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9章
符有地扶著欄桿,遙遙望著正在作業的江心洲施工船隊,眼神在吐著黑煙的挖泥船上久久沒有離散。 以前,打死他都想不到,居然會有這種硬剛大自然的強硬方式。做為最窮的人,符有地曾經多次參加過官府勞役,也疏浚過瓊山府的河道。但那些cao作,比起眼下江面上的動靜來說,就是小兒科了。 疏浚航道的收益是十分明顯的。船隊昨日一早從新區出發,今天上午已經過了肇慶府,進了德慶州轄區。 整個通航過程,船隊航速平穩,江面水流平緩。往昔那些浪高灘險高落差的鬼門關地段,如今已不復存在。 午后,數量達到五艘的船隊停在了德慶城外的碼頭上。符有地遵照命令,吃了一頓送上船的便飯后,就老老實實窩在艙里休息了。 事實上,整條船隊,一個下船的都沒有……這是為了避嫌。 …… 昨日一早,按照上級命令,廣州一看、二看聯合調集了四十余名精兵強將,秘密集結上船,駛入了珠江。 行動內容很簡單:抓浮浪。 浮浪這個詞,原本指的是失業流民。后世有那么一個年代,叫做盲流。 然而在穿越眾這里,浮浪這個詞的含義,被大大的擴大化了。 某勢力從一開始,就需要人口來填補工業化對人力資源的需求。到了后期,工業齒輪加速,坑越來越大,需求愈發急迫……也就越來越不要臉了。 除了一以貫之去偷、去騙下至六歲,上至六十九歲的土著之外,“抓浮浪”這個詞,又被老爺們玩出了花樣,賦予了更多含義。 就符有地這幾年的成長歷程,他在瓊州時,抓浮浪不但抓過流民,還抓過山賊、海盜。到后來,漁村,衛所,少數民族聚落,乃至偏遠村落,時不時也變成了抓浮浪行動的目標。老少們一夜間離開家園出現在了勞教營,被重新凈化分配工作了。 這一次出廣州二看的任務,在符有地看來,大概率也脫不了以上那些項目。 至于為什么搞得這么神神秘秘,那也是有前車之鑒的……浮浪目標規模比較大的時候,偶爾同為本地人的內部系統會走漏點風聲,導致抓得不徹底,過后還要補抓。 所以現在抓浮浪,都要提前上交手機,不是,是提前集結,單人不得外出,防止泄密。 這個原因,就解釋了船隊靠岸后,為什么沒人下船的緣故。當然了,像符有地這樣的外地新人,本地壓根就不認識誰,連西江都第一次來,讓他泄密都找不到對象。 不過,初來乍到的符管教,還是按照規矩,吃飽后就老老實實在艙里睡大覺,一直睡到了放晚飯。 晚飯依舊是在甲板上吃的。整桶的臘rou蒜苗炒河粉,不限量,可勁造。然而船上除了水手外,就只有幾個管教人員,基本屬于空船,所以晚飯還剩了不少。 吃完,符管教掏著牙,吹著舒服的江風,與同來的辦公室前輩薛端正聊了起來:“老薛,你是本地人,猜到這次目標在哪了沒?” 薛端正是個健壯精明的中年男人。此君最早的供職單位是南??h衙,當的衙役。后來跳槽跟著曹大帥討生活了,算是辦公室里資歷比較老的。 “還能是哪?!?/br> 聞言,膚色黝黑的老薛笑了笑,趴在欄桿上看著下面碼頭的熱鬧:“就在前邊三五十里之內,跑不脫又是水賊?!?/br> “呦,挺細啊?!狈芙桃宦犨@么具體,來了精神:“前輩分析分析,讓兄弟也學習學習?!?/br> “噗”的一聲,老薛吐掉口中牙簽,cao著一口半生不熟的廣普說道:“出了德慶州,就是梧州,那就到了廣西地界。所以,也就這幾十里水路,就到頭了?!?/br> “若是尋常抓點浮浪,不用專門在碼頭上侯著天黑吧?動這么大陣仗,必定是大股水賊?!?/br> 符有地聽到這里,已經是相當欽佩了:“還是前輩懂行?!?/br> 嘿嘿一笑,老薛又講起了古:“符兄弟,你才來,不曉得。這兩年從伶仃洋到西江,實際上咱們是一路抓浮浪抓過來的。三個月前我去的肇慶抓了不少?!?/br> 說到這里,老薛嘆了口氣:“眼看著廣東抓到頭了,不知道明年會不會成立梧州看守所?!?/br> 符有地聞言,也有點感慨地看著上游的江水,“怕是有戲?!?/br> 說到這里,老薛沒了談性,最后總結道:“唉,左右咱們是等著押送人,cao那么多閑心干嘛?!?/br> “是啊是啊。不說了,我再去躺會?!?/br> 扭頭回艙,符有地安心地又一次躺倒,再次呼呼大睡起來。 深夜,船艙的搖晃,終于將符有地搖醒了。 掏出懷表看看時間,剛過十二點。起身爬出艙外,符有地在甲板左右觀望。 江面上,靜悄悄一排航燈顯露出了船隊的行駛軌跡。除了燈光信號,外界什么都看不清。偶爾間,黑乎乎的山巒峭壁,仿佛怪獸一般,突然晃過視野。 按照條例,既然沒有人專門來組織,那就證明還不到時候。心大的符管教,站在船舷邊撒了泡尿,又爬進了船艙。 終于,到了夜里三點,符有地感覺到船速先是下降,然后又靠邊,在不知什么地方下了錨。 再過一會,二看的一個中隊長,提著一盞煤油燈上了船。很快,所有人被召集起來,在黑暗的甲板上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