為公司良心發現,只是因為踢到了傅承致這塊鐵板。 她一直在努力和傅承致撇清干系,到最后卻還是沾他的光,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報了仇。 她覺得有點心堵得慌,睡不著覺,干脆下床運動,做了十分鐘仰臥起坐,又來了幾組平板支撐。 f市天氣已經很熱了,隨便動一下滿頭汗,喝了一大杯水,令嘉把劇本攤開。 沒過十分鐘,又心煩意亂地合上,摸出手機,打算給傅承致打個電話,問問他怎么又隨便摻和自己的事。 他人這會兒在倫敦,加上區號剛準備撥,手機里便有陌生號碼打進來,地址顯示s市。 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 令嘉只覺得奇怪,都這么晚了,稍作猶豫后才點了接聽。 不過幾秒鐘,她的神情從懷疑變得凝重。 舉著手機自沙發起身,聽到最后一句時,渾身如墜冰窖,僵在原地。 電話是從s市療養院對接的人民醫院打來,電話那邊急促的女聲屬于醫院急診科護士,她通知令嘉,她父親在十五分鐘前,護士夜間例行檢查時候,被發現昏迷不醒,初步診斷是突發腦溢血。 療養院的工作人員也接著打來電話,“……情況不太樂觀,現在剛送去拍ct,家屬得盡快到醫院?!?/br> 說了一堆,令嘉只覺得不真實。 “我每天都給負責病房的護士打視頻電話,今天晚飯時人還好吃了小半碗,突然就進急診了呢?你們會不會是搞錯了?” 電話那端沉聲道:“令小姐,我們理解您的感受,但這個病就是這樣,很多老年人毫無預兆在睡夢中突然發病。好在我們護士今晚就發現異常,沒有錯過最佳搶救時間?!?/br> 還有希望。 令嘉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立刻最小化通話屏幕,查看凌晨的航班信息叮囑工作人員,“我現在f市,最快的航班飛回來也要三個半個小時,在那之前麻煩您好好照看我父親。無論出現什么樣的情況,我希望醫生不惜一切代價搶救他?!?/br> 兩分鐘內訂票,匆匆換好衣服,帶上手機證件和包。 坐在電梯里,她又給陳東禾打了電話,對方大概是睡了,第二次才接通。 把情況三言兩語講完,令嘉才道,“陳助,我上了飛機就不能接電話,拜托你了?!?/br> “大小姐,你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