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等一下,我扎個頭發?!?/br> 人家都說差生文具多,學霸兩支筆。 令嘉和傅承致打網球也是同樣的心情。 她剛熱身時一會兒覺得自己的鞋不好穿,一會兒覺得自己的網球拍拉力沒上夠,現在又覺得自己的頭發影響實力發揮。 前段時間在拍攝《暗刺》的時候,她有一組為了順利逃生,用刀割了頭發的鏡頭。 這個劇情一拍完,令嘉留了許多年的長發就剪了。 事后造型師還怕她舍不得,好好給令嘉修整過一番,打薄后就變成了今年最流行的及肩發。 因為腦袋輕了不少,洗澡也不打結了,導致她最近常常忘記頭發的存在。 從場邊的傭人那兒要了根皮筋,反手往后扎。 可惜她一直就不擅長扎頭發,這邊梳那邊掉,半晌沒弄好,反倒是皮筋繃斷了,在她指尖彈開后便無影無蹤。 令嘉茫然低頭,瞪大了眼珠子四處搜尋。 最后還是傅承致看不下去,跨過網欄,撿起她弄斷的皮筋打了個結。 “轉過去?!?/br> 令嘉不肯。 比賽半天沒開始,她剛熱過的身鼻子又凍紅了,伸手堅持道,“你給我,我自己可以的?!?/br> 傅承致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所以我想打場網球,還得等你準備到明天天亮嗎?” 好吧。 令嘉不愿因為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和他爭執,導致失去明天的探視時間。 只得暫時屈服在傅地魔的魔爪下。 冷空氣中,他的指腹溫熱,不像令嘉的手心那么冰。 隨便用五指梳了兩下,便扎了個緊實的高馬尾,全程不到十秒鐘。 令嘉摸了一下,顱頂平滑,脖頸上也沒掉碎發。 她看著男人往回走的背影小聲驚嘆,“你還會這個???你用從前的女朋友練習過嗎?” 傅承致眼角抽了一下,“我以為這么簡單的手藝,只要有手的人都會?!?/br> 一個半小時很快過去,令嘉已經竭盡全力,把能帶的文具都帶上了,打完渾身脫力,累得大汗淋漓。 可惜結局還是以2:3的分數,輸給了傅承致。 她用網球拍撐著身體,走回場邊。 傭人見狀,立刻上前給她披上外套。 傅承致喝了口水,淡定看著她,“累成這樣,你還要去療養院嗎?” 令嘉忍著呼吸,拼命把氣喘勻,死鴨子嘴硬。 “不累?!?/br> “也不洗澡了?” “我可以過去洗?!?/br> “好吧?!彼K于放棄。 院落的大燈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臉,男人眸光深沉,吐出一口霧氣,輕聲開口。 “除夕快樂,令嘉?!?/br> 第44章 chapter 44 療養院比平日冷清許多, 大都放假了,走廊里只剩值班的護士和醫生。 令嘉照例給他們帶了些水果零食,然后便拎著行李進了病房。 令父還沒睡, 護士說他白天午休的時間有點長,估計要很晚才能睡著。 她干脆打開電視, 給爸爸調了自己的綜藝看。 雖然就這么一期,但畢竟是第一次上電視呢。 怕令父老花眼, 令嘉還特意找出他的眼鏡, 好好擦了擦,架在他鼻梁上,又把輪椅朝前推了一些。 電視機里傳來笑聲不斷。 令嘉用毯子在沙發鋪了張簡易的床,又換了房間的鮮花和水果,把給爸爸買的新衣服放進衣柜。 一邊忙碌, 一邊絮絮叨叨跟父親講話, 講她錄節目的趣事,拍電影的困惑……想到哪兒便說到哪兒, 也不管令父聽沒聽。 她已經習慣了得不到回應, 忙了好一會兒,正打算進衛生間洗漱, 忽然聽身后的爸爸口齒不清說了一句什么。 令嘉不敢置信回頭, 男人還在專注盯著發亮的電視機。 她后知后覺意識到,他剛剛說的是—— “小八真漂亮?!?