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昨天已經去信給楊愔,讓他在洛陽先行準備?!?/br> 這一次北上晉陽,幕僚之中高澄只帶了崔季舒與新進提拔的趙彥深。 趙彥深查實官吏冒任一事,以及協助陳、楊、崔三人閱卷有功,被高澄升為幕僚。 前天高澄受任京畿大都督后,立即任趙彥深為大都督府記室參軍事,負責文書工作,地位依舊與大都督府司馬陳元康、長史楊愔、主薄崔季舒相距甚遠,但到底脫離了小吏的范疇。 兩人又是一番詳談,高敖曹這才告辭,臨行前還不忘為高季式告假幾日,隨他回河北遷居將士家眷。 高澄自無不可,與高敖曹相識也有兩年,從未聽他提過自己兒子,反而是高季式這個弟弟,時常掛在嘴邊。 也不知道高敖曹的兒子是把高季式喚作四叔,還是大哥,就很離譜。 覺得離譜的不止高澄一人,還有段韶。 段韶與高敖曹、堯雄等人不同,他的三千部曲都是高歡撥給的六鎮鮮卑,家眷早早就被高歡遷來晉陽。 因此,在得知要追隨高澄鎮守洛陽后,他立馬動員起了將士們的家眷,只等著明天與高澄南下。 處理好軍務之后,段韶聽說高澄在拜訪南下的將領,便一直在府中坐等,卻始終沒把高澄盼來。 最終得到通報高澄從堯雄府上出來徑直回了渤海王府,段韶終于坐不住了,合著表弟壓根就沒想過往自己府上跑一趟。 “阿惠為何輕視我!” 來到渤海王府的段韶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見面就要問個究竟。 高澄不明所以,反問道: “我何曾輕視過你?” “你今日與慕容紹宗、堯雄、高敖曹商談南下之事,為何對我卻不理不問?” 段韶埋怨道。 高澄聞言不禁莞爾: “我只是擔心這些人不遵從我的命令,事先拉攏而已,我們之間又是什么樣的關系,還需要我親自登門向你示好不成?” “真的只是為了拉攏?” 段韶將信將疑,自己表弟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他可太了解了。 高澄沒好氣地道: “若不信我,你便問明月?!?/br> 段韶瞥見一旁的斛律光面帶譏笑,心中氣惱,故意道: “這么晚還去拜訪子惠的家眷,是不是不太方便?!?/br> 斛律光臉色一僵,哪還不知道段韶是故意嘲弄他的表字,當即就與段韶爭執起來。 高澄被他們鬧得煩了,將兩人都打發走。 這兩個冤家,十六七歲時就不對付,現在都快二十了,還是說不了幾句就得吵。 洛陽。 鄭全作為隱藏在斛斯椿府中的密探,賣身為奴已經半年有余。 他以勤懇踏實的形象示人,從不偷jian?;?,卻始終得不到賞識,這讓鄭全焦急萬分。 高澄在聽望司遴選密探時說得清楚,潛伏五年可憑借苦勞獲得晉升,申請轉為吏職,五年后若是選擇長期潛伏,子嗣將會獲得重用。 鄭全不想熬上五年,他們這種貧苦出身,若想出人頭地,非得尋摸了一份大功勞不可。 可接近不了斛斯椿,又怎么得到機密情報。 然而機會來的就是這般突然,天色將黑之時,他與府中一眾健壯奴仆被聚集起來,被轉移到城外一座莊園。 在這座莊園中,他不只見到了斛斯椿,還發現一位敏感人物,出身弘農楊氏的楊寬。 鄭全之所以認得楊寬,因為他是高澄幕府長史楊愔所剩不多的親族,兩人關系親密,時常往來,鄭全曾遠遠望見過此人。 楊寬為何出現在此?難道別有密謀?亦或是楊長史與斛斯椿有勾結? 鄭全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他想要找機會將消息傳遞出去,卻發現莊園戒備森嚴,嚴禁出入,暫時想不到出去的辦法。 第二天一早,鄭全與眾人匯集在莊園之中的空曠處,他發現場間不止斛斯府中的奴仆,詢問之后得知,有人出自清河王府,有人來自南陽王府,多是宗室奴仆。 疑心之余,他看見斛斯椿正恭謹地跟在一人身后。 那人向眾人喊話道: “孤是天子生父,清河王元亶,你等將會以閣內都督部曲之名,成為天子侍衛親軍,務需好好習練,自有前程、富貴在望?!?/br> 鄭全頓時陷入恐慌與興奮糅雜的情緒之中。 興奮地是這個消息遠比昨日楊寬現身要重大,一旦傳了回去,他甚至可以因功封官。 恐慌則在于他仔細盤點之下,發現場間足有八百人。 權傾朝野的爾朱榮領五千騎南下洛陽,卻死在數十名死士之手,更何況是八百人的天子親軍。 這些人能干的事情可太多了,意味著元亶不需要像孝莊帝一般埋伏死士,費心將爾朱榮騙入宮中。 他完全可以憑借這八百人以天子詔攻殺婁昭,奪取禁軍兵權。 不等鄭全仔細琢磨如何傳遞消息,就被莊園主事之人帶去cao練。 “多虧有法壽建言,我等才想到秘密設置天子親軍,以備將來?!?/br> 元亶向斛斯椿感激道。 毫無疑問,這又是斛斯椿出的主意,高歡入洛陽后,封他為侍中,卻是高位閑置的做法。 他之所以隱忍不發,只是自己部曲被剝奪,而當時元亶與高歡的關系正是親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