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雨
從淮自然是拒絕的。 哪知鐘家父母竟覺得這提議不錯,就連鐘邢和程婕也都開始撮合起他們來。 從程婕嘴里聽到“登對”二字,從淮感覺跟吃了半只蒼蠅一樣惡心。 他沉不住氣,猛一拍桌,站了起來,沖鐘又夏怒吼:“我是絕對不會娶你的,誰他媽愛娶,誰娶去?!?/br> 他這話說得難聽,惹得在場的四個鐘家人怫然作色。 眼見鐘邢就要起身甩從淮巴掌,程婕率先站起,揚手扇了從淮一耳光。 “誰教你這么跟姑姑說話的?!道歉!”她厲聲命令。 從淮被那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響。 他偏著頭,捂著紅腫的面頰,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程婕,唇瓣緊抿,半天吐不出字來。 偌大的別墅在那一刻,靜得只能聽到屋外的瀟瀟雨聲。 有人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冷哼,帶著點嘲弄和不可一世的味道。 從淮眨了下眼,看向鐘又夏時,恰好捕捉到她那輕蔑的一個白眼。 他憋著滿腔怒火,胸口劇烈起伏,呼吸聲急促又清晰。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他轉身就出了鐘家的大門,去車庫,開著輛跑車,沖進雨幕里。 他漫無目的地在高速路上飆車。 大雨滂沱,雨刮器來回快速擺動。 他目光陰寒地盯著前方道路,眼神漸漸失焦。 不過晃了一下神,他險些沒注意到前方車輛,差點硬生生撞了過去。 饒是他反應再快,雨天路滑,車輪傾向一側,車頭一歪,“嘭”地撞上了高速護欄。 安全氣囊彈出,再加上安全帶的保護,他沒受什么重傷,額頭卻破了個口子。 汩汩鮮血自豁口流出,他眼前的景象逐漸被黑暗替代。 徹底暈過去前,他想的,卻是在異國他鄉流浪時,程婕抱著他,哭著說:“mama只有你了?!?/br> i喜糖給他發來消息時,他正在醫院包扎傷口。 他那時不大想理人,便回了個“有事”。 本以為她能有點眼力見兒,就此結束對話,不承想,她以為他在做作業。 還“語文”“數學”呢,他干脆說是“科學”。 她問:【種大蒜?】 他沒種過大蒜,也不知道“科學”跟“種大蒜”是怎么扯上關系的。 醫生叫他了。 他沒打算跟她再聊下去,敷衍地回了個句號,就收起了手機。 那天,程婕給他打了無數通電話,還給他發了不少消息。 程妤從程婕那兒,聽說了他的事,也不停發消息給他,問他詳細情況。 他不勝其煩,關了手機,找了家私人影院,獨自待著。 他忘了當時播放的影片叫做什么,只依稀記得是部愛情片。 男女主在雨中重逢,靠近,接吻,手中雨傘傾倒在地,濺起晶瑩的水珠。 他忽然想起了i喜糖。 她那邊,現在天氣如何? 沒來由的,他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內心很脆弱,很想找個人傾訴一番—— 談談他英年早逝的生父,聊聊和他相依為命卻又把他當棋子的母親,再說說自己這些年任性且魔幻的經歷。 他開了手機,翻出i喜糖給他發來的照片。 看著看著,他無端端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想要和她在現實中見面的沖動。 他想見一見這個名叫“席若棠”的女人,進一步確定兩人的情侶關系。 那樣,或許在他們再次逼迫他跟鐘又夏結婚之前,他能以席若棠為借口,說他已經有了心愛的女人。 他點開了i喜糖的聊天框。 光標閃動,他斟酌許久,還沒想好措辭,手機就彈出電量不足10%的提示。 程婕又打來了一通電話。 他嚇得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拒絕接聽,再次關機。 他在私人影院待到凌晨,最后,找了家酒店洗漱。 給手機充上電,再開機時,迎接他的,是i喜糖提出的分手。 她給出的分手理由,著實荒誕可笑。 而她替他充的QQ會員和黃鉆,更是讓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對她動過心是真的,被人甩了的傷心是真的,心底翻涌而起的、眾叛親離的悲凄感,也是真的。 他徹夜無眠,刪了i喜糖的照片,想辦法注銷了QQ,卸載了《和平精英》。 這還不夠。 他躺在床上,聽著連綿不絕的雨聲,難受至極。 他無法理解i喜糖的所作所為,但某種程度上,他能理解鐘家人和程婕的想法。 