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觀
不過當然,不管這位鄭娘子是jian是盜,顧綺都不可能讓平七葉涉險,是以她果斷道: “既然如此,那平姑娘暫時不必家去了,桐哥兒,到城北……” 只是顧綺話音未落,車內的平七葉卻一把掀開簾子,似笑非笑地對張桐道:“桐哥兒,不必躲著,便回了衙門去,我倒要會會那位鄭娘子?!?/br> 一句話,說得千嬌百媚的。 張桐差點兒以為自己聽岔了,驚恐地回頭,瞥了她一眼。 平姑娘怎么……好像不太一樣了? “平兒,這……”顧綺正要勸她,卻見平七葉于眾目睽睽之下,柔若無骨地往她身上一靠,笑道: “大人擔心什么?難不成,你還真的要將小女許配出去?” 顧綺用力咳了兩聲,實在是因為忍笑不能說話,便用力搖搖頭。 “這就是了?!逼狡呷~笑著重新坐好,絲毫不在意陳捕頭宛如吃了蒼蠅的表情,“況且,不是說有病人嗎?小女醫者之心,總要聽聽,那鄭娘子要做何想?!?/br> “平兒說得極是?!鳖櫨_立刻笑道,又問張桐,“還不快給平姑娘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張桐此時才適應了平七葉的不同以往,忙又道: “是,那位鄭娘子新死了丈夫,據說鄭家老爺太太們不舍她年輕守寡,便著人接回家來。偏今年臘月里,鄭家三爺身上不舒服,總不見好,求了許多大夫都不能治,后想起來平姑娘治好過那位薛少爺,便帶了這個鄭娘子要來求醫,恰好鄭家又和咱們縣上糧號的米掌柜是故舊,米太太這幾日就見天兒帶著鄭娘子上門,雖沒見著平姑娘,但一來二去的,倒和咱們太太熟悉了,她也不知道是聽了什么風言風語的,就說要給平姑娘說親了?!?/br> 海鹽縣里,關于“林縣令”后宅的二三事之類的風言風語,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鄭娘子如此想要與縣令太太交好,為太太除掉礙眼小妾這事兒,并不古怪。 真正古怪的是,鄭家真正要討好的該是平七葉,卻又來縣令太太,這路子未免岔得有些多。 當然,鄭家可以說覬覦平七葉的醫術,奇貨可居,收成了自家人,能更好地做事。 況且平七葉在世人眼中,到底是淪落過風塵的,就算是鄭家旁支,就算是繼妻,但好歹也是正室,前頭還只有一個女兒。 當真是世人眼中的好姻緣了。 多么的誠意呀。 只是顧綺一想到長刀殺手要殺平七葉的事兒,這本就古怪的誠意,可就要更大打折扣了。 是以,顧綺一笑,問平七葉道:“平兒聽完了,還要回去嗎?” “自然要回去看看了,”平七葉笑道,“望聞問切,一樣沒有,我可怎么診斷呢?” “好吧,桐哥兒,回衙門去?!?/br> …… 新年伊始,海鹽縣的大街小巷,如常又嶄新的,而其下藏著的那些波詭云譎的陰謀,每一天都在被揭開新的一角。 顧綺甚是悠哉地靠在車上,欣賞著這街景,除了冷些之外,還算喜悅。 只是當車子行到衙門附近的茶鋪時,她的視野之間,忽得就跳出了個熟人。 半新的襖子,角上還打著補丁,但并不邋遢,頭上的斗笠是舊,還破了兩處,顯得人更寥落了。 臉上貼著絡腮連鬢的胡子,亂蓬蓬的,好像許久沒仔細打理過一般,但藏在斗笠之下的那張臉,膚色未免偏于白皙,和那把胡子要多不搭,有多不搭。 除了謝霽還能是誰? 顧綺好生嫌棄地一撇嘴,抱著手爐的手緊了一下,覺得腦殼兒疼。 偏偏,謝霽一指將斗笠挑得高些,守著壺茶并一碟子瓜子兒,一碟子花生米,吃得正起勁兒呢,見她過來,還樂滋滋地笑了一下,帶著古怪的興奮。 再看那半桌子的殼兒……謝兄今日是拿這當正餐吃不成? 他在這兒坐了多久?! 別是聽說了鄭娘子說親的事情,特意跑來看熱鬧的吧? 這是你該干的事兒嗎?! 呃……還真別說,不單單是他,好像自她的車入了城后,偷偷跟著的人越來越多了,而那門口的茶鋪里,還真的又坐了不少人。 縣民的娛樂生活,取決于縣令后宅的熱鬧程度。 腦殼兒更疼了。 顧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向已經被打開的后衙側門,有那么一瞬間,覺得大門頗像是怪獸的大嘴巴,只要她敢進去,便有粉身碎骨之危險。 罷了,反正進去之后,主戰場是平七葉和周慶娘的,只要她跑向書房的速度夠快,戰火就燒不到她。 想著,顧綺更覺殷勤地將平七葉自車上扶下來,口中笑道: “平兒當心些,桐哥兒,快讓人收拾了,就說本官和平姑娘回來了?!?/br> 而就在顧綺等人邁進衙門的瞬間,附近圍觀的百姓紛紛屏住了氣。 進去了進去了!卻不知能打起來嗎? 激動!盤口可都開了呢! …… 顧綺與平七葉并行著剛進了衙門,迎面就看見小丫頭曲兒提了熱水要往后堂送,見她們進來了,忙停步笑道: “呀,大人回來了?!?/br> 說著,又對后堂高聲道:“太太,大人回來了?!?/br> 聲調頗高,帶著古怪的興奮,顯然也是八卦心起,想見熱鬧了。 這一縣的百姓,都什么人呀!顧綺在心中不忿道,卻聽見后堂里有說笑聲,還有腳步聲,便停下,一本正經地笑問: “有人?” “是?!鼻鷥盒φf,“這幾日太太無事,便常請城里有頭臉的太太姑娘們,來閑坐說笑?!?/br> “既然如此,本官就先不進去……” 只是她話音未落,就見周慶娘已經迎了出來,聽她如此說話,當下冷笑著打斷她:“夫君萬安,這好容易回來了,如何不見為妻的一面,就要走呢?” 顧綺急忙換上了懼內的笑臉,拱手道:“娘子說的是哪里話?為夫相思得很呢,娘子新春大吉呀?!?/br> 周慶娘這才有了點兒笑模樣,可是一見平七葉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立時又垮了臉,便語帶譏諷地說道: “喲,平meimei萬安,好些日子不見,meimei更覺雅致了,這一趟義診,想必收獲頗豐吧?” “義診”二字,咬得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