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先前蕭誠還在與李信說笑魯澤的病好得太快,但現在當了魯澤的面,他卻是一個字兒也不曾提起,就像之前魯澤沒有跟他告病一般。 做官,有些什么時候不但要俱備唾面自干的能耐,也要忘性大。 當然,很多事情,需要再記起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從記憶的深處蹦出來,這是普通人很難具備的一種特質。 “這廝胡言亂語!”儲祥的供狀很長,內容很多,內里,自然也就有不少之處涉及到了錄事參軍魯澤?!按巳俗飷?,謦竹難書,被簽判一舉拿下,為了活命便胡亂攀扯,這是想要做成大案窩案,讓簽判投鼠忌器,好容他逃脫罪責的伎倆?!?/br>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蕭誠微笑的看著對方有些扭曲的面龐,“所以這份供狀,也當不得真,里頭還說馬知州搶男霸女,殺人奪產呢,馬知州何等人,豈會做這些陰損勾當?” 魯澤咽了一口唾沫,這話不好答了。 因為他不知道蕭誠的目的倒底是什么。 如果說要扳倒知州,那這些罪狀,就是最好的武器。因為他很清楚,這些事情,都是真的。而在儲祥的供狀之中,為了拿住知州的把柄,這位司理參軍,可是利用了自己的職權,將一些要命證據可留存了下來,其中更可怕的是,還有一些應當死去的當事人,卻還活生生地存在著。 不用說,這些東西,現在都落在了簽判手中。 而自己干凈嗎?儲祥連知州的把柄都膽大包天的留著,自己這個錄事參軍,他能不留著? 蕭誠看了魯澤一會兒,只看得對方汗流浹背,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擺的時候,才笑道:“這些陳年往事,蕭某沒有窮追的想法,過去的,便讓他過去吧!” “簽判大人大量,肚子里當真是能撐得船的?!甭牭绞捳\這么說,魯澤也算是明白了,這位,現在也只會捏著這些證據,只要自己老實,便不會有什么后遺癥。 現在的他,當真是恨不得生啖儲祥rou,狂飲儲祥血了,你個豬玀弄了這些保命的東西,到最后,仍然保不住你的小命。 “現在儲祥壞了事,但司理參軍掌刑獄,鎮宵小,卻是不能長期空缺人手,我意這個位子便由田易來充任,先做個權遣司理參軍,然后我等再行書轉運使,你看如何?” “只怕知州不愿!”魯澤小聲道。 “他肯定會愿意的?!笔捳\哈哈一笑:“我愿意了,你愿意了,其它人也都愿意了,他能不愿意嗎?” 魯澤心中微微一顫。 “現在知州正在休養,些許小事,也不用勞煩他老人家,這個事兒,咱們兩個通個氣,心中有數也就行了。儲祥的案子,還值得深挖一挖,還是盡快讓田易上任,把事情做起來,魯參軍你看如何?” 魯澤敢說不同意嗎? 他敢肯定,蕭誠現在所說的要深挖一挖,挖的肯定是知州的根腳,可自己要是不同意,指不定就要先挖自己的根腳了,而自己,也是禁不得挖的。 “田易是田氏之子,家學淵源,此人又交游廣闊,在州學之中,也是常負盛名,當得起這司理參軍一職!” “權遣,權遣!”蕭誠笑道。 田易走馬上任。 他可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了數十個幫閑。 反正他田家也不缺銀錢,而他接下來要辦的事,差了人手,卻也是絕對不行的。 權遣黔州司理參軍的田易田公子上午上任,下午便帶著人去砸了司戶參軍王確的門戶,將王確即及家人、奴仆等,盡數逮入到了大牢之中。 司戶參軍王確,才是正兒八經的知州馬亮的心腹干將。 一地知州想要權力落到實處,必須要握有兩個權力,一個是人事權,一個便是財政權了。 簽判本身是用來監督、牽制知州權力的,但早前的黔州簽判周方卻是一個性子懦弱不欲生事的,這監督權基本便是一個擺設,人事權完全落在了知州手中,而司戶參軍亦是知州的心腹,這兩項才是馬亮控制黔州的真正原因所在。 拿下儲祥只不過是引子,逮住司戶參軍王確才是蕭誠最重要的目的。 雖然三木之下,何供不可求,但蕭誠卻想要尋出一些真憑實據出來。儲祥交待的事情,弄倒一個參軍問題不大,但想憑這些問題弄倒一個知州,那就不見得了。 想要掌控這位正在泡溫泉的知州,蕭誠當然得從他的心腹手下下手才能拿到更有用的東西。 蕭誠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就把知州馬亮扳倒。 但架空,讓他老實聽話,則是必需的。 夔州路轉運使李防是個一心只想平平靜靜過日子的人,而汴梁的官家,對自己可沒有什么好映象,要是自己一上臺就把一個知州給弄垮了臺,必然會讓李防心中不快,也讓汴梁城中的那位至尊再一次地想起自己。 走到哪里都要生事的名頭,蕭誠可不想釘在自己頭上。 而且就算把馬亮弄倒了臺,這個知州也落不到自己頭上,上頭再派下來一個新知州,下來第一件事,只怕就是先要弄自己。 所以嘛,讓馬亮再當一段時間的泥菩薩,就是必須的。 錄事參軍魯澤,現在看起來還是極明智的一個人,聽話,也還算好用。 司法參軍庸庸碌碌,不值一提。 司理,司戶參軍都落到了自己手中,知州馬亮便可以輕輕松松地天天去泡溫泉了,這些惱人的政事,便讓自己來頭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