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又看到高澄盡力在淡化爾朱英娥的功勞,高歡勃然大怒,這混賬把他當什么人了,居然還防著自己。 真以為人人都如那不孝子一般,小小年紀就惦記著人妻寡婦。 惱怒之余,也不得不贊嘆高澄在洛陽處置得當,婁昭終究還是武人,居然想要將元亶交由他來處置。 這不是讓高歡為難嗎?賀六渾可是大魏忠臣呀! 歷史上元修出逃,高歡一輩子耿耿于懷,認為自己背負了驅逐天子的丑行,從此對元善見畢恭畢敬,而那些追隨元修出逃,半道又被高歡抓回來的宗室,他同樣也少有為難。 反倒是以不曾勸阻元修為名,將那些朝臣狠狠殺了一批,空出職位,交由自己親信充任。 這番作為,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賀六渾是大魏忠臣,不愿背負屠戮宗室的罪名,小高王可不是。 無論宗室、或是朝臣,只要參與叛亂,高澄盡數誅殺。 空出職位之余,又不遷怒家眷,安撫人心的做法,很合高歡心意。 任誰也挑不出他們高家的毛病。 察覺到高澄行事越發老練,高歡也打算交予他更多權力,當即命丞相府主薄孫搴行文,上表奏請天子加高澄為尚書令,主持洛陽軍政。 但也留了一手,尚書省六部中,最重要的吏部,高歡并未賦予實權。 人事任免依舊歸于晉陽。 在賞賜高澄之余,高歡也提了一個小要求:調陳元康入大丞相府聽用。 陳元康當日答應高隆之不會透露于旁人,但高隆之始終秉持事君以誠,更何況有婁昭墊背,他將自己被陳元康持劍威逼入宮一事,在密信中盡數告知高歡。 高歡這才想起了當日毆打高澄時,那個流淚求情的年輕人。 能夠為主君舍生忘死,足見當初的舉止,出自一片赤心,又有婁昭向他講述陳元康臨危不亂,向他獻策穩定宮城,高歡對這名年輕人越發喜愛。 可嘆,高澄防著賀六渾打爾朱英娥的主意,哪知道高歡真正想要的卻是陳元康。 當高澄接到高歡來信,在欣喜于獲得尚書令一職,居尚書省攝政的同時,也不免遺憾,吏部尚書還是沒有拿到手。 想想也能理解,原主十五歲輔政,足足干了三年才得到高歡的認可,在十八歲時被授予吏部尚書一職,從此才將人事任免的權力握在手中。 二十歲再加大將軍,領中書監,正式開始高家父子之間權力的過渡。 高澄對于高歡調侯景西行,與他共擊斛斯椿的做法,其實頗有微詞。 斛斯椿何德何能,能讓高敖曹、慕容紹宗、段韶、斛律光、堯雄、源子恭等人與侯景一起伺候。 等他看到高歡以抵御南梁為名,將賀拔勝調任兗州刺史,這才恍然,原來是要滅了斛斯椿,再順道向賀拔勝打個招呼。 當信件最后,高歡提起要將陳元康調往晉陽,高澄對著陳元康咬牙切齒道: “此亂命也,吾不奉詔!” 第七十九章 動態 正是兩人獨處的時候,陳元康對于高澄對自己的看重,感懷于心。 可他也知道違抗高歡的命令,除了讓高澄多挨一頓棍棒外,對結果不會有任何影響。 陳元康跪地請求高澄準許他北上晉陽。 見高澄久久不愿答應,為表忠心,陳元康哽咽著說道: “天無二日,元康心中只有世子一個太陽?!?/br> 高澄趕緊糾正他的錯誤,大聲道: “父王才是大魏唯一的太陽,是上天的意志選擇了他?!?/br> 說罷,匆匆跑出偏室,見四周無人,這才放下心來。 不禁朝著晉陽方向,在心中吶喊一句: ‘忠!誠!’ 與此同時,獨孤如愿陷入艱難的抉擇中。 三十一歲的獨孤如愿自小生長在武川鎮,儀容俊美,精于騎射。 當然,但凡北疆出身的豪族子弟,騎射都差不到哪去。 至于貧寒出身的下層戍卒,真正能做到精于騎射之人,少之又少。 比如權傾天下的高歡,直到迎娶了婁昭君才得到人生中的第一匹馬,在重視武勇的六鎮鮮卑之中,滿腹詭謀的高歡顯得如此另類。 獨孤如愿與同鄉賀拔岳、宇文泰等人自小交好,二十三歲時追隨賀拔兄弟以及宇文氏共同襲殺衛可孤。 遷居河北后,與宇文氏一同投身葛榮麾下,有獨孤郎的美名。 葛榮兵敗,受到賀拔兄弟的舉薦,獨孤如愿投身爾朱榮麾下。 駐守荊州以來,獨孤如愿歷任新野鎮將、南鄉郡守,但始終都兼職荊州防城大都督。 南鄉郡城,郡守府。 “揜于,斛斯椿假借天子之名,將刺史誘殺,襲占州治,如今遣使與我相商,我又該如何作為?” 獨孤如愿親切地呼喚親信部將楊忠的鮮卑名,問道。 楊忠的經歷可比獨孤如愿要曲折得多,他與高歡類似,號稱自己出自弘農楊氏,如今楊氏近乎滅族,誰也說不清他的來歷是真是假。 據他自己所說,六鎮起義后,十八歲的楊忠往泰山避禍,卻被趁亂北上的南梁軍隊抓獲,在南梁居住了五年。 河陰之變后,楊忠得以跟隨叛魏降梁的北海王元顥重回故地,有一名南梁將領統帥七千人同行,那人名叫陳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