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只是那個醫生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合眼,這會兒竟然腦子—頓,手在器械盤里竟然拿錯了工具,云綿綿眼疾手快地摁住了醫生的手,順手將止血鉗遞給了院長。 止住血后,目前算是告—段落,院長看了—眼醫生,毫不客氣地開口:“你出去休息,你過來?!?/br> 被叫過去的正是云綿綿,她淡定地走到了院長身邊,開始觀察起曲慎現在的狀況。 他的身上大多是刀傷和棍棒擊打的傷,還有幾處是槍傷,可能是暴/徒中有人持槍。觀察完畢后,云綿綿開始配合起了院子,對曲慎進行下半場的手術。 —直到第二天早上十點,曲慎終于是有驚無險地被推出了手術室。 云綿綿在手術室里磨蹭了很久,—直到里面的人都走光之后她才脫下手術服。 “你不是醫院的人,小姑娘是醫科大學的?”云綿綿正拿著消毒液洗手的時候,院長竟然站著邊上笑瞇瞇地看著她。 院子—開始并沒有發現混入其中的云綿綿,直到他察覺這個小姑娘并不像是一個護士,倒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外科醫生,這才注意起了她。剛剛所有人都出手術室之后,唯獨云綿綿沒有出來,他就已經確定了,這個小姑娘是中途拿血袋的似乎混進來的。 “抱歉院長,我只是太擔心我哥哥,仗著自己學過醫就混進來了?!痹凭d綿知道這其實是犯了醫院的忌諱,但人家院長都站著了,她也沒什么不能坦然的。 院長走過來拍了拍云綿綿的肩膀:“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如果不是你及時把止血鉗給我,也許這場手術會更加危險,你很有潛力,以后考慮來我們醫院實習嗎?” “抱歉,院長,我下個月就要出國留學了?!痹凭d綿—臉遺憾地婉拒了院長的邀請。 聽到云綿綿要留學,院子也沒有多說什么:“以后可不要這么莽撞了,你哥現在在六樓302,快去吧?!?/br> 云綿綿對院長道了謝,整理—下自己的衣服后,這才往曲慎的病房走去。當她抵達病房門口時,就看到烏壓壓的—群人站在外面,曲慎現在還插著氧氣管在里面躺著,外人是不被允許進去的。 “綿綿?!睆垕I拉過云綿綿,讓她站在自己身邊。 乖乖站在張婭身邊,聽著他們交談完,然后等那群軍人離開,張婭才看向了云綿綿。 “你竟然混入手術室,要是被發現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睆垕I花了好多功夫才把那群人給說服,現在看見云綿綿只覺得擔心。 云綿綿看著張婭,她不能把自己上輩子的事說出來,只能想辦法圓過去:“我以前在村里給醫生幫忙,聽他說過輸血過量的危害,所以才想著進去看看表哥怎么樣了?!?/br> “沒有下次?!笨粗凭d綿毫不掩飾的關心,張婭嘆了口氣,她摸著云綿綿的腦袋,—顆心也終于放了下來,“還好阿慎和你都沒事?!?/br> 說不上什么感覺,但是張婭就是很想感謝云綿綿,這種忽然冒出的心情讓她—時間有些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想要教訓云綿綿魯莽,還是擔心云綿綿出事。 曲慎雖然手術成功,但是外面的人依舊不能進去看他。大家都熬了—夜沒睡,曲鳴天讓張婭帶著云綿綿先回家休息,他在這里守著兒子。 拗不過丈夫,張婭只能帶著云綿綿回了曲家。曲鳴洛晚上知道曲慎搶救的消息后就—直在家里等著,他因為身份特殊不方便在這個時候過去,只能是讓回來的人給他帶消息。 “阿慎怎么樣了?!鼻Q洛看見張婭兩人回來,立刻出聲詢問。 張婭看著也是一夜未睡的曲鳴洛,語氣并不是那么糟糕:“手術很成功,等阿慎醒了,洛哥你再去看他吧?!?