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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寡婦模樣矜持,見他進來也不拿正眼去瞧,高高抬著下巴,冷生冷氣道:“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的,別跟我動手動腳,不然我相公在天上看見了,晚上到床上找你們算賬!” 游蕩扣了扣下巴:“不好意思,嗯,就是想問一下……為什么非要到床上算賬呢?” 顧覽后牙咬著腮幫子,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柳寡婦反應過來,臉都羞紅了,氣得抄起一把剪刀:“你說什么呢,你什么意思,把話給我說明白了!” 游蕩拱手求饒:“好好好,你別生氣,就當我放屁好了?!?/br> 顧覽扳起臉:“你怎么回事,一點禮貌都不懂?趕緊給這位阿姐道歉?!?/br> 柳寡婦說自己本名叫柳喬,剛過門丈夫就死了,娘家人不肯收留她,夫家村里的人都覺得她克夫,是不吉利的人,處處擠兌,這些年孤自一人生活,盡是苦楚。 她給顧覽兩人用粗陶碗沏了熱茶,自己又要去重新煮飯,顧覽將她攔下,問到之前村子里生病的那些人。 柳喬本來笑靨如花的臉瞬間冷下來,她一下子明白過來,驚恐而憤怒地瞪著顧覽:“你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我不知道,和我沒關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趕緊走吧!” “你不必害怕,我既不是官府也不是他們的親友,只不過一介莽醫,”顧覽平靜地看著她,溫聲道,“這些人得了莫名其妙的病,既然送到我手里,我就必須負責到底。今天找你幫忙,只是為了弄清楚發病的原因,難道你不想救他們嗎?” 柳喬眼神掙扎:“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顧覽用手勢安撫她的情緒:“我明白,我只是來了解前因后果,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如果不是故意,這件事就沒有你的責任,你之前……是不是賣過他們衣服?” 柳喬哭著點點頭:“我早跟馮大伯他們囑咐過了,這衣服有點臟,一定要多洗幾遍再穿,他們肯定沒聽我的嗚嗚嗚……” 事情要從十月初說起,那是一個陰天的早晨,天空灰蒙蒙得叫人喘不過氣,像是有誰一腳踢翻了神仙的丹爐,落了滿天地的臟灰。 柳喬偷偷摸摸搭上同村張阿四的牛車,等著去城里收衣服。張阿四是個老實男人,柳喬也是個有自尊的女人,他們倆個平時除了同行前點頭打聲招呼外,不會多說一句話。張阿四在城里有個小小的木桶鋪,他自己每天往返城村之間,和柳喬走一樣的路,牛車那么大,再多拉一個人不會有什么負擔。 柳喬堅持給他路錢,張阿四堅持不收。她心里一直過意不去,于是就準備在這天清晨搭車的時候,送給張阿四一雙自己做的鞋子。 懷就壞在,柳喬遞鞋子的這一幕不幸被張阿四的老婆看見了。于是柳喬不僅挨了打,名聲大敗,也失去了每天免費的牛車。 被張阿四老婆揍了之后,她坐在村后的小溪旁邊哭,哭著哭著突然害怕起來,她好像聽見了身后叢林里也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清晨昏暮都分辨不清的陰天,山林里詭霧騰騰,陰氣森森,年輕女孩嬌柔的嗓音充滿/yin/糜意味,同時又有種說不出的恐怖力量。 似是痛苦又似是歡愉,那聲音實在太妖了,柳喬聽見了好幾個女孩的哭聲和笑聲。強烈的好奇心使她馬上就忘記了自己剛才的遭遇,柳喬躡手躡腳地朝那聲音的方向湊過去,撥開層層枯木荒草,首先看見了一輛翻倒在山路上的華麗馬車。 柳喬的目光在馬車上停留了很久,她想自己如果有機會能坐上這樣奢華的馬車,一定先到張阿四老婆眼前轉一圈,讓她羨慕死。 馬車后面有幾片雪白的東西若隱若現,嬈動/起伏,姿態冶麗。柳喬屏住呼吸悄悄摸了過去,藏在馬車后探頭一看。 她的眼睛驟然睜大,連忙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渾身止不住地劇烈戰栗起來。 柳喬看見四個白發黑瞳的女人纏在七八個男人中間,姿勢曼妙地就像跳舞一樣。她們頭發很長很長,是雪一樣的白色,眼睛很黑很黑,比夤夜的天空還要黑得深邃。 雪白的長發猶如絲緞,從光滑的肩頸流到背上,從毫無瑕疵的修長雙腿到精致無比的腳踝,這些女人有著精靈一樣尖尖的耳朵,魅妖一般蠱惑的笑容,腰肢柔軟纖細得不堪一握,就連柳喬也看得面紅心驚,呼吸急促。 那些人原本還十分快樂,直到有個肥胖丑陋的老男人突然被白發勒住了喉嚨,這種快樂的氣氛便戛然而止,溫柔鄉變成了兇猛而殘忍的屠獵場。 干凈漂亮的白發無孔不入,迅速鉆進他們的耳朵、鼻子和嘴巴里,男人們連一聲呼救都來不及發出就全身扭曲著斃命了。四個女妖像蠶蟲繞繭一樣,很快就把他們織成一個個雪白雪白的圓球,她們俯身在洞口趴了一會兒,那幾顆球就逐漸癟下去,也漸漸失去光澤。 有那么一會兒時間,柳喬覺得自己已經被嚇死了。當她再度被好奇心驅使,大著膽子轉過身去看時,四個女妖已經消失了蹤影,地上只留下了一堆白花花的霜霧、幾具干干凈凈的骸骨,和許多奢華糜爛的衣裳。 說完這些,柳喬驚魂未定地擦擦眼睛,突然抬起頭,補充到:“對了,我記得很清楚,那些妖精全都長得一樣,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雪娃娃?!?/br> 作者有話要說:寶貝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