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生氣
當然了,上一刻還當好兄弟處的人,現下忽得就成了好兄妹,這跨度之大,已經令人很難接受了。 若謝霽還能立刻將其與自己的未婚妻重疊……那他成啥人了? 他又不是斷袖。 謝霽將這橫插在腦海中的念頭拋出去,卻由不得他不想平七葉的那些話,由不得他不想顧綺對鎮南侯的關注。 她出現的地方,她的性格,她那些古古怪怪的本事,就連她剛才和鴦兒說的私房話,都讓他會輕易想起來當年的鎮南侯。 他呆坐在那里,看起來有些傻,店家幾次過來抹桌子,似是要趕人的模樣,他也懶怠去管。 直到有人坐在了他桌子的旁邊,對店家要了壺茶。 是顧綺的聲音。 謝霽沒有回頭,而是繼續看著大街上的人來人往,看著偶爾有人因為些瑣事吵嚷又散開,聽貨郎店家的吆喝聲,聽百姓的討價還價之聲,看人的喜怒哀樂。 只是,所有的聲音,最后又會變成側面那兩道灼灼目光。 有時謝霽的余光會飄過去,而旁邊的人捧著茶杯,視線始終不曾離開他。 場面一度很古怪,他長得不難看,顧綺長得極好不說,還很有名,使得店里的人都在交頭接耳,猜測他們的關系。 偶爾飄進耳朵里的話,實在越猜越不像話,偏店小二就在他們附近轉悠,支著耳朵想聽他們會說什么。 “我哥哥,生氣了?!鳖櫨_再次續水的時候,如是和店小二說。 店小二眼中發光,拼命點頭,又開始琢磨“哥哥”二字,是哪一層的意思。 謝霽實在被人瞧得有些臉紅,最終在顧綺續第三次水的時候,斜過目光看她。 顧綺立刻擠出個沒心沒肺的笑臉: “謝兄何必出來吃了?你帶了那么多東西,等芝麻回來親自下廚,好不好?” 語氣帶著些許的討好,店小二倒是不樂意了。 瞧這好看的人,怎么砸人買賣呢? 謝霽笑了,他本就性子平和甚少生氣,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打算請你吃飯的人? 是以,他幽幽嘆了一聲:“吃了她做的飯,能讓我變聰明些嗎?” 顧綺笑得噴了茶,掏出帕子擦擦嘴,而后捏著自己耳朵上的耳眼給他看,抗議道: “謝兄你瞧,我有耳朵眼的,這天底下的姑娘女扮男裝,不都是因為這個暴露的嗎?我真以為你曉得的?!?/br> “我是在南疆初遇你的,”謝霽立刻反駁道,“南疆許多少數民族,男子也有耳朵眼兒,許你不是漢人呢?” “……”顧綺頭回聽見這么講理的話,半晌才又將肩縮在了一處,小聲嘀咕道,“可見博聞強記也沒什么好的,謝兄的知識,都學雜了?!?/br> “那還是我的錯了?”謝霽眉毛輕挑,不快反問道。 “別人都知道了?!鳖櫨_更小聲地嘀咕著。 二人都不說話了,謝霽瞪她,顧綺也不肯示弱地瞪了回去,大眼互瞪很久,二人雙雙都笑了。 顧綺忙讓店家新拿了個茶碗,斟茶遞過去,小意道: “好了好了,笑了就是不生氣了,這事情算我不周全?!?/br> 謝霽看了她一眼,將rou饅頭放下,接過了茶碗,一飲而盡。 “我真的沒生氣?!彼﹃谱鞔植诘牟柰脒叢灰巹t的凸起,低聲道,“我只是……” 欲言又止。 “謝兄,”顧綺知道他想說什么,縱然刻在原主骨子里的記憶是那般疏離的清晰,但她還是篤定道,“我不會姓上官,也不會是先鎮南侯的遺孤?!?/br> 她說著,指自己眼下的朱砂痣。 “你瞧瞧這個,若我真是先鎮南侯的女兒,那如此明顯的朱砂痣,怎么作假?所以謝兄,我真的不可能是,我要查鎮南侯,是因為那些長刀殺手在南疆出現過……自然,其中是還有些我口不能道的私事,可是——” 她說著,放下手,正襟危坐,懇切道:“謝兄,我知道口說無憑,牽涉在這樣的大事里,還瞞著身份是我不對,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如之前一樣給我信任,好不好?” 謝霽看著她真誠的眼睛,許久方才斂目垂首,輕輕一笑。 也是。 在海鹽縣時,她跳海假死,便是希望將她的存在抹去。 是他惜才,是他不信她會死,是他堅決要找到她,是他希望同她一起回京,共同查清迷霧之下的種種。 執著的是自己,憑什么怪她? 況且她是個只因不平,就將別人的事情攬在身上,能豁出命去的人,憑她為林昭做的事情,他如何能只因誤會了男女,就輕斷她的好壞? 他的信任,又不是給那性別的。 再說了,他們不過是意外發生交錯的陌生人,因著一致的目的共同謀事,彼此都有隱瞞,他不是也隱下了母后的印記出現在蓬萊鄉的事情嗎? 既然知道人人都有無奈,那只要她不會背叛同盟,又何必強求事無巨細的坦誠? “我知道了,”心中些許的不快散盡,他開口玩笑道,“不過以后,我是叫你賢弟?還是賢妹?” 顧綺噗嗤一笑,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稱呼這事兒嘛,自然是謝兄隨意呀,你要是高興,叫我jiejie也無妨?!?/br> “……你占我便宜?!敝x霽皺眉笑道,又問,“那姑娘本名叫什么?” “顧綺,”顧綺說完這兩個字,見謝霽的眼神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輕搔臉頰,“……綺麗的綺,這真的是巧合……” 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解釋,蒼白而且無力。 謝霽隱去了眼中的神色,點頭道:“我知道,就如藺相如與司馬相如那般,巧合罷了。那姑娘自幼長于南疆?” 顧綺一聳肩:“我真的是不記得了,遇見你的那天,是我剛人扔在亂葬崗不久。想必這一世六親緣淺吧,天地一浮萍,不知道究竟算哪里的人?!?/br> 這套說辭,實則和他們亂葬崗初遇時的的話差不多。 謝霽再次心軟了。 “不會沒有親人的,”他放緩了聲音道,“待此間事了,我就陪你再回六涼縣尋親人,若當真找不到,我去奏請父皇母后,以后你就和菡兒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