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氣氛詭異到了極點,火灶房的婦人干笑了兩聲。 福叔身后,幾名丫鬟端著盤子出來,婦人瞬間臉色發白。 “這是你送來的?”福叔語氣冷淡。 火灶房的其他人看見那幾盤菜也像是見了鬼一般,血色迅速從臉上褪下去,身子抖若篩糠。 她們的反應被福叔和余嬤嬤看在眼里,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來人,將她們帶下去!” “不,不是!這不是我們給貴人準備的吃食,一定是送錯了!送錯了!” 年紀小的一個火灶房丫鬟掙扎著大喊:“這明明是送給……” “住嘴!”為首的婦人掙脫開小廝的擒束,一把上扇到那小丫鬟臉上,狠厲冷呵。 眾人都被這反映弄的一懵,隨即反應過來什么,看向小丫鬟的眼神也怨毒起來。若只是誤傷了外人挨幾板子也就過去了,可若是被人查出那件事,他們怕是都活不了! 福叔抬手讓人停?。骸澳銈冞€干了什么?這菜原本是送給誰的!” 婦人搶聲道:“是送給貴人的,是火灶房辦事不利,愿意領罰!”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承認得無比爽快。 聞魚冷眼看著下面的鬧劇,手上卻很溫柔地照顧著聞池。 福叔給旁邊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剛才說話的小丫鬟就被拉了出來,福叔沉聲質問:“你來說,這些飯菜到底是送給誰的!” 小丫鬟經事兒少,扛不住福叔常年的積威,被他盯著看了片刻,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是、是送給果園那位碧珠姑娘的。府里每個月給她單撥了二兩伙食用度,我們、我們見那里常年無人過問,大人也從來沒管過那里的事情,一開始只是換了菜色,后來……” 后來就干脆拿剩菜飯送過去應付,反正吃進肚子里的東西,誰還能查出來什么呢! 余嬤嬤小心地看了眼聞魚,心里將這群不開眼的東西罵的狗血淋頭! 大人那是不管么?不管還會吩咐人精心照顧,吃的用的都單獨讓她撥出來銀子供著? 那可是夫人的貼身丫鬟! 福叔也是氣血翻涌,想到游燼知道此事的后果,眼前發黑。 別人不清楚碧珠姑娘的事情,他還能不清楚?莫說是夫人的丫鬟,就是夫人在時用過的東西都被小心地保留著,她們怎么敢這么欺侮碧珠那丫頭! “丁管家,我們沒有!這丫頭胡說的!” “這小蹄子誣賴!丁管家,我們沒有貪碧珠姑娘的用度,丁管家明察!” 幾個府里的老人這回真是嚇破了膽子,噗通一聲跪下,言辭狡辯。 余嬤嬤見她執迷不悟,深怕后面那位再被她們給惹急了,冷聲吩咐:“愣著做什么?都帶下去,審!審清楚了從嚴處置!” 眼角小心地觀察著聞魚的反應。 可惜聞魚一雙眼睛都落在躺在床上的少年身上,根本沒給她一點兒暗示。 余嬤嬤心道:壞了,這怕是真在動怒! 人被帶下去了,福叔朝聞魚拱手:“還請公子多多見諒,老奴治下不嚴,讓您見笑了!” 聞魚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你們下去吧,有需要我會再找你們!” 有這話,那便是消氣了!福叔抹了把汗。 等人都退下去,聞魚抽出插在聞池身上的兩根銀針,屈指彈了下他的額頭:“行了,戲演完了,起來!” 原本昏迷不醒,臉白如紙的聞池忽然睜開眼睛:“好不好?” 收拾了那幫狗奴才,聞魚心情甚好,不吝嗇的贊揚:“真棒,快起來動動!” 得了夸獎的聞池興高采烈地從床上跳下來,蹦跶了幾下,跟聞魚討賞:“雞腿!” 順天府,游燼本來正在安排事情,聽見福叔派人過來,眉頭皺了皺。 若非急事,福叔很少會讓人到府衙來找他。 “你說誰病了?”游燼將手中的卷宗放下,眉眼冷冽。 小廝嚇得顫了顫:“是、魚公子的弟弟。魚公子還打算帶著他搬出去?!?/br> 游燼伸手取過旁邊的馬鞭,隨□□代了府衙的人一聲,直接回府。 他本打算去七支軒找人,略一思索,轉向了雅寧閣的方向。 只是等他到的時候,整個院子安靜的落針可聞。 房間里的東西都還是原來的樣子,就連床榻都已經重新收拾妥當,就像……從沒人來過一樣。 她,又走了? 游燼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門框。 福叔從外面進來,看見他也是面色難看,將火灶房的事情交代了一遍:“老奴已經做主找了牙行的人過來,你若是打算將人發賣了,老奴這就讓人把她們領走?!?/br> 游燼卻只啞聲問:“她走了么?” “他?”