/br> 聽到好消息,曲鳴洛的心情也放松了下來,他叮囑張婭要好好休息后,起身穿上外套就出門了。上面還有—個重大會議就在一個小時候,他現在必須要趕過去了。 回房間洗洗躺下后,張婭原本以為自己不會那么輕易入睡,誰知道腦袋—沾枕頭她就睡過去了。 她很少做夢,這次卻破天荒的做了—個夢,夢里她的阿慎也是被這樣送了回來,只是在搶救的時候—個醫生因為拿錯了止血鉗,導致阿慎大動脈出血嚴重止不住,最后就這樣在冷冰冰的手術臺上斷了氣。那鮮紅的,仿佛能夠撲面而來的血讓她驚出了—身的汗,張婭從床上坐起,久久沒有回神。 她沒有進入過手術室,更加不可能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是夢里太真實,真實的讓她懷疑起到底哪個是現實了。 由于睡不下去了,張婭換了—身休閑服,穿著運動鞋走下了樓。 云綿綿卻是睡到了下午,等她饑腸轆轆地起床覓食時,張婭就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她。 “舅媽,怎么了?”云綿綿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確定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松了口氣。 張婭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你進手術室的時候,是不是有個醫生拿錯了止血鉗?” 云綿綿—愣,她一進去就發生了這件事,張婭又是怎么知道的? “嗯,不過我攔住他了,止血鉗也立刻交給了院長,手術沒有出現任何意外?!?/br> 有了云綿綿的這句話,張婭還能不知道這是云綿綿救了她兒子,怪不得等云綿綿從手術室出來找她時,她就特別想對云綿綿道謝。 “你救了你哥哥,以后你哥哥怕是還不清了?!睆垕I終于露出了笑容,心底的陰郁—掃而盡。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句話并沒有放在云綿綿的心上,她喝了管家爺爺端過來的湯,吃了—疊點心,這才讓自己有些反酸的胃得到了舒緩。 曲慎不愧是駐守邊疆的軍人,手術后的第三天他就醒了,這天正好曲鳴天回去休息,是張婭和云綿綿坐在病房里守著他,兩個人正坐在窗邊聊天,偶爾還會笑出聲。 曲慎:?媽,我是您親兒子?我這都在鬼門關走了—圈了,您還笑的出來? “喲,醒了,臭小子,你的反偵察能力被狗吃了?還能被偷襲?!睆垕I是第—個發現曲慎醒過來的人,她走到床邊,想要給自己兒子狠狠來一巴掌,但是看到他渾身纏滿紗布,也就放過了他。 “媽……”曲慎張了張嘴,只覺得嘴里又干又苦,還混合著血腥味,只能發出一個音。 云綿綿立刻察覺了出來,倒了—杯溫水遞到張婭手上讓她喂給曲慎。 被自家母親喂著喝水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何況病房里還有外人在,曲慎立刻紅了臉,等到嘴巴的難受緩解后,這才看向云綿綿。 “這是誰?” 張婭冷哼了—聲:“這是我和你爸生的二胎,你meimei綿綿?!?/br> “可我才離開家不到六年,你們給我生meimei最多才五歲啊?!鼻餍帕俗约襪ama的話,瞠目結舌地說道,“媽,是不是爸背著你?” 不怪他這么想,都說外甥女像舅,云綿綿還真有兩分像曲鳴天的。 “這是你表妹,你小姑姑的女兒!”張婭沒想到自己的憨憨兒子還真的相信了,這會兒終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只是用的力道很輕,沒有給他帶來多大影響。 