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助興節目很快開始。 第一項:胸靶射擊。 十副胸甲首先被送上了觀眾席,這是為了讓明人驗一下靶子的堅固程度。 這幾副胸甲都是明軍常用的扎甲樣式。 坐在軍戶堆里的梅撫西拿到一副甲后,用力按了按,發現手中這副扎甲相當結實。無論是鐵甲片還是背后的皮條做工都很細,甲片之間貼合緊密,明顯是武庫里的上等貨色。 梅撫西還在內襯上看到了天津左衛的標記。不用說,這甲就是將主們從專放精品的“小武庫”里拿出來賣給南人總兵的。 驗完靶子后,十副甲就被打橫擺在了吃餅群眾面前的一排長桌上。 緊接著,十名綠襖軍遠遠站在了校場另一頭的墻根下。 之所以叫做校場,就是因為面積大,可以用來閱兵。所以老校場的直徑就有350米,正好用來練槍法。 然而明人卻不這么認為。 一直以來都把二八大蓋當作鳥銃的明人們,對這種槍的射程,射速和威力完全沒有概念。 這就導致了吃餅眾這會還在大口吃餅,等待著遠處那一排綠襖軍走上前來——三眼銃和鳥銃無過就是五十步射程,南人的鳥銃看上去精巧些,左不過百步射程也就頂天了。 然而下一刻,在一聲嘹亮的“瞄準”聲中,那十名士兵迅速端起槍,對著300多米外的胸甲開始瞄準。 緊接著一聲“自由射擊”之后,十桿步槍的槍口便噴出了白煙,幾乎在同一時間,吃餅眾面前的胸甲便紛紛中彈。 在上千人驚訝的目光中,這些胸甲有的被打翻,有的被甚至被打得跳了起來,其中大多數都被一穿兩眼,彈孔處冒出了青煙。 然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就在接下來的半分鐘內,這十名精銳射手又以飛快的速度打出了五輪齊射,將全部胸甲打得東倒西歪,甲片崩裂,有幾幅甚至被撕成了幾塊。 這一刻,所有吃餅群眾都站了起來,起碼有上百人驚訝地張大嘴,掉出了嘴里的豬頭rou。 第424節 校場(三) 十副被當成靶子的扎甲,再一次被送回到明人手中。 已走到人前的梅撫西,滿臉嚴肅的表情,伸手搶過一副甲細細查看起來。 甲當然沒有變,還是精鐵和牛皮打制的上好扎甲,內襯上還是刻著左衛的徽記。只不過此刻的甲面上,卻多了幾個洞眼和甲片崩裂碎裂的痕跡。 梅撫西緩慢地伸出指頭,輕輕在彈洞上按了按,感受一下帶著毛刺的邊緣。 接下來他立起了甲。果不其然,透過洞眼一看,背后同樣有洞——上好的扎甲被打穿了。 仔細地數了數。 在他的正面,一共有四個槍眼和一快碎裂的甲片。這五處傷口給胸甲背面帶來了三個洞眼。也就是說,方才那連珠一般的槍射,命中五槍,打穿三槍。 閉上眼睛,緩緩抬起頭,梅撫西仰天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刻,他多年以來的某些固有認知崩塌了。 自蒙古人當年入侵中原開始,騎兵對抗步兵,就有了固定模式:外圍sao擾,沖擊試探,射箭,繼續sao擾…… 這個循環模式,令列陣而戰的步兵完全沒有辦法。 不要小看那些在五十米處繞著圈,騎著矮馬呼喝來去的蒙古人。軍陣在這個時候,既不能散開去沖鋒,對空射箭也沒用,因為當箭陣組織完畢再對空射出去后,對面的騎兵已經跑開了。 在這種情況下,步兵就像被豺狼包圍撕咬的公牛一樣,崩潰是遲早的事情。 蒙古人就是靠著這一手輕騎兵模式,南下打敗了列陣而戰的宋帝國,北上打敗了緩慢的歐洲騎兵,創造了疆域無比遼闊的大帝國。 而時間到了幾百年之后的明末,情況依舊沒有大的改觀。 后清精銳的八旗兵,不但繼承了蒙古人的騎兵模式,而且在此基礎上還推陳出新——身穿兩層,甚至三層重甲的巴牙喇白甲兵,可以在關鍵時刻徑直突入明軍陣列,大砍大殺,迅速破壞對手陣型。 而明軍就和他們的宋朝先輩一樣,依舊沒有好辦法來應對:三眼銃和鳥銃在五十米距離上,對于穿著甲胄的敵人根本夠不成威脅,還不如對方的重箭實用。 這種情況下,除非陣列中有重達幾千斤的西洋大炮才能打到敵人……這也是明軍為何迅速蛻化成專業守城軍的根本原因:在野戰中,明軍既沒有機動力,也沒有在五十米外能大面積殺傷敵軍騎兵的有效方式。 一直以來,對于梅撫西這樣讀過兵書,得到過戰存老兵傳授經驗,知曉戰爭真正情況的軍人后代來說,明軍在戰術上無法對抗韃兵已然成了固定思維。 這是十余年來,用幾十萬精銳邊兵的覆亡,換來的慘痛認知。 而這個認知,在今天卻被面前這一副鐵甲給打碎了。 方才那隊綠襖兵打出火槍子藥的一刻,可是實實在在站在三百步之外的。而現在梅撫西看到的槍眼,也是實實在在穿透了優良的扎甲。 也就是說,如果韃兵包圍了這伙綠襖兵,那么在三百步外,著甲的人就會被打死在馬上——人數多也無用,方才綠襖兵快射了五輪,看樣子尤有余力。 “有此等利器,天下何人能擋?怨不得這點兵馬就敢北上來勤王!” 當胸甲在人群中流傳驗看的同時,這樣的話語就不斷從人們嘴里說了出來。原本熱鬧的校場上,此刻卻慢慢陷入了寂靜:明人們不由得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在看臺上方出現了一片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