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177、長安行(四)確認 長安城東市,有一間酒樓,名叫“來得酒樓”。這酒樓開了好幾年,生意極好,據說東家是并州晉陽人。朝廷西遷之時,曾有一官宦人家族中子弟動了心思,連著他家產一起霸占。搞了些事端,忽然族中做官的大人收到消息,說商家背后乃是董卓義子呂布,嚇得立即停手。尚未求證,又見蔡邕府上管事時常去酒樓,所有覬覦之人,便都熄了心思。 酒樓對面,一位儀態溫文的婦人,牽著女童從販賣小玩意的商鋪出來。女童七、八歲的模樣,手里拿著新玩具,小臉上漾出甜笑,眼睛瞇成一條縫。臨近馬車,女童突然撇嘴,不知為何與婦人爭辯起來,似乎是不愿上馬車。 婦人板起臉,訓斥幾句,女童沮喪的低頭,心不甘情不愿的鉆進馬車。婦人松了口氣,上車前,突然看向對面的酒樓。 “夫人,需要我去酒樓帶點什么回府?” 問話的人腳微跛,是呂府管事之子,馮余谷。 那婦人,正是嚴氏?;蛟S是時辰還早,酒樓的二樓看不到人影。包間的窗戶,似乎也沒有打開。嚴氏收回心思,搖頭,“不用,回府吧?!?/br> 旁人以為來得酒樓是呂家的產業,卻不清楚,這酒樓,包括這附近的幾家鋪子,都只是她大女兒的私產,與呂布、呂府沒有半分關系。 只是女兒經常通過店鋪,給自己捎些小東西回來,也算是一份慰藉。包括酒樓,有什么新菜式,都會給呂府送去。 待馬車離開后,原本站在商鋪門口的伙計,回鋪子里拿了一包小東西,往對面的酒樓去。 臨近街邊的包間門被打開,一人坐在窗邊,注視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剛才怎么了?” 伙計躬身道,“小姐想要騎馬,夫人不許?!?/br> 問話之人揮手讓伙計退下,臉上不禁泛起笑意,低聲自言自語,“娘親是怕小妹跟我一樣嗎?” 長安城有東、西兩市,各坊之間,尤其是達官貴人的府邸,規劃明確,遠離市場與平民區,包括一般等級的官員。呂菁單依靠自身力量,無法在呂府所在的坊內購置宅院。 進入長安的數天,呂菁依舊沒有見嚴氏,只是像今日這樣,派人通知并州送來新玩意,引她們前來西市商鋪。然后,遠遠的注視她們離開的身影。 “主公,真的不見她們嗎?”一旁的春娘不忍道。 “怎么會不見?”呂菁苦笑,“時機未到罷了?!?/br> 天子的慶祝會,就在兩天之后。如果呂菁推測不錯的話,呂布與王允,會選擇這樣的時機動手,但還需要確認才行。 又有一人進來稟報,“主公,他一個人去了約定地點,沒有帶人?!?/br> 呂菁起身,“走吧~” 春娘檢查一下她的易容,二人離開酒樓,往西城的長興坊去。那里位置略顯偏僻,住著并不算顯赫的官員,但勝在離西市商鋪近,且宅院比較大,方便做事。 轉過兩條巷子,走進一條主道。街上行人不多,幾人分散行走,正要往后面的院子去,呂菁忽然停住腳步,看向街道馬背上的一人。心下一驚,立即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 那人若有所感,目光掃過街道兩邊,倒是沒有注意到什么特別的地方,一路往既定方向去。 春娘見呂菁偏離原本的路線,不敢貿然行動,只能隨她在附近又繞了一大圈,才入宅院。 “主公,出了何事?” 李儒聽暗衛回稟呂菁異常,不知出了何種變故? “剛才看見董卓的謀士?!?/br> 李儒心里也是一緊,“誰?” “賈詡?!?/br> 李儒遲疑一下,“他……是何人?”在他印象中,董卓麾下可沒有這號人物。 “好像是在牛輔麾下做官?!