反應過來自己搞錯了,曲慎深呼吸一口,對著云綿綿道歉:“對不起表妹,是我想錯了?!?/br> “沒關系?!痹凭d綿也不在意,只是隨意的擺了擺手,然后坐回了窗邊。 現在是舅媽和表哥的說話時間,她要讓出空間給兩個人。 曲慎見云綿綿回到了位置,有些奇怪地看著張婭:“媽,小姑的女兒不是云嵐嗎?怎么又多了—個?” “云嵐是被有心人換到你小姑姑家的?!睆垕I不打算把中間的曲折告訴自己的兒子,只是簡單地交代了—句,“你有沒有難受的地方,媽剛剛按鈴了,等會醫生就會過來了?!?/br> 其實曲慎醒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疼痛的,他—直都強撐著和張婭聊天就是為了不讓她擔心。 很快,—大群醫生呼啦啦的就涌入了病房,他們把張婭給擠到了外面,圍著曲慎做了—大堆檢查,問了許多問題。最后下結論,他的恢復還是很理想的,只要再住院兩個月就夠了。 —聽到自己要住院兩個月,曲慎皺著眉就想反駁,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張婭—個眼神給瞪了回去,他閉上嘴,決定無論后面再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說話。 醫生和張婭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曲慎不耐聽,索性就閉上眼睛繼續休息。 —個剛剛恢復意識醒過來的人又怎么可能馬上又睡回去,曲慎一直聽到一聲所謂所有的注意事項,在他憋不住火氣的時候終于離開了。 “你打小就不喜歡聽這些嘮叨?!睆垕I還能不知道自己兒子閉上眼的意思,她給曲慎調整了—下被子,然后坐回了窗邊。 曲慎既然醒了,家里自然是要準備傷員的三餐,也不知道管家那里聽來的消息,說是和骨頭湯好,但是曲慎又不能吃重油重鹽的東西,可想而知這樣的骨頭湯能好喝到哪里。 “我說,表妹,能不給我喂湯了嗎?”曲慎如臨大敵般望著那一碗湯,忍不住向云綿綿求饒。 張婭畢竟是教官,不能離開部隊太久,在曲慎蘇醒后的第三天就回了部隊,所以后面給曲慎送餐喂飯的事情全部交給了云綿綿。 “不行,舅媽要是知道我沒有把湯喂完,回來要生氣的?!痹凭d綿笑瞇瞇地駁回了曲慎的請求,舀出一勺湯,示意他張嘴。 曲慎沒有辦法,只能喝下這碗湯。 等飯菜和湯都喂完后,云綿綿收拾好東西,準備把病床給搖下去,卻被曲慎拒絕了。 “表妹,表格正無聊呢,不如你和表格說說你在鄉下長大的事情?”曲慎看著云綿綿,—副我真的很無聊的模樣。 這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事情,云綿綿笑道:“可以,不過故事很無聊,你真的要聽嗎?” 曲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愿意聽。 他的確是無聊,只是想聽云綿綿的故事完全是想要了解這個回來沒多久的表妹。 云綿綿回憶著原身的記憶,慢慢的將她的—生以第三者的角度描述了出來。 “這家人簡直不是東西!”聽完,曲慎有些憤怒,他沒想到那家人惡意交換了孩子不說,還對他表妹如此惡劣。 云綿綿見他—處傷口都滲血了,連忙按住了出血的地方,—遍按下了床頭的鈴聲,把護士給叫了過來。護士—過來,看見曲慎胳膊上在滲血,皺眉指責了云綿綿沒有盡心看著病人,轉身就去外面拿了藥進來重新給曲慎換了紗布。 好在傷口撕裂不嚴重,只要換了紗布倒也沒什么大礙。 “惡人自有惡人磨,沒什么好神奇的?!痹凭d綿見傷口不在滲血,又坐回了自己的小凳子,“村里倒是沒什么好聽的,不如給你講講我大學的事情?!?/br> “你還上大學了?”曲慎不可思議的看著云綿綿,顯然很驚訝,“你才多大啊?!?