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這之后潘明忠恭送二位離開的時候,還給塔甘身上掛了一個布包:里面是一小袋鹽,一顆玻璃球,一個小瓷碗,一塊糖。 接下來就是忐忑的等待。 周圍有土人的村寨這一點已經確定,現在只等他們上門了。和之前不一樣的是,已經釋放出善意的穿越者一方,心里多少有了點底,不再時時刻刻處于恐懼中。 …… 下午四點左右,在哨兵的示警聲中,大批土人終于出場。 數量約有200,拿著梭鏢的土著戰士,緩緩從樹林中走了出來。這些人和他們在臺南臺北的親戚沒有什么區別,同樣的一絲不掛,同樣在脖子上掛著各種小飾品,其中一些的耳朵和嘴唇上還穿著木塞,風格實在是原始到爆。 而見到這一幕的潘明忠同志,不由得喜上心頭:土人沒有豬突,而且他已經看到走在前排的塔甘兄妹。 “很好,看樣子不是來打架的?!迸嗣髦倚χ鴮ε赃叺睦讋φf一句。然后他又對著身后已經嚴陣以待的隊員大喊道:“所有人注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槍!” ……當土人大部隊走到距離營地只有50米距離時,終于停了下來,這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下一刻,古老的接觸方式再一次上演:三個頭領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和潘明忠在場地中間相遇。 原本應該很有歷史性,很莊重的接觸,事實上整個過程乏善可陳——因為沒有翻譯。 苗粟這里的土人屬于山溝種群,是純正的生番。他們的語言即不是大員那邊的南島語系,也和臺北的親戚說得明顯不同,所以元斗號這次帶來的新港社翻譯,只能聽懂不到10%的當地單詞。 沒有翻譯怎么辦?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來交談。 土人的頭領是一個皮膚松弛,滿臉皺紋,蒼老的不像話的男人。他走過來后,先是手舞足蹈了一番,在這同時,老人家嘴里發出了詠嘆調式的歌謠。 尬舞完畢后,老頭看到潘明忠學著他最后那個動作,擺了個攤手的造型后,貌似很高興。 接下來老頭便拿出那個潘明忠送給小男孩的布包,然后掏出那一小袋鹽說了句什么后,身后有個健壯的戰士就把一張不大的黑熊皮扔在了潘明忠腳下。 ……這個動作大家都懂,所以很快大家就在現場學習本地語言的翻譯主持下,開始了易貨貿易。 這里的土人沒有多少可以拿來貿易的東西。他們沒有硫磺,而且毛皮也不是很多:大員的熟番會有意識地晾曬,存儲所有的毛皮用來交易,而此地的生番,明顯沒有這個概念。 不過這都無所謂。在潘明忠看來,只要這幫土人愿意交易,那就一切好說。 傍晚之前,外來者已經用鹽,布,玻璃珠,還有粗瓷碗換來了土人所有的貨物:皮毛,干rou脯和小米。 看到一部分土人戰士背著鹽巴和布匹打道回府后,潘明忠知道對方的戒心已經降了很多,于是他接下來又拿出了屢試不爽,通行多元宇宙的終極大招:請客吃飯。 很少有土人在面對大鐵鍋時會鎮定自如,尤其是當他們吃到加了足夠調料的燉rou后。 當那個蒼老的頭領喝完用瓷碗裝著的粘稠rou湯后,重頭戲終于來了:下一刻,雙方開始用手勢討論起一件事來,鐵鍋換土地。 就像紅毛用玻璃球換曼哈頓一樣。 第218節 黑土 原始部落在有關于土地的看法上,其實和殖民者是不同的。在殖民者看來,得到土地就是得到了所有權。而世世代代在某片土地上漁獵,游耕,采摘果實的部落民,他們在意的其實是土地的使用權,而不是所有權。 這就造成了原住民看上去很好說話的表面現象:曼哈頓就是典型例子。 當然,外來者是不會在意土著想法的——只要給他們一個落腳點,土著很快就連活命的權利都沒有了,誰還在乎什么所有權之類的東西。 潘明忠他們今天面對的,就是和當初荷蘭人一樣的狀況:工業品換土地。 這個問題有點難。 首先,穿越者是后來人,所以他們不會給自己挖坑。要知道,在后世,貪婪,狡詐的荷蘭人用一箱玻璃球換了曼哈頓的故事,已經被老師們在全世界的小朋友那里講了幾百年,并且還會繼續講下去——只要曼哈頓還是全球房價最貴的地方。 這就是問題所在。 后世的人不會在乎當時的曼哈頓島一片荒涼,也不會在乎荷蘭人其實是公平貿易:印第安人是在沒有強迫的情況下,自愿用曼哈頓的使用權換玻璃球的。然而后世的報紙和教科書上只會大喊:看吧,這幫壞蛋用玻璃球換了一平方上萬美元,總值超過一萬億美元的土地……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無論當時紅毛用何種商品換來曼哈頓,后世都會招致同樣的輿論攻擊……荷蘭人也很無奈啊。 所以穿越眾不能給自己挖坑。所以潘明忠在出發前,就得到了大辦公室某人的私下告誡:今后勘探開發,不要搞成曼哈頓那種模式。至于具體怎么弄,咳……這個老潘你自己把握。 于是老潘現在有點撓頭。 既要從生番那里換到土地,又不能用商品交換的模式導致日后被動:這就等于是承認了土著對土地的所有權。 ——即將建立的穿越帝國,雖說肯定會承認土地私有,但那是針對文明世界的,比如說明人……底線就是對方要有文字,有制度,有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