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mama，最會打架了！

    他們才不怕！

    哼！

    第2章 小寶珠家

    小寶珠是來送飯的，雙搶可沒有時間回家吃飯。

    她提著小籃子，扯著小蘿卜頭男娃說：“哥哥，來吃飯?！彼坪跸氲搅耸裁?，更大聲說：“你才沒有吃田狗子家飯，你吃的是咱家的飯，咱們才是一家人，不要怕他！”

    男娃抹了一把鼻尖兒，吸溜兒了下，小臉兒慎重的說：“我知道的?！?/br>
    兩兄妹，手牽手來到地壟溝邊兒，田大家的也將鋤頭放下，坐了下來。雙搶時節，家家戶戶都是送飯，也是各家水平的最好體現。畢竟啊，雙搶這么累，如果再不吃點好的補一補，這身子骨哪兒扛得??？

    如果連這個時候吃飯都要省，要么就是真的很窮，要么就是極度摳門兒。

    小寶珠家，就屬于前者，不過小姑娘卻眼睛明亮，小嘴兒抿的緊緊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她鄭重的打開小籃子，說：“今天我做了餅子哦?！?/br>
    這在他們家來說，已經很好很好了。

    只有這樣特別累的日子才舍得這么吃。

    發黑的苞米餅子比小孩兒巴掌還大一點，籃子里有三個，還有一盤子炒白菜，白菜清湯寡水，看不到一點點油星兒。小寶珠抬頭，脆生生的：“mama，哥哥，吃飯了?！?/br>
    兩個人一人拿起一個苞米餅子，看到小寶珠沒有動。

    田大家的咬了一口，問：“你怎么不吃？”

    小寶珠用盡全力才不去看苞米餅子，認真說：“我吃過了，我和弟弟，在家里吃過了?！?/br>
    她少吃一點，mama和哥哥就能多吃一點了。

    小姑娘這樣想。

    只不過，小肚肚毫不給她留一點面子，剛說完，就咕嚕咕嚕的叫。

    小蘿卜頭兒寶山也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苞米餅子。

    田大家的……雖然大家都叫她田大家的或者田大嫂。

    但她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叫戚玉秀。

    戚玉秀看著瘦的風一吹就不見了的女兒，不由分說的將一個餅子塞到她的小手兒里，說：“家里有多少東西我不曉得嗎？你吃你的?！?/br>
    小寶珠搖頭，不要。

    “我是當媽的還是你是當媽的？你不吃東西哪有力氣干活兒？趕緊的，別惹我生氣?！?/br>
    小姑娘看看mama，又低頭看看苞米餅子，她忍不住又吞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說：“那、那我吃一半兒好了?！?/br>
    她立刻掰開餅子，把另外一半兒遞給mama，說：“我干活兒少，不餓的，mama多吃一點?！?/br>
    說完，一口就咬在了苞米餅子上，嘴角翹的高高。

    苞米餅子，好實在哦。

    她眼睛彎彎，說：“真好吃?！?/br>
    隨即小手兒又戳了一下哥哥，說：“快吃呀?！?/br>
    娘仨兒苞米餅子就吃成了珍饈美味，表情格外的滿足。村里絕大部分人家都吃的比他們好，田二家的遠遠的瞄了一眼這邊兒，冷哼一聲，夾了一口帶著油水兒的菜，心中熨帖了一點點。

    那種窮鬼，她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別看田二家的背后說人小話兒，甚至感受了一下“自由飛翔”與“騰空落地”，但是要說起來，她可還真不敢去找茬兒。別說她不敢，村里任何人都不敢。

    正因為不敢，他們才只會背地里嘀咕人，找找優越感。

    他們背地里嘀嘀咕咕，卻不知道，別人也背地里嘀嘀咕咕他們呢！

    雖說雙搶很累，但是越累，反倒是越想找點八卦樂子，幾個新知青看了一出大戲，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咋回事兒??？”

    “啥掃把星??？”

    “這挨打了就那樣了？我還以為那個田二嫂子多厲害呢。咋咋呼呼的，鬧了半天是個繡花枕頭?！?/br>
    “那個田大嫂子也奇怪啊，別人都那么說她，還跟沒事兒人一樣。這孩子打架她倒是沖上去了……”

    新知青是不曉得個一二三的，可是啊，老知青曉得啊。

    知青點負責人叫蒲南，是第一批下鄉的知識青年，已經在他們這邊待了兩年多了，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眼看大家議論紛紛的看上了他。他咳嗽一聲，壓低聲音：“田大嫂子有一只耳朵有毛病，距離遠一點，她聽不見的?！?/br>
    “??？？？”