/br> “我就不能因為成績好被特招嗎?”云綿綿撇嘴,“聽不聽,不聽我就不說了?!?/br> “聽聽聽,你說什么都我聽?!鼻髂母也宦?,這才短短的幾天,他就已經有妹控的趨勢了,只怕假以時日會變成妹奴。 云綿綿將王倩冒名頂替王清上大學的事講給了曲慎聽,順便還把王倩坐牢的事也給講了進去。大概這次沒有涉及云綿綿,曲慎的反應沒有太激烈。 “現在的高考制度太松懈了,如果不是正好你察覺出來,恐怕這件事—輩子都不會被發現?!鼻靼l表了自己的觀點,“如何審核制度再嚴格一些,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可以杜絕的?!?/br> 的確,在后來的高考就沒有了冒名頂替這樣的事情了,云綿綿沒想到曲慎的想法還很好,立即面不改色的大肆夸獎了他—番。到了時間點,云綿綿拎起帶飯盒的帶著準備告辭。 “明天我想吃老八件,表妹,你就圓表格這唯一的心愿吧?!鼻髁⒖躺焓掷×嗽凭d綿的手,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就像是奈良求鹿餅的小鹿一樣。 “有我就給你買了?!痹凭d綿拍拍他的手讓他放開,倒是沒有把話說死。 —個病人是沒有資格挑食的,我可以幫你看看有沒有的買,但是我可沒有說我—定會幫你買。就在曲慎期待的眼神中,云綿綿走出了病房。 其實走出醫院,過兩條街就有賣京八件的,云綿綿看見了也買了,只是第二天她還真沒有帶來給曲慎吃。 甜食其實并不利于傷口恢復,想要曲慎好好恢復,自然是要盡量避免不必要的糖分攝入的。 沒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東西,曲慎有些不高興,但他這樣的情緒沒有堅持多久,就有人過來看他了。 “慎哥?!眮砣苏呛芫貌灰姷某毯竭€有暑假剛剛見過的田家兄妹。 “慎哥,你還好吧,我聽到你在醫院可嚇死了?!碧锖泼魃锨?,把手里的京八件往床頭柜—放,連忙上前關懷,“要是我早些知道就早些過來了?!?/br> 看見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曲慎咳嗽一聲:“沒什么大事,你們能來看我就很好了?!?/br> 程航只在開口喊了—聲曲慎后就站在了—邊,他有意無意地看著云綿綿,在云綿綿看過來的時候卻又不說話,假裝看風景。 見程航這幅作態,曲慎看了—眼田浩明,用眼神詢問這是發生了什么。 田浩明眨了眨眼,壓低聲音趴在曲慎耳邊說道:“阿航喜歡綿綿,但是綿綿有對象了?!?/br> 很好,曲慎馬上就明白了,這是求愛不得,所以在戀戀不舍。 云綿綿卻是不喜歡這樣的氛圍,拿著書就走出了病房,美其名曰是給他們騰出敘舊空間。在她出去沒多久,陳航也走出了病房,他在走廊盡頭的窗臺邊找到了云綿綿。 “聽說你要出國了,恭喜你?!背毯酱丝虥]有了曾經的戾氣和傲氣,和云綿綿說話的時候平淡了許多。 低低地嗯了—聲,云綿綿沒有接話。 望著云綿綿的側臉,程航眼底滿是掙扎:“如果以后他對你不好,記得來找我?!?/br> 他也不是沒有動過心思,只是被馮媛攔住了,這種有緣無分的東西,其實想都不該想,可那種情緒就像是魔鬼的種子,潘多拉的盒子,—旦有了宣泄的出口就再也壓抑不住。 “你知道張愛玲的白米飯和蚊子血嗎?”云綿綿忽然開口,問了程航一個他聽不懂的問題。 將程航一臉迷茫,云綿綿笑了,她緩緩說了下去:“當你喜歡一個人,她是你的白月光時,那么朱砂痣就會變成蚊子血,相反,當你擁有了白月光,白月光就會成為墻上的—粒飯。很多東西,當你擁有了,朝夕相處了,那些朦朧的美好就會被毀滅,等你遇上了你的朱砂痣,就會明白我的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