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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城主已經替將軍安排好了住處,就在城主府隔壁,將軍是先去住處修整一番,還是直接赴本城主親自為將軍準備的洗塵宴?” 裴熙漫不經心地從下到上掃了一遍方夜的身子,而后別開臉沉聲開口:“先去住處吧?!?/br> 方夜來這祝城也不過三兩天的時間,都在忙著交接城主的公務以及了解目前和蠻夷之間的軍事進展,但這兩者實在不宜在這人多嘴雜的街道上談論。 而對于祝城的風土人情,方夜還沒有作深入了解,一時間,方夜竟沒有什么話可以和裴熙交流,只能輕輕搖著竹骨扇,眼神示意涂池跟上來。 涂池面上一喜,直接擠到兩人中間:“城主有何吩咐?” 方夜一手把涂池提到身子左側,眉目間盈著云淡風輕,“本城主嗓子有些不舒服,你給裴將軍介紹一下我們祝城的大好風光?!?/br> 涂池看著方夜放在他肩頭上的手腕,笑容有微微的僵硬:“城主,這樣隔得有些遠了,裴將軍不知聽不聽得清楚?” 方夜輕挑起眉,語氣透著些許的不耐和輕視:“那你不會大聲點么?” 方夜這副模樣刺激到了涂池,他本就不喜這個哥哥,再加上之前的恩怨未了,此刻心里的怨憎頓時又上了個臺階,但對方城主的身份始終壓著他, 再加上蠻不講理的性子,涂池知道嘴上說再多也落不到好處,只好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裴熙,裴熙是欽派,從官位上還要壓涂業一頭。 “裴將軍,你看......” 話未說完,涂池半合的嘴頓住,窄長的雙眼中露出些許的震驚。 那由當今陛下親自加封的鎮北將軍此刻目不斜視往前走著,眼角的余光卻克制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們這位城主身上。 剛才和他同行時明明腳步如風,他即使半跑著還跟得吃力,而此刻,卻似乎刻意放慢了步伐,平白生出些悠然從容的魄力來,襯得那刀削斧鑿的面容更加英俊深刻。 涂池有些不可置信,他搖了搖頭,重新將目光聚集,剛才那副景象又宛如夢境般驟然消退下去,裴熙將視線放在遠方,并未看過來。 涂池這才想起他要做什么,再次開口:“裴將軍,你看......” 裴熙沒有反應。 倒是方夜接著他的話,輕飄飄地詢問裴熙:“裴將軍,軍師站在本城主這里說話,將軍能聽到嗎?” 裴熙并沒有轉頭,但視線卻在空中明顯地停頓了一下,而后無波無痕的聲音落下來,“可以?!?/br> 方夜并不意外他這種反應,半瞇著眼笑著看向涂池,雖未有言語,神情仿佛代替他做出了“請”的動作。 涂池感受到了明晃晃的挑釁,卻只能敢怒不敢言地接下方夜的任務。 一行人是步行的,到城主府已經是半個時辰后。 裴熙回絕了方夜幫他收拾行李的請求,自己拎著不輕不重的包袱進了臥房,環顧一周后,關上了房門。 他將包袱放在打掃擦拭過的案椅上,低咳一聲,咳聲一落,身邊便落下一名男子。 這男子不知從何處進來,緊身黑衣裹著全身,臉上也蒙著黑巾看不出相貌,恭恭敬敬地向裴熙行了個禮。 裴熙的視線落在側邊的紙窗上,淡聲開口:“查到了?” 那男子低聲回復:“回世子,全部都查清了?!?/br> 裴熙拿起案桌上的瓷杯,似在端詳,但目光卻穿過瓷杯落在不知名的某處,鋒利的眉眼揉碎在窗外投進的光線下。 旁邊的男子不敢抬頭,只是恍惚間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仔細去追尋時,卻連尾音也一同消失了。 “說吧,從那批面具說起?!?/br> ☆、412 方夜到洗塵宴的時候,宴會需要到場的官員已經到了大半。 他剛踏進場地,就察覺一道火熱的目光隱晦地落到身上,他猛不丁抖了一下,憑著直覺朝著那道目光的源頭看去。 在城主座位的右手邊,裴熙已經入場優雅端坐著。 他卸下初來時的一身鎧甲,換上了一身繡金邊黑色長袍,腰間由玉帶束起,隱隱透著華貴,襯托出他寬肩窄腰的優越身材,黑發由墨玉冠束起,露出俊美鋒利的眉眼。 這副面孔和身材賺足了眼光,宴席上服侍的侍女忍不住頻頻側目。 方夜自然勾起的唇角略微抽搐,忍不住腹誹這人平時不是悶sao么,進城那會兒也是,怎么隔了一兩個時辰沒見就換了個風格變成明sao了。 他可記得就算在京城那種繁華的地方,裴熙的穿著也相當低調簡素...... 方夜又回想起剛剛那道赤/裸火熱的目光,但眼前這人現下目光平靜淡然,沒有半絲波動,一本正經的模樣似乎在說那道目光與他并無關系。 但是,誰又能確定呢。 方夜暗罵一聲裴孔雀,含笑坐到了主位上,他喚李玉過來,吩咐了幾句。 裴熙雖然目視前方,卻忍不住余光飄到方夜身上,只見白日那個近侍又被方夜貼著耳朵說了什么,面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直到方夜冷冷瞪了他一眼,才戰戰兢兢地側過身子向前走了一步。 裴熙看向李玉。 李玉不明白兩人明明只有一人之隔,他們的城主為什么還要他來傳話,還是這種明顯找罵不討好的話。 “裴將軍,城主有言,祝城土地瘠薄、民風簡樸,建議將軍莫再以此穿著外露于人,以免引人妒忌,心生不滿,對將軍聚攏民心不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