    “聾子??？”

    蒲南中肯的說：“也不是聾子，我聽說是兩三歲的時候爆炸震的，有一只耳朵弱聽還是什么的，另一只是好的……”

    “爆炸？”

    蒲南：“就是快要解放那會兒的，那陣兒比較亂。不過她雖然一只耳朵有毛病，但是力氣很大的，你看她干活兒多下力?！?/br>
    大家這下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敢在背后說她，當面兒卻不敢招惹她?！?/br>
    “那他家的小孩兒……”

    蒲南：“你們說寶山吧？寶山不是他家親生的，我聽說因為田大嫂子耳朵有毛病，田家老兩口不是很看得上她，不過田大稀罕她，堅持要娶她。當爹娘的拗不過兒子同意了。不過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大兒媳，后來他們結婚五六年也沒個娃，田家鬧了好幾場，逼著田大離婚，田大不干。最后田家分家了，田家二老跟著田老二生活。田大沒要什么，領著媳婦兒去了半山腰的老房子住。大概也是覺得自家不能有娃了，收養了寶山，寶山來他家的時候才三個月大。這孩子還真是苦命，他爹是山里的獵戶，他媽生他的時候難產死了，他爹想要給孩子弄點rou換麥乳精，進了深山，結果遇到了大蟲丟了命。這孩子就沒人要了。他們村的大隊長聽說田大家的沒孩子，過來問他們要不要養，田大夫妻就養了小寶山。老田家也覺得成，有些沒孩子的夫妻，收養了孩子做引子，就能引來孩子。當然了哈，這是迷信的說法，不過還別說，寶山剛來一個月，田大嫂子就診出有了娃，當時村里人還有田家人都不贊成田大夫妻繼續養著寶山。畢竟才一個月有啥感情啊，自己也要有自己的娃了。何必養著沒干系的小娃兒，多一張嘴。不過田大夫妻拒絕了，說是做人得守信用，還是養了寶山，轉過年兒就生了寶珠?！?/br>
    說到這里，蒲南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三年前，田大嫂子又有了，懷孕七個多月的時候，田大哥給公社修水渠，意外摔死了。田大嫂子動了胎氣，早產了他家小三兒寶樂。田大死了，寶樂早產身子骨兒特別不好，一個女人帶三個娃，還有一個要經常去醫院，他們家日子就過得特別不好了。他們家算是村里最窮的幾戶人家之一。也是從那時候起，大家都說寶山是個掃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又克死了養父。田家人反應最激烈，堅決要給寶山送走，還說寶山不是村里人。不過田大嫂子不干！老田家生怕來往多了被克到，加上田大都不在了。小寶珠是女娃，小寶樂不知道能不能養活，所以基本不跟田大嫂子一家走動了?！?/br>
    大家聽到這里，神色各異。

    雖說大家都說“相信科學”“科學還是一切生產力”“打倒封建迷信”，可是吧，這心里要說一點兒也不信，那肯定不是的。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好半天，一個女知青輕聲轉移話題：“寶珠這小丫頭，看起來倒是挺兇巴巴?！?/br>
    蒲南：“沒爹的孩子，再不厲害點，可不是就要被人欺負?！?/br>
    這話倒是不假，知青們都點頭，贊成的很。

    正說著話兒呢，就看到小寶珠提著籃子，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山上走，這是她回家的路。雙搶的時候，幾乎是各家各戶的小孩兒都要來地里干活兒的，這可不是不舍得孩子就能不來的。

    要是敢偷這個懶，大隊長能堵你家門口罵人。

    不過小寶珠倒是例外，倒不是說大隊長對他家多么優待。而是她家住的遠一點，本來就得有人回家做飯，再一個，她家還有一個病秧子小寶樂。

    小寶樂今年三歲，當然，實際上是不足三歲的，也就兩歲多點。這孩子先天不足，人還小，是需要有個人照顧的。正是因此，小寶珠才沒有跟村里的小孩子們一樣在地里撿麥穗兒。

    她提著籃子回家，剛進門，就聽到小貓兒一樣弱弱的聲音：“jiejie，jiejie……”

    小寶珠咚咚咚的跑進門，趕緊問：“怎么啦？”

