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謝芊的憤怒
并無月色的天際,仿佛將白日里那些緊張刺激、千鈞一發的事情,都抹平了一般,留給了黑夜小小的安寧。 百姓們或有那消息靈通的,已然知道了西郊御河邊發生的事情——畢竟如今京中,值得陸總將親自出馬的事情,已經不多了。 只是他們不過是關起門來,小聲議論兩句,亦說不明白這事情于朝廷而言,究竟是意味著什么。 自然也有人因著上官綺的身份,臆測這事兒怕是敵國的陰謀,畢竟上官仲還在鎮守南疆,如果上官綺死了,君臣之間會不會有嫌隙呢? “到底還是顧大人,極厲害的,才來京中多久呀?就做了好幾件大事兒呢?!?/br> “聽說顧大人今兒被提親了?!?/br> “什么?” “裕王、昌敬王,還有信陽郡王,聽說太后還要親自為她擇婿呢?!?/br> “到底是顧大人,又厲害,又漂亮,今兒大人的女裝,是很好看的?!?/br> “呃,我瞧見了……也罷了?!?/br> “你哪里看見的?” “就方才,大人回靈乩巷的時候,瞧見了,那妝容……算不得好看的?!?/br> “……難怪顧大人總穿男裝呢,原來顧大人女裝并不好看?!?/br> “不好看怕什么?有本事便好了?!?/br> 不管外間那些事兒被如何猜測,也不管京中百姓多么喜聞樂見于顧大人的種種八卦,琳瑯郡主府上的氣氛,此時都極不好。 西郊的事情謝芊是第一時間知道的,卻從彼時想到日落,怎么也想不清楚安排得那般妥帖的事情,怎么就出了差錯這么大的差錯。 又是顧綺! 為什么每次都是她? 她剛在自己府上氣了太后,怎么回過頭,就出現在了西郊?! 難道她知道了些什么?不可能的,如果她知道了,今天就是抗旨不尊,也會先一步去找上官綺,而不是來到她的賞荷會上。 如果說今天之前,她還覺得可以用“旨意”二字壓制顧綺的話,今天之后,她再也不敢抱著這個念頭了。 她,真是異數,不知從哪兒來的異數。 她要教訓袁子蘭的時候,她冒出來了;她要殺上官綺,她冒出來了;就連她搬出了太后要拿捏她,也能被她理直氣壯地頂了回去! 憑什么?!謝芊暴怒地在屋中來回走著,東西扔了一地,滿屋子的丫鬟就在碎瓷片堆里跪著,瑟瑟發抖。 “那個賤人?!彼R了一句。 廚房送來了湯羹,卻根本不敢進去,只在門外探頭探腦的,貼身大丫鬟似兒見狀,忙起身出去接了湯羹,這才回來對眾人道:“都退下吧?!?/br> 侍婢們和得了命一般,忙都跑了。 似兒將湯羹放在炕桌上,低聲勸慰道:“郡主還是吃些東西吧,莫要氣壞了身子?!?/br> 謝芊只攥著拳頭,表情扭曲,雖然盯著的是一碗湯羹,看起來卻像是瞪著那仇人一般,眼睛都紅了: “我要壞了她的名聲!我要殺了她!我要她死!”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錯! 那張臉!那個人! 謝芊覺得湯碗里,都有顧綺那張端著架子,把“不屈”二字刻在腦門兒上的臉。 她討厭她!尤其憤恨所謂“富貴不能yin,威武不能屈”這樣的事情。 那都是里寫就的騙人話,人人都該匍匐在尊者腳下,憑什么有人還真能做到? 謝芊想起了太后臨走時,看她的那個眼神。 充滿了怨毒與憤怒,全然是因為顧綺的不服管教,而將怒氣都發泄在了她的身上。 謝芊手腳發冷,對顧綺的恨意又上升了個高度。 如果自己不是福王唯一的后裔,太后不會這般縱容她,而如果太后不這般縱容她,依著她做的那些事情,她早就死了。 自然,如果不是太后這般縱容她,她也不會做那些事情,不會被人拿捏了把柄,不會……被那些人利用。 只是琳瑯郡主一貫自負得很,這念頭一閃而過,都不會細想。 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太后的恩寵,不能失去太后的庇護,她必須讓太后滿意,否則便保不住今天的地位。 而一旦她被太后所厭棄,那她將萬劫不復。 主家會棄她如敝屣,昭明帝并滿朝文武,早都想她死了。 她一直做得很不錯,但都是因為顧綺,她才會這般凄慘。 “都是因為那個賤人!”她最后惱怒地坐在椅上,又罵了一句。 似兒忙過來替她揉著后背,柔聲安撫道: “郡主何苦同她一般見識?不過是鄉野村人??ぶ鹘鹬τ袢~的,可比那賤婦強多了?!?/br> 謝芊拉住了似兒的手,問道:“對,她一個鄉野村人,為什么就敢這樣?為什么就能一次又一次地與我作對?似兒,我如今一葉障目,竟然看不懂了,你還算是個聰明的,依你,怎么看?” 似兒忙半跪在謝芊足前,想了想方道: “郡主,奴婢已經讓人往虔城和海鹽縣去了,看看能不能打聽出些什么來?!?/br> 謝芊捏著似兒的手一緊:“你懷疑……可她是南疆的口音呀?!?/br> “口音是能裝的,反正多查證一些總沒有壞處,許是那人真有meimei呢?”似兒道,“還要她家里的那幾個人,平七葉暫且不管,另外兩個人奴婢倒是查到些眉目,只是郡主這幾天忙著那些事情,奴婢沒來聒噪你?!?/br> “哦?什么?”謝芊問道。 “那對小夫妻是新削了奴籍的,這奴籍文書倒是沒什么特別,只是他們原本的舊主人奴婢查下去,是姓張呀,而名字,叫張霽?!?/br> “張霽?張家有這么個人嗎?”謝芊一時沒反應過來。 似兒笑道:“別說張家了,天下有沒有這人都另說呢,謝霽的霽?!?/br> 謝芊恍然:“你是覺得他們兩個早在之前就認識了?” “太可能了,”似兒道,“那廢庶人是在浙西查了主家的事情,平七葉是林大人買的人,偏偏又跟了那顧綺,杜康坊的酒家也是嘉興府人,說明這顧綺至少到過嘉興,出事那段時間只怕也在嘉興。以前呀是郡主沒拿那賤人當個角兒,所以不會去想,如今要是想想,可不是處處都太巧了?” 謝芊想著她的話,一時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