鐘家父母想招個易cao控的傀儡女婿,為鐘家傳宗接代; 鐘邢想靠他牽制住鐘又夏; 鐘又夏純粹是想羞辱他; 至于程婕,一是發現鐘邢在外包養情人,想借他穩住自己在鐘家的地位;二是妄圖靠他奪取鐘家的財產。 似乎,犧牲他一個,便能成全所有人。 他開始自暴自棄。 抽煙酗酒,在紙醉金迷中迷失自我,放縱墮落。 有一晚,他照常組局,一行人在酒吧喝得七葷八素。 他醉醺醺地半躺在沙發上,就在快要睡過去時,酒吧一陣sao動,吵吵嚷嚷的。 原來是警察收到線人舉報,過來清場,抓捕吸毒販毒人員。 從淮運氣不好,被攪和了進去。 經過一夜調查,他于次日清晨被放了出來。 一出派出所,就見程婕坐在車里等他。 她語重心長地勸他跟鐘又夏結婚。 他沒搭理她,招了輛出租車,走了。 往后,程婕時常出現在各個娛樂場所逮他。 從淮沒少跟她鬧不愉快,鬧到最后,兩人往往不歡而散。 得虧大四這年本就沒什么課,他也早就定下了畢業論文,否則,照他這么頹靡下去,本科能不能順利畢業都成了個問題。 畢業后,他沒就業,而是游手好閑,極盡所能地玩。 十月份時,見鐘家人和程婕逼得沒那么緊了,他久違地回了一次家。 那天,程婕心情出奇的好,待他也溫柔體貼,自責地說她不該逼迫他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希望他能原諒她。 她言辭懇切,眼泛淚花,姿態低微。 從淮看她這模樣,心臟痛如針扎,也開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然,怪他天真,不曉得那是鱷魚的眼淚。 他喝下加了安眠藥的湯,暈乎乎地睡去,又暈乎乎地在鐘又夏的臥房里醒來。 他聽到鐘又夏給鐘邢打電話,感謝她哥送來的生日禮物。 可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碗湯,是程婕端給他喝的——這是鐘邢跟程婕合起伙來,給他下的套。 那日下午,電閃雷鳴。 他砸暈了鐘又夏,踉踉蹌蹌地逃了出來,都沒顧得上扯塊布料,給一絲不掛的鐘又夏蔽體。 這件事叫鐘又夏對他的厭惡,達到了新高度。 他得到了短暫的放松時間。 蔡靖見他整日無所事事,推薦他進了他所在的公司,兩人成了同事。 轉眼就過了小半年。 從淮以為鐘家人和程婕,會慢慢打消撮合他和鐘又夏的想法。 鐘邢卻突然提出:“既然你不愿意真的跟又夏結婚生子,又夏也怕懷孕會身材走樣,這樣吧,你倆形婚,我去安排人代孕?!?/br> 這是他們所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掙扎了這么久,在對方開出極為誘人的條件的情況下,說實話,從淮動搖了。 但在射出jingye的剎那,他一想到:將來會有這么一個孩子,生來就是個工具人,身上流著他和他最討厭的女人的血,爹不疼娘不愛,痛苦又扭曲地成長。他開始彷徨迷惘。 他逃了。 起先是躲在蔡靖家中,后來,他輾轉來到了弗城。 他為自己曾經動搖過,而感到不恥。 也怕席若棠會經受不住誘惑和軟磨硬泡,像程婕一樣,用他換取利益。 這個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他的席若棠,會那樣做嗎? 她是那種人嗎? 他能徹底把心交給她,相信她嗎? 他不知道。 但是,他聽到她說:“如果,雨天發生的事,能讓你記憶深刻,那能不能用新的、美好的記憶,取締你腦海中,不好的記憶?” 從淮:“嗯?” 席若棠抬頭,親了親他的臉頰,“以后,一旦下雨,我就給你一個吻,怎樣?” 話畢,她閉上眼,張開唇瓣,含住他的唇,輕舔慢吮,舌尖挑開他的牙關,緩緩深入,勾著他的軟舌,你來我往地相互挑逗。 一個溫柔綿長的吻,伴著雨聲,滴滴答答地落入他的心扉。 他的呼吸漸漸粗重,擁抱她的雙臂開始收緊,妄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一吻結束時,兩人微微喘著氣。 席若棠媚眼如絲地與他深情對視,眼中不加掩飾的情欲,勾人心魄。 “從淮,要做嗎?”她向他發出邀請。 從淮愣了兩秒,受回憶的影響,現下心里仍是惶惶不安,只好抱歉地說:“暫時沒什么性趣?!?/br> 她輕撫他的臉頰,莞爾一笑:“沒關系哦~那要我給你一個擁抱嗎?” “要?!彼f著,抱緊了她,頭埋進了她的肩窩。 她拍了下他的肩膀,笑說:“你好重哦!” 他動了下,故意將身體的大半重量都壓在她身上,“我不重,只是肌rou比較多?!?/br> “喂!你重就算了,你還擠我!”席若棠嚷著,伸手撓他癢癢。 可從淮不怕癢。 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