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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這樣看我?”顧執不自在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說:“我臉上有東西?” 江初收回目光,把手機揣進兜里,揉了揉眼睛,帶著幾分嘲諷說:“你還需要幫忙?” 顧執一愣:“你這是什么話,古人云不恥下問,有個年級第一的同桌當然得近水樓臺了?!?/br> 這番吹噓來的太突然,全然不是此前顧執的正常畫風,是以江初一時沒反應過來顧執究竟吃錯什么藥了。 “你到底幫不幫?”顧執顯得有些不耐煩,其實是怕江初看出什么端倪。 沒見過求人幫忙的還這么橫的。 不是不恥下問么? 江初低頭抿著唇笑了一下,勉強著說:“那行吧......” 知行樓的長廊一眼望不到盡頭,樓上的學生總是喜歡在課后和午休的時候趴在欄桿上,數著幾班的誰誰在籃球賽上一騎絕塵,高年級的學長又上了區里優秀學生榜。 頭頂的旋渦像是暈開的水紋,總有那么幾個異于常人。 烈陽下的少年打鬧奔跑,襯衫衣角上泛濫著盛夏的曙光。 * 因為早上發下來的那張英語試卷,教室里難得沒有趴成一片,都趁著午休補題,四十幾個腦袋清一色的埋在課桌上。 江初的手機在口袋里又響了兩聲,是很輕的震動聲,大概是江旭陽發來的短信。 江初并沒有拿出來看,也許是因為顧執在邊上不太方便,也許是因為好不容易緩了點心情不想被條短信又給打回原形。 他給顧執的那本習題冊就攤在桌上,還是新的沒動過,江初瞥了一眼問:“還沒寫就不會?” 顧執尷尬的笑了一聲:“難度的確超過預期?!?/br> 說瞎話不打草稿。 “這題”江初隨手在他筆袋里挑了支筆在第一題上畫了個圈說:“試卷上的一模一樣,我記得你這題沒扣分?!?/br> 顧執:“......” “還有這題?!彼又嬋Γ骸爸芫矗ɑ瘜W老師)單獨拎出來在黑板上講過?!闭f著還不忘記幫他回憶,指著黑板右邊說:“就在那個位置?!?/br> 顧執:“......” “還有...”江初正要繼續往下說,被顧執打斷:“我知道,我知道?!?/br> “所以,你哪里不明白?”江初頗有點看戲的姿態,仰在座椅上看著他。 因為是信口開河的,所以顧執一時并不能想到什么具體的問題。他索性把那張試卷拿出來鋪平,然后抽出一張草稿紙擱在一旁:“要么你把昨天的扣分的題都給我講講,我爭取下次考試跟你一塊能湊成二班雙子星?” 顧執盡所能的扯,江初盡量信他的鬼話。 顧執沒有正兒八經的請教過江初,沒想到他進入江老師的狀態還挺快的。 因為給顧執講了一中午的題,他暫時把江旭陽的事情拋到了腦后。 而在之后的整個下午,顧執總有事沒事就找,刻意的的程度不亞于上午,盡管疑問,但江初還是不厭其煩的有問必答。 期末考的最后一個星期,高一高二都進入高強度的備戰氛圍,和六月的艷陽一樣熱烈,當然快班的學生在焦躁之外還多了一份隱隱的期盼。 每年的期末考結束,全校前五十名的學生都會進入校榮譽墻,直到下一學期期末考試為止,名字都會保留在學生必經之路的光榮榜上,排面不可謂不大,而前五十名基本市場被四個快班承包的。 顧執開玩笑說,你要是期末也能霸榜第一,我暑假倒著寫五套化學練習。 江初瞇起眼睛,然后認真的從筆袋里挑出三支筆給他,不輕不重的說:“練習冊自己買,筆我提供了?!?/br> 顧執發現江初氣人很有一套,有時候不動聲色,有時候虛張聲勢,但結果都很顯著。 大多數時候顧執都被江初氣的抓狂,而他自己卻是一副事不關己面無表情的樣子冷眼旁觀,偶爾還懟上一句,萬分可惡。 時間就像古樹樁上的年輪,一圈連著一圈的堆積的越來越密,埋頭做題的時候,渾然不覺過得慢,為了一句二班雙子星,顧執一個星期下來居然瘦了四斤,他第一次有種除了睡覺就是學習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快要升華了。 夜里刷完題,洗完臉出來的時候,他不禁捫心自問,我這又是何必?然而問完還是會爪耳撓腮的繼續刷。 因為不想食言而肥,以至于他在期末考試前一夜做了一整夜的噩夢,他夢見牛頓問他為什么不吃蘋果,還夢見《逍遙游》里的鯤變成美劇里的食人魚,追著他攆,最后夢見在南川一中的政教處,西裝筆挺的男人邊打電話邊沖來往的行人微笑,他覺得瘆得慌,醒來的時候滿頭大汗。 睜開眼的瞬間,他還沒把夢境和現實分開,盛夏的夜里,他房間里的空調大的很低,整個人裹著一條薄被子,將自己的腦袋埋在其中,直到捂出一身汗,他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最后那個畫面有幾分熟悉—— 那天他從食堂給江初轉完賬就直奔政教處。 政教處走廊兩邊是高大的玻璃窗,因為不擋烈陽,所以巨大的光斑透過它會直接落在地面上,人站在那里的時候,影子會被拉的很長很長。 那天顧執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看見除了賀雯之外,還有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抬頭看見顧執進來幾不可查的沖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