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相處就是這樣，氣氛一好，說話就會更自然，問出來的問題呢，就更容易不經過大腦一點。

    比如現在。

    這該死的氣氛一好，余次看著木子的臉，就莫名其妙的問出了那一句——

    “你最近修煉好像越來越來努力了?！?/br>
    “……”

    木子聽了這話，側頭瞥了余次一眼，思忖了一下，答：“師傅這樣說，是覺得徒兒以前……不努力嗎？”

    余次：！

    “沒有?！?/br>
    她不是這個意思??！

    “為師不是這個意思?！庇啻务R上追了一句，“為師的意思是，你以前努力，但是現在似乎要比以前更努力了?！?/br>
    “我舉個例子?！蹦橙诉€是很有求生欲，也……不想讓木子失望的，“如果努力有十分，你以前是八分，現在就是十分了?！?/br>
    師傅講話的內容有點搞笑。

    但吸引住木子目光的，還是師傅的表情。

    這個表情木子很熟悉，是她以前常會看見，但是最近許久不見的……這種帶著點親切的笑意。

    唇角微勾，眼眸半壓，柔意十足的表情。

    她有點看迷了。

    余次伸手在木子眼前晃了晃，“嗯？怎么又走神了？”

    木子這才回過神來，“不是走神，是看師傅看呆了?！?/br>
    “嗯？”

    “師傅很好看?！?/br>
    余次：……

    噢。

    噢。

    噢。

    好看。

    “別轉移話題，木子，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沒有啊?！蹦咀由裆匀坏膿u搖頭，“師傅你怎么會問這個問題，門派了的長老們不都希望門下弟子勤勉自律，時刻不忘修煉嗎，怎么我做到了，師傅你不是偷著開心，還要來追問我？”

    “事出反常，為師想要了解一下，中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br>
    “沒什么原因?！边@些原因說出來，那都是虛無縹緲的。

    木子沉吟，“如果一定要說有原因的話，那就是……徒兒忽然明白了追尋大道的真諦?！?/br>
    “追尋達到的……真諦？”

    “是的?！蹦咀狱c頭，“以前拜入師傅門下，只想著要修煉，要好好修煉，卻沒有真的仔細深入想，到底為什么要好好修煉?！?/br>
    “前些日子閉關，忽然心有所感，有了清晰的目標?！?/br>
    “什么目標？”難道是飛升成仙？

    不可能！

    就算原主是這個人設，被塞進去的木子也不可能是要飛升成仙的。

    被塞進去的木子應該只有雙宿雙棲這一個目標才對：）。

    以前問什么答什么的木子沒有出現，這次的木子聽了這話，是而非的也拋出了一個問題。

    “師傅你覺得人心易見，易猜嗎？”

    “不易?！庇啻蜗攵紱]想，“修真界曾流傳一句話，畫神畫鬼畫人最難?！?/br>
    “是啊，人心難測……人心太難測了，所以徒兒想追尋實力?！?/br>
    e？

    什么鬼？余次一下沒懂這兩句話的意思，呸，或者說，她有點不能從木子口中把這兩句話連起來。

    人心難測？所以要提高實力？

    這話——

    “木子，你被誰騙了？”

    木子：……

    “沒有?！?/br>
    “木子，有什么事情你要告訴師傅，到底是發生了什么，誰跟你說了些什么？”

    “沒有，師傅，我天天都在峰頭，最近也都在閉關，哪里有發生什么的機會?！?/br>
    “那你——”

    “我是有感而發?！蹦咀犹ь^望著星空，“師傅，我是個很笨的人?！?/br>
    搞不懂話題怎么忽然跳到笨上了，余次面露迷茫，木子就加了一句，“我很笨，看不透人心，也不知道該怎么去揣摩別人的意思?！?/br>
    余次聽到這句，回味出一點感覺來了。

    我屮艸芔茻擦擦！

    現下階段，木子想看透的人有誰？

    盡管她不是絕頂聰明，但是b數還是有的。

    想看透的人，想揣摩的人，可不就是她嗎？

    余次忽然有點自責，本來就是玩一個若即若離，想跟木子交流一下感情，卻不曾想，她的一個小舉措對木子的影響這么大。

    瞧著她抬頭望月的這股失落……

    但是，她還是搞不懂！揣測不了人心和瘋狂修煉又有什么關系？難道是化悲憤為修煉欲？

    余次沒有益活太久，因為木子自覺地報出了她的答案。

    “揣測人心，難之又難，我于此不算聰慧，所以才想努力修煉?！?/br>
    “因為只有努力修煉，才會成為天道下的佼佼者，才能——用實力壓制住我搞不懂的東西?！鄙倥f完，還回頭望了余次一眼。

    滿天星光，皆然不及此刻木子眼里的堅定。

    即將被壓制的余次尾椎骨有點疼。

    “不過話說回來，師傅為什么一直問這個？”少女這兩年都很少撒嬌，但這個夜晚，她鮮見的向余次撒嬌，歪著頭說：“我努力修煉為師傅爭光，師傅你難道不開心嗎？”

    “……”

    為人師表，總不可能蹦出來一句，你學習太認真了我看了覺得很礙眼吧？

    “挺開心的?！?/br>
    “師傅開心就好?！?/br>
    結束今夜的最后一句話來自于木子。

    “師傅，徒兒以后會讓你越來越開心的?！?/br>
    余次：……

    這種不祥的預感，好像隱隱約約化為了實質。

    自從上次在云水峰山頂和木子聊天之后，余次就不在想著仗著師傅的身份搞什么實力反壓，若即若離讓木子嚶嚶嚶然后一句翻身做攻的破事兒了！

    她！也開始修煉了！

    眼瞅著木子在19歲進入心動期之后整個人就像是通了任督二脈一樣，說話長修為，散步長修為，就連順便御個劍，飛一飛，也要長修為！

    余次呢，來自天外，心思不純，縱然原主修為天資都不錯，但是她——

    道心不穩，難以寸進。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太想著要晉升晉升，她在閉關的時候還被心魔侵了體！吐了血！

    ……

    自此，一百多年來，一心只有修煉，不染凡俗的清河尊者，終于跌下了神壇。

    云深宗坊間傳聞：

    這是前些年太順了，晉升都沒有斬過心魔，一下全積攢在了元嬰后期，才會如此。

    也有人講，這是天道制衡。

    你看看，清河尊者收了個那么厲害的徒弟，天道制衡一下，把她的天賦收了，這才叫平衡嘛。

    傳言頗多，余次也聽過，只覺——

    心情復雜。

    原來努力是這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努力之后，你會發現，別人那么厲害，你努力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