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三十年過去了,當年的懵懂小兒已經成為了皇帝身邊最為得寵的大太監。如果說把耶律俊最為信任的人擺上一個序,王繼恩絕對能排進前五。 當蕭綽知曉了這件事情,讓孫聚財派出人去尋找王繼恩在河北路上是否還有親人,本來只不過是去嘗試一下看看,卻不想真還讓孫聚財給找著了。 王家當年在河北路上也算是耕讀傳家,如今卻是早已經沒落了,日子過得并不算好。 消息傳回來,王繼恩大哭一場,對蕭綽卻也是從此感恩戴德。只不過王繼恩卻也拒絕了蕭綽要把他們都接來臨潢府的提議,只是愿意送些銀錢回去。 宋遼兩邊對峙百年,遼人打過去,劫掠一番,讓宋地邊境之上的百姓家破人亡。而當宋軍強盛之時,卻也是四處出擊,不少遼人也是被搶了回去賣為奴隸,這樣的事情,對于邊境上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像王繼恩這樣身份的人,能一路走到現在,卻也的確是一個異數。 結下了這個善緣,卻是使得蕭綽在耶律俊身邊結結實實地有了一個自己人,那邊有什么事情,蕭綽這里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到現在為止,蕭綽從來沒有要求王繼恩為自己做什么事情,但有些事情,本來就不用明言,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罷了。 耶律俊要恢復四時捺缽,也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遼國疆域太廣,四時捺缽其實也是一個威懾四方的舉動,順便也能把一些不服氣的順手便給鏟了。 對于蕭綽來說,耶律俊離開臨潢府,也可以讓她放開手來做一些事情。 皇帝巡視四方,皇后坐鎮都城,一切似乎都是珠聯璧合。 第四百一十六章:仇人 冠蓋籠罩的大樹之下,難得的有一塊干爽之地,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有人將一塊大石頭移到了樹下,周邊又放上幾塊小一些的石頭,使得大石可以為為桌,小石可以為凳。天長日久之下,大石小石都被磨得光滑锃亮。 雨冷風蕭瑟,大樹之下,卻是坐了兩個身著狐裘緊裹披風的貴人,其中一個三縷長須富富態態,書卷氣甚隆,另一個卻是面白無須,身形消瘦。 大樹周圍,卻是站了十好幾名官兵,一個個扶刀而立,背對著這兩人,鷹隼一般的眼睛,全都看著外面,顯然是兩人之護衛。 這里是大路,雖然嚴冬,來往的人卻也不少,但看見這架式,本來想在這里歇歇腳的人,卻也是趕緊加快步伐離開這里。 更有見識廣的人,認得這些武士身著的服飾,赫然竟是京城汴梁那邊的皇家班直才能穿得,那這兩個人的身份,就更加地尊貴了一些了。 畢竟,不是隨便一個人,便能得到京城班直作為護衛的。 “胡公,天氣寒冷,喝兩口御御寒吧!”面白無須的男子,將一個皮囊遞給了對面那人,道。 那富富態態的老書生,卻是擺了擺手,眼中似乎有嫌棄之色,那面白無須的男子卻也不堅持,嘿嘿干笑兩聲,收回了皮囊,自顧自地又喝了一大口。 這兩人,一個叫做胡屹,是汴梁派往貴州路上作為轉運使的。 另一個是一個太監,卻算得是蕭誠的老熟人,曾經的陜西路走馬承受劉鳳奎,如今卻又是被轉派到了貴州路上了。 官家也好,都堂也罷,不得不咬著腮幫子新設了貴州路,讓蕭誠不但重新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官場之上,還加官晉爵,成為了大宋最為年輕的一路安撫使。 但這并不代表朝廷就此認輸了。 先不說在貴州路之外諸如梓州路、成都府路、荊湖北路等地盡數走馬換將,便是在貴州路內部,夏誡可也是沒有閑著。 在周廷任三司使之時,胡屹擔任度支副使,可謂是位高權重,而彼時,蕭禹任戶部副使,兩人并立。 周廷之后,蕭禹上位,本就與胡屹不對付的蕭禹,在站穩腳跟之后,便找了一個由頭,把胡屹給罷了官。 外在的理由是胡屹貪腐,反正在三司這樣的地方任職,你就算再清正,也總會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裹在身上,當有人要對付你時,翻出來就是實打實的證據。 可是胡屹是真的憤怒,他是真的不貪不占,而蕭禹要弄他下去的理由,他也很清楚。他曾為這事找過時任首輔的羅素,而羅素給出的理由,讓胡屹更加的難堪。 因為蕭禹說他無能,壓根兒就不是做事的材料。 建議把他調到御史臺或者國子監去。 但御史臺中丞或者國子監祭酒,能要一個被下了無能斷語的人去自己那里嗎? 于是乎,胡屹就賦閑在家數年時間。 這個無能的判語,比起貪腐更讓胡屹痛恨蕭禹,進而痛恨蕭家。 蕭家倒臺,胡屹在家作歌痛飲三日,使得朝野側目。 這一次朝廷要往貴州路摻沙子,這位胡無能自然就是第一人選。 一來是以他們的品級,稍稍升上一級,便夠上了從三品的轉運使最低資格,二來,這位與蕭家算是結下了不解的怨仇,不說別的,單說蕭禹死后這家伙作歌飲酒的事情傳到了蕭誠耳朵里,這便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兩人基本上沒有和解的可能。 安撫使和轉運使打起架來,貴州路自然就不會有安寧之日了。 唯一讓夏誡有些擔心的,便是這位胡無能是不是真的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