    小男娃被圈在一個木框子里，木框子是村里老大爺幫忙做的，一般山戶人家，都是這么圈孩子，畢竟大家都要為了填飽肚子而奔波勞作，不是富裕人家，哪里抽得出人手照顧小娃兒？

    有個木框子把孩子圈住，讓他不能隨便跑出去，也不能受到什么傷害，就在這一畝三分地兒自己玩耍，就很好了。

    小寶樂看到小jiejie回來了，露出小豁牙笑：“jiejie?！?/br>
    小寶珠懂事兒的給弟弟擦擦汗珠兒，其實在屋里活動不多沒有那么熱，但是小寶樂很虛，寶珠認真的給他擦干凈，小奶音問：“怎么啦？”

    雖然對外人兇巴巴，但是對弱弱的小弟，她是個溫柔小jiejie。

    小寶樂搖頭，咧著小嘴兒單純的笑：“木有事?！?/br>
    小寶珠點頭，她估計弟弟也沒事兒，他就是自己太悶了，所以聽到她的動靜就叫人。小寶珠給弟弟喂了水，坐在炕沿兒，晃蕩兩條小腿兒，只稍微休息了一秒鐘，就起來整理小背簍，認認真真的說：“寶樂自己在家，jiejie去山上摘果子去?！?/br>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隔三差五就能采到果子呢。

    聽到果子，小寶樂歪著頭，聽話的點頭：“吃果果?！?/br>
    說完了還吧嗒吧嗒嘴兒，流下了可疑的哈喇子。

    小寶珠：“那jiejie去了哦?！?/br>
    一刻也不耽誤。

    小寶樂乖巧的伸出小爪爪揮了揮，隨即一屁股墩兒坐在木框子里，捏著手指頭玩兒。小寶珠又給弟弟倒了一杯水放在旁邊，這才背著自己的小竹簍，勤快的踏出家門。

    他們家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小寶珠比別人多了很多優勢。

    她拎著小木棍兒，一路敲敲打打，往更深處走……

    果子，果子，希望可以摘到好吃的果子。

    蘋果、桃子、大白梨……

    吸溜兒~

    第3章 際遇

    小寶珠背著小竹簍兒，拎著小木棍兒敲敲打打往前走，對這段路駕輕就熟。

    可就算是很熟悉，小姑娘也緊繃著小臉兒，十分的謹慎。山里的娃娃都曉得，這可不是能大意的地方。就算她家住在半山腰，比別人熟悉的多，也是一樣的。

    小寶珠的繞過他家的屋子，往后山走，她年紀還小，是不敢去更危險的地方，如果被她mama知道，要打人的。

    她很快就看到苦麻菜，走過路過不能錯過，小寶珠立刻蹲下來挖菜。雖然她的目標是果子，但是山上的果子，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畢竟，周圍好幾個村子都上山呢。

    這一片兒野菜不少，她順著野菜越發越偏……

    小姑娘勤勤懇懇的挖野菜，接連挖了小半籃筐，小寶珠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突然間，她感覺到一陣風，寶珠趕緊一閃，撞到樹上，回頭一看，小姑娘差點嚇的肝顫兒。

    竟然是一匹大灰狼！

    她根本就不敢多想，飛快的就向前竄去，不過狼的動作也不慢，一下子就撲上了小寶珠。小寶珠感覺到狼爪子就要撲過來。用力一晃，整個人就滾下了巨大的山坡。

    她嘰里咕嚕的滾下山，原本破爛的衣服更破了，手臂和腿也都擦傷流血，可是小丫頭可不敢停頓，踉踉蹌蹌的爬起來繼續跑。而很顯然，那匹狼也沒想放過小寶珠，嗖嗖的竄了上來，緊緊的跟在小寶珠的身后，眼看就要追上她。

    小寶珠用盡全部力氣向前逃竄，大眼淚糊了滿臉，可她顧不得許多了，眼看前邊有個山洞，她慌不擇路，跑了進去，山洞有些微微弱弱的光線，小寶珠順著光線向前跑，眼看狼越來越近，爪子就要勾到小寶珠，她也跑到了山洞的盡頭，光芒越來越大，小寶珠飛快的竄了出來。啪嘰一下，摔倒在地。

    也就在這個時候，狼用力向前一躍，小寶珠慌亂的閉上了眼睛……完了！

    “嗷嗚！”

    小寶珠眼睛閉的緊緊的，等到自己被咬住，曬的黑黑的小臉兒，嚇的刷白刷白的，她小小聲咬著唇，呢喃：“我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