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太爺還說了,如果第三代也不成,那這股子力量,便可以散去了。必竟時間太久了,人心也就散了?!?/br> “老爺不成,他是一個太理想化的人,總是以己度人。大郎更是個直性子的人,一根腸子通到底,上陣殺敵,沖鋒陷陣,那絕對是世所罕見,但要他做其它的事情,那是勉為其難了?!?/br> “說實話,二郎,有那么好幾年,我是真的灰心意冷了,因為那個時候二郎您可也表現得很一般?!?/br> “如果不是老奴多留了幾個心眼兒,可就真讓二郎你給騙過去了?!?/br> 說這些話的時候,許勿言的臉上終于是露出了笑容,也就是那一個晚上,蕭誠才終于瞅見了蕭府沉在水面之下的那些東西。 只能說,自己的爺爺,還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難怪蕭氏能起于微末,難怪老太爺能以一介武將,做到兩府相公,不管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 當初在自己的映象之中,他卻總是那么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 只可惜他去得早了一些,否則相信祖孫兩人,一定是很談得來的。 現在這股子力量,正在一步一步地向著蕭誠手中轉移。 岑夫子眼中的得意門生,世人眼中的讀書種子,蕭禹眼中保全門楣、更進一步的蕭家二郎,私底下可遠遠不是大家所認為的那個單純的少年郎。 “許爺爺,您在家里身份不同,有些事情,您不能跟父親分說分說嗎?”蕭誠揉著太陽xue,道:“我的話在父親心里自然是沒有分量的,但您可就不一樣了???我們蕭氏,與二大王的關系太近了,這時節,太早站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br> “我怎么沒有說?”許勿言嘆了一口氣:“可以是老奴的身份,卻也是只能淺嘗輒止罷了,說得深了,老爺是會不快的。二郎,蕭氏必竟是將門出身,收復北地,一統天下,就算是老太爺,當年也是心中念念不忘的?!?/br> 蕭誠嘆道:“談何容易?大遼在財力之上,或者比不上我們皇宋,但軍力之鼎盛,卻遠遠超過我們,想要收復北地,需要我們皇宋先下定決心,定下國策,然后集全國之力來發展軍事,十年生聚,或者有這么一些可能?!?/br> “是啊,談何容易?”許勿言點頭道:“就算從現在就開始,老奴我也是見不著了?!?/br> “許爺爺,您別忘了,現在在北疆統兵的,是二大王?!笔捳\敲了敲桌子,“而官家,今年才不過四十出頭,身體康健,春秋正盛。您覺得,這個國策,官家會定嗎?” 許勿言默然無語。 如果定下這個國策的話,舉全國之力向軍事傾斜,那么在軍中影響力極深的二大王,實力必然會飛速增長,如此一來,官家自然會覺得那張椅子搖搖晃晃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不僅是皇宋的最高統治者不愿意這樣做,而大王爺也絕不會看到二大王的實力進一步的增長。 而朝臣之中,或者想要北伐的官員不少,但卻絕沒有幾個人愿意讓二大王來承這個頭,如果讓二大王的實力再度上升,那離東宮的位子就會更進一步,如果再在北伐之中建下功業,則那張位子就舍他其誰了!便是官家再不愿意,捏著鼻子也須得讓二大王坐上東宮之位。 二大王以軍功立足,真要成了東宮甚至在未來登上了寶座,做了官家,只怕更會一力北伐力圖克盡全功,以二大王的經歷,只怕武將的地位便會飛速上升,勢必影響到文臣們的地位。 這在滿朝進士出身的文官眼中,更是不能容忍的。 在這些人看來,由文官們來運籌帷幄,坐鎮指揮,武將們只管沖鋒陷陣,灑熱血拋性命就好了。這樣立下了功勛,自然也是決勝千里的文官們的功勞占大頭。 但現在文官們之所以還做不到這一點,便是因為二大王坐鎮北疆,將文官們的觸角拒之在指揮系統之外。 其實相對于這一點來說,蕭誠還是挺贊同的。 術業有專攻,要說這世上會打仗的文人不是沒有,但絕對不多。如果說讓那些文官們決定什么時候打,打哪里,倒也沒有太大問題,但一旦想要插手具體的戰事指揮,那多半便要出大問題。 天時、地理,抑或是什么一點突然出現的變化,都需要前線指揮者們隨機應變來改變戰術,適應新的戰場需要,這可不是坐鎮后方的文臣指揮者們能感受到的。地圖上表現出來的東西,與實際當中遇到的東西,大相徑庭。更何況這時節的地圖,精準度之上,只能說大而劃之,有時候,只要不南轅北轍就不錯了。 如果不給一線的將領們絕對的指揮權,事事都要請示匯報,失了戰機勞而無功那還是小事,一個不慎,便會損兵折將甚至于全軍覆滅。 也正是因為二大王這幾年坐鎮北疆,強硬地拒絕文臣們插手北疆事務,給了前線將領們充分的自主權,這才將北疆的局勢給穩定了下來。 這兩年來,北疆雖然戰事不斷,但北遼找不到多大的空隙,小規模的進攻雖然不斷,也給皇宋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但皇宋邊軍卻也不時便有斬獲。 一來二去,雙方的沖突反而愈來愈小,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必竟虧本的生意誰也不肯做。特別是北遼這種本質上還算是部落聯盟制的國家,每每出兵搶回來的東西,不能彌補他們出兵的損失的話,自然也就沒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