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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br> 玄鴆頭也不回,很是隨意地向身后招了下手,緊接著那層層紗幔后面便出來幾個窈窕少女,清一色黑裙蒙面,靜悄悄的,走路的時候一點聲音也聽不到。她們迅速將冷掉的小菜換成了滿桌的珍饈佳肴,那酒卻仍是之前的,玄鴆執起白玉的酒壺,為顧覽斟上一杯。 顧覽莫名覺得詭異,只是看著,不喝酒也不動筷。 玄鴆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怕有毒嗎,那我們來換一下好了。放心,這只杯子我還沒有用?!彼麑⒆约旱木票皖櫽[的調換,而后首先仰頭飲下一杯。 其實這并不能說明什么,不過為表誠意,顧覽也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此刻天色已黑透,即使對面而坐也無法看清對方臉上細微的神情,更何況玄鴆仍舊不肯摘他那半張面具??床坏剿难劬?,讓人心里非常不踏實。 顧覽借飲酒的機會抬眼打量玄鴆,見他今日著裝不同以往,黑衣樣式簡單大氣,輕便利落,不像之前那件奢重的暗金玄袍,一看就價值不菲。 “館主大人不說點什么嗎,”玄鴆注意到了顧覽探究的目光,有些不快,“兩日不見,你似乎沒那么有趣了?!?/br> 顧覽挑眉,無所謂似的道:“世上有趣的人很多,君座還是不要找我這個最無趣的好了?!?/br> 玄鴆輕嗤一聲,聽起來像是在笑:“對,這樣就很好。喝酒,吃菜,我們繼續聊?!?/br> “聊什么?” “聊聊怎么處置你?!?/br> 血菩提(十二) 執言咒(中) “你知道一座行宮建造需要多久時間, 多少人力與金錢,”玄鴆沉聲緩緩道,“雖說你毀掉的并不是我最大的行宮, 但那里的機關可都是我最喜歡的, 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br> 顧覽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和慚愧,好像玄鴆說的完全是另一個人的事, 他淡淡道:“我一直有件事想要問你?!?/br> 玄鴆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今天他沒戴軟皮手套,露出的十指修長有力,顧覽的目光落在上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人。 玄鴆強壓著脾氣:“我們一問換一問?!?/br> 顧覽道:“為什么你一會兒自稱‘本座’, 一會兒又直接用‘我’,換來換去的不麻煩嗎?我不太明白這個稱謂的意義,難道有人強迫你這么用?” 玄鴆手指敲得急了, 顯然情緒波動很大, 只是天色黑暗,他臉上又罩著面具,不太能看得出來?!拔蚁朐趺凑f, 就怎么說,這個回答館主滿意嗎?!?/br> “還行?!鳖櫽[從烤雞上扯了個小翅膀。 “那么現在換我來問……” “噯, 請稍等,”顧覽抬手,“剛才那個不算,其實你不回答也沒有什么關系的。好了,現在開始吧, 一問換一問,請問君座為何給長風門的寧淮生下索命帖呢?” 玄鴆沒有應聲, 胸膛起伏稍顯劇烈,隱約能聽見骨骼攥動的咯吱聲,顧覽自顧文雅地吃著東西,將雞翅膀的骨頭整齊地擺在碟子邊緣。 半晌后,玄鴆才道:“本座并沒有給他下索命帖?!?/br> 顧覽頗感意外:“什么?可我昨日卻是親眼看見,他收到了一枚與我同樣的黑色鴆羽?!?/br> 玄鴆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又飲了一杯:“我說的話你聽不懂么?!?/br> 顧覽放下筷子,眉頭輕蹙,出現在長風門的鴆羽竟然是假的,是誰冒充玄鴆要取寧淮生的性命,或者是有人故意制造恐慌?難不成,是寧淮生自導自演? 到底是誰,又為什么要這么做。 玄鴆撐著頭,斜靠在窗臺邊上:“不過你說的這個消息很有意思,這么多年來,還從未有人膽敢冒充本座的習慣,不如我再給那個什么生發一枚索命帖好了,看看之前的冒牌貨會有什么反應?!?/br> 顧覽提醒:“是寧淮生?!?/br> 玄鴆道:“這不重要,本座不需要記住所有人的名字?!?/br> “但是我只聽一遍就記住了?!?/br> “這只能說明你很閑?!?/br> 兩人各自黑燈瞎火里吃了幾口菜,沉默片刻。 黑暗中,玄鴆突然問:“顧覽,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顧覽心頭猛烈一跳,執筷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或是再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聽起來的感覺那么熟悉,卻又十分陌生。 “為什么這么說?!鳖櫽[抬頭。 “只是感覺,”玄鴆道,“你好像總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自信,覺得我根本不會真正地傷害你,是不是?你的這種自信讓我非常困惑,除非我們之前相識,要么只能是你掌握了我致命的弱點,兩項相比我更傾向前者,因為我沒有弱點?!?/br> 顧覽目光黯沉下去,忽然間也覺得心情如同夜霧一般,蒙沌而凄清。 他道:“你與我曾經一位交好的友人很像,他的名字叫葉欽,那晚我中了迷藥,又喝醉了酒,所以將你誤認成他。君座不必多想了,這件事本來就挺無聊的?!?/br> 玄鴆半信半疑:“只是這樣嗎?” “嗯,”顧覽頓感疲倦,“不知道這長街上為何一家開門的店鋪都沒有?!?/br> 玄鴆又為他斟酒:“你這話題轉折得未免太過生硬,怎么,長風門的食宿條件很差勁嗎?!?/br> 顧覽卻沒有心情再喝,心不在焉地回道:“不是,我需要幾味不常見的草藥?!?/br> “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