福叔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他說的誰,道:“聽下人說,小聞公子扎了針之后就好了不少,公子帶著他去果園了!” 游燼繃緊的身體隨即一松,腳下又是一晃。 “你看著處置吧,另外給府里的人都漲漲記性,若是再有人陽奉陰違,直接杖斃!” 游燼吩咐完,大步朝外走去。 福叔沒說話的話全堵在了嗓子里,不過想想碧珠的身份,還是閉上嘴。 是他失職了,哪還有資格勸。 果園深處,聞魚正在給碧珠施針,聞池則如飛魚入海,在果園里上躥下跳,玩的不亦樂乎。 看見游燼過來,他直接落到他面前,張開雙臂:“不許進?!?/br> 游燼看著他,嘴唇緊抿。 聞池見他根本沒打算后退,像只老母雞似的張著手又往前走了半步,幾乎要貼到游燼身上:“不許進?!?/br> 游燼深吸一口氣,語氣還算和善:“你jiejie交代的?” 聞池還記得他上次請吃飯的事情,給了點面子,點頭:“嗯?!?/br> “好,我不進去。你jiejie,生氣了么?” 他捏了捏腰間掛著的香囊,尤其有些不確定。碧珠是她唯一帶進府的丫鬟,如今成了那副模樣,她肯定是心里不好受,現在又在府上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她生沒生氣? “生氣了。很生氣?!?/br> 游燼深深地閉上眼睛,后退半步,居然沒勇氣進去了。 聞池看他沒在打算往里闖,才放下手臂。 半晌后,游燼睜眼望了下掩映在果園深處的屋頂,嘴唇緊抿,轉身離開。 聞池眨了下眼睛,抱著胳膊看他的背影,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完全沒想到這人這么輕松就走了? 他以為還要打一架才行呢! 沒意思。 果園里面,聞魚正在給碧池的雙腿泡藥湯。 碧珠坐在凳子邊沿,兩條腿齊根放進去,臉上的汗珠從下巴一直滑進衣襟里。 聞魚的袖子高高的拉起來,雙手伸進藥桶里幫她按摩。 碧珠捏緊了凳子兩邊,痛苦道:“夫人,怎么能讓你做這種事!奴婢、奴婢自己可以!” 聞魚不為所動,手指靈活地在她腿上的xue道上揉捏:“你不懂xue位,還是我來吧!我先給你泡三天藥,然后就要斷骨重接,到時候還有得你受,現在就別逞強了!” 碧珠看著她嫻熟的動作,眼眶淚水閃爍:“夫人……” 有些事情,做多了才會熟練,看夫人這手法,只怕是不知道做過多少遍。 從前在聞家的時候,老爺太太寵著小姐。后來去顧家以后,雖說沒在自己家舒服,但那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之軀,何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她怕問了會讓聞魚傷心,便換了另一個話題:“大人認出您了么?老爺夫人那邊知道您回京了么?” 聞魚的手頓了頓:“大人早在鐘陵就認出我了,不過不用擔心,他對我倒是沒惡意。至于爹爹和娘親,他們還不知情?!?/br> “當初您出事,老爺和太太帶著小少爺從閔地趕過來,太太險些哭昏過去,小姐不打算和他們說一聲?” 碧珠忍著疼,問聞魚的打算。 聞魚的眸子閃了閃,眼眶泛紅。 “不必了,我回京另有事情要辦?!?/br> 碧珠見她不愿多說,就沒再多問,兩人又續了會兒話,藥湯也泡的差不多了。 臨走前聞魚交代:“好好吃飯,這兩日身體調整好狀態,后面才好堅持下來?!?/br> 說到這個,碧珠看著她:“夫人,送來的飯菜都換成了新鮮的,是您跟府里的管事說了什么?” “安心養著,這些不用你cao心?!?/br> 喊了聞池進來將藥水倒掉,聞魚帶著他回了雅寧閣。 剛進院子,發現一個小廝也沒有,整個雅寧閣寂靜地有些不正常。 聞魚瞇了迷眼:“小池,你先去玩會兒?!?/br> 聞池求之不得,直接飛到一棵樹上和懷寅來了個面對面。 懷寅:“……” 聞魚緩步走進正堂,負手而立的身影從房間正中的匾額下轉過身來。 正紅的官袍,黑色的束腰,如此重的顏色穿在游燼身上竟沒有絲毫的違和,甚至襯得他愈加清雋俊美,英氣端正。原本冷寂的眸子看到她時亮了下,但很快又湮滅,看得聞魚一頭霧水。 “大人!” 游燼看著她,從暗處朝外走了兩步:“回來了,碧珠還好?” 聞魚皺眉,清冷地回答他:“不太好!大人,不知鐘陵的案子何時結束?在下何時能帶舍弟離開?” 游燼背在身后的手緊握成拳,他看著面前陌生又熟悉的人,問:“就這么想走?” 聞魚輕笑了一下:“這是大人的府邸,在下只是一介郎中,難道還能久居貴府不成?” “那些仆婦福叔已經處置了,你要是有什么不喜歡的,本官可以讓他們改,你能不能,留下來?” ※※※※※※※※※※※※※※※※※※※※ 交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