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薛虎兒反倒成了局外人。 兩股騎卒交匯,來援的領頭之人殺入人群中,他手中的馬槊大開大合,不斷有人被他掃落,沒人能近得了身。 騎從們護衛他身后的同時,用騎槍扎刺被拍落卻還未死之人。 “老伙計,再辛苦你一下?!?/br> 這份驍勇,看得薛虎兒心潮澎湃,他朝著自己胯下戰馬嘀咕一句,然后高舉馬刀,策馬加入戰團。 不等薛虎兒展現勇武,賊人似乎被那為首騎士殺得膽寒,稍作抵抗便紛紛潰散。 而那騎士拼殺一陣,居然還有氣力,他丟下馬槊,將肩挎的騎弓取出,從身后箭壺中抽出幾根羽箭含在嘴中。 只見他不斷張弓搭箭,每一次弓弦震動,總能伴著一聲慘叫,收割一條性命。 追出兩三里,這才罷休。 而薛虎兒還留在原地,他的戰馬都快跑吐沫了。 廝殺過后,遺留下的二十多匹馬還守著尸體,不斷用腦袋拱著曾經的主人,試圖將其喚醒。 薛虎兒沒有去牽馬,他是垂涎這些無主戰馬,但那不是自己的戰利品。 也沒離開,他在等那騎士回來,方才形勢緊急,甚至沒來得及向那人道謝。 別管這份恩情有沒有機會還,至少要知道是誰救的他。 沒讓薛虎兒久等,那驍勇騎士策馬歸來。 想必也是在乎這批戰馬,只是急于追敵,沒顧得上留人看管。 離得近了,薛虎兒才看清模樣。 原來他不只聲音稚嫩,根本就是個少年郎,看模樣也不過十六七歲年紀。 少年騎士將自己馬槊尋回,吩咐騎從們牽收戰馬,轉頭看向薛虎兒: “你怎么還沒走?” “你救了我,我還不知道你姓名?!?/br> 薛虎兒道。 少年騎士仔細打量薛虎兒的袍服,問道: “你是高晉州麾下?” “我叫薛虎兒,是高帥麾下斥候?!?/br> “我家阿爺與高晉州交好,你無需感激我,更何況我出手也不是為了救你?!?/br> 少年騎士說完便不再理會薛虎兒,待麾下騎從們將戰馬收繳,他跨上新獲的馬匹,準備回營。 “不管你是出于何種打算,但我薛虎兒今日確實蒙你相救,還請告知姓名,這份恩情或有償還之日?!?/br> 眼見眾人要走,薛虎兒不肯罷休,追在后頭喊道。 “記好了,我叫斛律光?!?/br> 少年騎士的聲音遠遠傳來。 第九章 心前血 斛律光回到爾朱兆大營時,時辰已經很晚了。 在父親營帳中沒見到人,向守備營帳的親衛詢問,也沒人知道斛律金的去向。 斛律光心中盤算:只怕是暗中往高晉州營中去了。 高歡大營,帥帳之中。 隨侍一旁的高澄偷偷打量著今夜的來客。 膚色略黑且粗糙,羅圈腿,兩手指間有著老繭粗厚,這些都在告訴高澄眼前之人自小生長在馬背上。 中年男子入帳時,高歡就為他引見,要求高澄以子侄之禮相待,高澄也知曉了中年漢子的身份。 爾朱兆麾下部將敕勒人斛律金。 斛律金是云州人,六鎮叛亂之后,北魏朝廷決定改鎮為州,將懷朔鎮改為朔州,原有的朔州改稱云州。 原朔州位于懷朔鎮以南,高歡作為懷朔信使,南下洛陽總要途經此處,兩人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相識,成為密友。 “今日怎么不見明月隨行?” 寒暄一番后,高歡問道。 “年輕人耐不住寂寞,領了些騎從探營去了?!?/br> 斛律金無奈道。 “明月好膽氣,哪像我家阿惠,終日只知道跟在我身后,沒甚出息?!?/br> 高澄聞言側目: 賀六渾你過分了。 “哪有什么可夸贊的,親身犯險,愚不可及,我倒是聽孫騰說阿惠能為你參謀左右,你賀六渾倒是好福氣?!?/br> “有點小聰明而已?!?/br> 兩人舉杯交盞,回憶往昔,自是言笑晏晏,而高澄整顆心都掛念著他們口中的明月,也就是斛律金之子,斛律光。 “阿六敦(斛律金),你覺得大將軍才能如何?” 一番言談之后,高歡突然發問,也將高澄從對斛律光的念想中拉了回來。 斛律金放下酒杯,沉吟道: “天柱大將軍在時就曾說過,大將軍只有統三千人的才能,長于沖鋒陷陣,有勇力,卻無謀略?!?/br> 高歡對此憂心忡忡道: “而今天柱身死,大將軍名為領袖,卻不能得族人衷心擁護,爾朱氏眾人各懷鬼胎,我恐怕天柱這份基業難以存續?!?/br> “賀六渾,你我相識于微末,昔日天柱大將軍就曾言能取代他的只有你賀六渾,你若信得過我斛律金,盡管直言?!?/br> 斛律金神色肅然道。 “好!阿六敦,我信你為人,爾朱氏為政暴虐野蠻,引得天下民怨沸騰,又以河北最盛。 我賀六渾僥幸統率六鎮鄉民,欲伸大志于天下,領部眾伺機東出太行。 河北留守諸人,爾朱羽生無甚才能,劉靈助以占卜獲幸,敗之易也。 我欲聯合河北士族,得他們錢糧之助,更兼麾下將士之勇,以河北為根基,舉旗建義反抗爾朱氏暴政。 阿六敦可愿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