/br> 令嘉險些要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自令父倒下以后,他就不能認人了, 時隔半年, 這是他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盡管是對著電視機。 生怕戳破這一觸即碎的美夢, 令嘉轉身走到他輪椅邊蹲下來, 急切喚他,“爸爸?!?/br> “你認出我來嗎?” 令父低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目不轉睛盯著電視。 屏幕里的令嘉正在發言,鏡頭剛剛給到她微笑放大的臉。 令父隔了半晌才又重復,“我家、小八,真…漂亮?!?/br> 說話的音節仍然不是十分清晰,因為大腦很難協調控制,吐字艱難。 令嘉的眼淚卻在一瞬間掉下來。 她大抵明白父親為什么能認出鏡頭里的她了。 令嘉小時候,奶媽最常給她梳的就是雙馬尾,有時編成小辮子,有時挽成兩個小花苞,恰巧和這期節目的造型很像。 或許父親在記憶中最深刻的,一直是她還是個孩子的模樣。 令嘉緊緊握著他的手,席地坐在他身邊,頭輕輕倚在父親的膝蓋。 “謝謝你,爸爸,新年給了我最好的禮物?!?/br> 這是從家里變故發生到現在,令嘉覺得最滿足的一刻。 這一秒鐘讓她覺得自己的選擇和所有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即使是很微小的改變,就算沒辦法完全恢復成過去的樣子,但她知道爸爸在逐漸好轉,這就夠了。 — 大年初一,司機清早把車開到療養院樓下接令嘉回去。 來人是最常跟在傅承致身邊的御用司機,他親自來,令嘉還有點詫異。 趁西裝男往后備箱放行李時候,好奇問道,“傅先生今天沒有行程嗎?” “sir今天確實沒有外出行程,不過他上午邀請了塞科的主創團隊在家里會面,下午是和朋友的晚宴?!?/br> 令嘉立刻意會,“所以他需要女伴啊?!?/br> “sir以往也不需要女伴的?!?/br> 司機開玩笑,“也許是他想你了呢?!?/br> 令嘉完全不會自作多情,這樣的話過耳就過了。 電影在昨天零點過后上映,她低頭看了會兒手機上大家發來的消息或祝賀,統一感謝后,打開車窗吹風。 令嘉回到宅子時,傅承致正在書房開視頻會議。 她進門就發現,傭人們已經把客廳和餐廳都布置好了。 長桌上擺了不少餐碟和紅酒杯,看上去客人還不少。 院子里的花木修得整整齊齊,短短兩天,廊下一大片小蒼蘭開了。 鳶尾科香雪蘭粉白的花瓣擁在一塊兒,穗狀的花序,叢叢簇簇,格外好看。 大冬天的還挺稀罕,令嘉掏手機,連拍了好幾張。 傭人幫忙提著行李上樓,她翻著照片才想起,剛搬進這座宅子時,花壇里種的好像還是白繡球來著。 回頭好奇,“那花兒是什么時候栽的???” 傭人微笑道,“臘八第二天早上移栽過來的,趁您不在家這兩天開花了。令嘉小姐您回到臥室以后,可以從窗內往外看,那個視角更漂亮,味道也很香?!?/br> 如她所言推窗看出去。 果然,從這個視角看出去,花海顏色還是漸變的,從淡白到深粉,好像用水粉描了一幅淺淡得宜的畫兒。 花木工人可真是藝術家。 令嘉一直對美麗的東西毫無抵抗力,她看了半晌問,“這花兒能開多久?” “照顧得好的話,花期有兩個月呢。傅先生說這是補給您的生日禮物?!?/br> 生日禮物? 令嘉探回腦袋,這會兒稍微有點清醒了。 在過去,這禮物對她來說還就真只是好看而已,但放現在,嘗了一遭油鹽柴米有多貴以后,令嘉腦子里換算一下,從挑選花苗、規劃移栽到室外的人工保溫養護,她只看見了大疊的鈔票。 真貴啊。 令嘉的興奮消散了,只覺得胸口有點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