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他洛陽渤海王府奴仆上萬,高澄不也以身作則,代繳了這筆錢么。 “大將軍,崔尚書說戶部庫房已滿,大將軍所繳免役錢,請暫時寄放在渤海王府?!?/br> 就在高澄安慰高隆之的時候,往戶部運送渤海王府免疫錢的尉興慶回稟道。 你看,小高王不只要繳納免役錢,還要幫崔季舒代為保管,他又何曾與人抱怨過自己的艱辛。 讓尉興慶將錢搬回渤海王府,高澄繼續安慰高隆之道: “叔父與我是血脈至親,何必因他人之言耿耿于懷?!?/br> 隨侍在旁的薛虎兒與紇奚舍樂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個姓高,一個本姓徐,哪來的血親可言,但他們也不敢問。 高隆之老淚縱橫,懇請高澄處置荀濟。 可高澄無論如何也找不出能定荀濟死罪的行為,小高王再是囂張跋扈,也沒有在《太昌律》上寫下忠于元氏為死罪,這一條。 高澄一籌莫展的時候,高隆之抹著眼淚建言道: “何不將其放逐江南?!?/br> 高澄暗道:好家伙,最近在家里沒少讀《三國志》吧。 至少熟讀曹cao將禰衡送給劉表,劉表又轉送黃祖,最終禰衡為黃祖所殺的記載,否則借刀殺人不至于玩得這么溜。 小高王沒有急著答應下來,只是問出心中疑惑,高隆之回答道: “大將軍欲代魏,下官讀史以尋成例而已?!?/br> 高隆之的貼心讓小高王心里暖洋洋的,當即命人將荀濟逐回江南。 這一舉動引起軒然大波,無數讀書人請愿,也不能改變高澄的心意。 荀濟被高澄親衛押送離洛的時候,滿城讀書人相送,大家不敢指責高澄,于是大罵高隆之這個jian佞。 高隆之自覺逼走了荀濟,心情舒暢,也懶得再去計較,只要不說他姓徐,隨便世人怎么罵。 荀濟別過送行的儒士、學生,登上馬車南行,卻在馬車上看到一封字跡丑陋的書信。 ‘澄父子身居高位,進則生,退則死,處境艱難,荀公不知也。 ‘父王愛公,欲保全,不使公居于高位。 ‘澄亦愛公,逐公于江南故地,保全公之性命耳。 ‘公處北地,秉忠君之志,必死矣。 ‘蕭衍年邁,顧念舊情,必不以舊怨罪公,或有一線生機?!?/br> 荀濟看罷,慨然長嘆。 高澄驅趕了眾人,獨坐中書省。 “韓亡子房奮,秦帝仲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動君子?!?/br> 與元善見吟誦的憤恨不同,高澄的語氣中滿是惋惜。 誰都愛忠臣義士,高澄也不例外。 可他沒想過要改變荀濟,也清楚自己改變不了,更不愿意改變。 第二百七十章 油庫吏 或許是舊友相繼凋零,也可能是荀濟當街怒斥高隆之的行為,引起了蕭衍的共鳴,作為天子,對于高隆之這種欺君逆賊,總帶有本能的厭惡。 75歲的蕭衍聽說荀濟渡江后,并沒有為了舊怨而為難他,反而下令將荀濟護送建康,沿途不許怠慢。 荀濟入建康,并沒有引起什么轟動,也許只有等高澄下江東,才能夠引得全城婦人圍看。 馬車在黃昏的主道行駛,直往臺城,沿途與一名歸家的油庫吏擦身而過,卻沒有故事發生。 油庫吏身高七尺五寸,比北方某位耕牛終結者個頭稍矮一點,但一身武藝,可不是那個繡花枕頭能夠比擬。 不會真有人十歲起跟隨段韶學習騎射,到現在在武藝上還是個廢物點心吧。 油庫吏姓陳,小字法生,后改興國以明志,大名霸先。 名是好名,字也是好字,就是時運不濟,如今三十六歲了,還在建康做個看守油庫的小吏,無甚前途。 歸根結底,還是陳霸先出身不好。 陳霸先與旁人吹噓自己出身潁川陳氏,就是漢末三國,有著陳寔、陳紀、陳群、陳泰祖孫四代的那個潁川陳氏。 出身真假不得而知,但昔日的名族早已沒落,到東晉末年時,可明確姓名的潁川陳氏子弟僅陳茂先一人,而陳氏的爵位也在晉亡后斷絕。 陳霸先自幼貧寒,卻胸懷大志,與北方不學有術的小高王相比,陳霸先知識面可謂廣泛,他不止熟讀兵書,還通曉讖緯之學,孤虛、遁甲之術。 所謂孤虛、遁甲,北魏神算子劉靈助就很有發言權,即推算吉兇禍福及事之成敗。 可惜神算子被侯淵借走了腦袋,不然還能給小高王鑄造金人,推測禍福。 貧苦出身,如今卻在建康當庫吏,也算實現了階級跳躍,但陳霸先還是覺著郁郁不得志。 今日陳霸先休沐在家,閑來無事為自己卜了一卦,卦象顯示當遇貴人,得其提攜,步上青云梯。 陳霸先對自己的占卜深信不疑,不愿守株待兔的他決定主動出擊,在建康城里轉悠了一整天,貴人倒是見多了,卻沒人喊一句‘壯士留步?!?/br> 哪知道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前方不遠處,自家門外,一名華服公子正束手而立,望向自己的雙眼,滿是精光。 蕭映在門外等候已久,之所以不進門,倒也沒有別的原因。 守禮而已,如今陳宅僅有婦人與幼兒在家。 蕭映與陳霸先不同,他是明明白白的蕭梁宗室,始興忠武王蕭憺之子,十二歲時,蕭衍曾親口夸贊‘吾家千里駒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