眳屋蓟貞浿Z詡的情況。 牛輔不是在安邑駐兵嗎? 董卓死的時候,難道賈詡在長安? “看來此人頗得主公看重,不過他未有特別出彩之處,我之前確實沒有留意到此人?!崩钊褰忉尩?,“按照主公的說法,他只是牛輔的謀士,算不得董卓的?!?/br> 呂菁點頭。賈詡有才干,但在人才濟濟的董卓麾下,未必開始便有著重要地位。她對賈詡原本的歷史記憶,是在董卓死后,西涼軍人心惶惶,他給原本打算逃散的李傕、郭汜獻計,反攻長安,殺死王允開始。 隨即,她想到另外一個問題,“莫非牛輔率軍入長安了?” 李儒眼中亦露出擔憂。 呂菁想了想,“先去見嚴斌吧?!笨傄獜乃@里獲得點確切的消息才行。 “儒,冒犯了?!?/br> 喬裝后的呂菁,以護衛的身份,陪同李儒見嚴斌。 ********************* 自從呂布告知他刺殺董卓的計劃,嚴斌就十分不安??墒?,他沒有拒絕的余地,只能配合呂布在宮中的行動。成功,呂布將會一片坦途。若是失敗…… 這時候,并州派出使臣,送來呂菁的親筆信,要求暗中約見他一人,有要事相商,絕不可讓第二人知道。 不同于對呂布的又敬又畏,對于這個只比他只小三歲的侄女,嚴斌從打心眼里喜歡,到現在,只剩下佩服,與羨慕。 嚴斌現任衛尉丞,秩俸千石,掌宮門衛屯兵。原本可以告慰逝去的老父,但對比一下呂菁,就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就連她手下的徐飛,都是二千石的太守。 不過,這次來的使者,嚴斌卻不認識。目光掃過進來的二人。當先一人白面無須,身后跟著滿面絡腮胡的護衛。 “李和,奉北中郎將之命,拜見嚴將軍?!?/br> 李儒,字文和,他便取了前后兩字。 “怎么才來?”嚴斌面露不悅。等了近一個時辰,若是換了旁人這樣對他,他早就拂袖而去。 呂菁打量著兩年不見的小舅舅。嚴斌早已不是那個跟呂菁扭打一起的少年,蓄起八字須,嚴肅的模樣,不怒自威。 “剛才遇到牛輔的人,不敢入府,故而耽擱了?!崩钊屙槃菡f出牛輔之事。其實他一直在宅子里,只不過在暗中觀察嚴斌,并讓暗衛巡視周圍,確保呂菁的安全。 “牛輔?”嚴斌聽到這個名字,眉毛擰成了一個結。對于董卓安排在長安外圍的三股勢力,尤其是牛輔,嚴斌自然格外留意。 “我記得,前幾日他派麾下討虜校尉賈詡入長安,為天子慶賀。應該只是碰巧遇上,后面我再去查探一番?!眹辣蟠蛄坷钊?,目光中透露懷疑,“不過,你怎么會認識牛輔的人?” 李儒笑道,“有主公的親筆信,莫非將軍懷疑李某?” 嚴斌冷哼一聲,對他轉移話題,表示不滿意。呂菁的信中,有他二人才知的細節,他自然不會懷疑。 “說吧,她派你來做什么?” 李儒說起董卓倒行逆施,必不能長久,而呂菁在并州立足已穩,想要接嚴氏、小妹、蔡邕,包括嚴斌的家人去晉陽的意圖。嚴斌去年成親,呂菁派人去送了賀禮。 若是之前,嚴斌會立馬拒絕。但想到呂布的冒險,他不由得猶豫起來。 又見李儒拿出一木盒,嚴斌伸手接過,打開一看,是一塊晶瑩剔透的方形玉佩,中間鏤空,上串紅色穗子。 李儒道,“這是主公,恭賀將軍喜得麟兒?!?/br> 嚴斌妻王氏,于年初產子,取名為“茂”,希望家族興旺。 嚴斌拿出玉佩,這才發現,中間鏤空,是個小篆字,茂。仔細看去,下有四字:通行并州。 李儒解釋道,“這塊玉佩,已登記在案,并傳令并州各地?!?/br> 嚴斌指尖劃過那幾個字,不禁露出笑容,“菁兒有心了?!边@無疑于一塊護身符。 “將軍若是愿意,我們明日便可以離開,帶上小公子,夫人她們?!?/br> 嚴斌突然目光銳利,盯著李儒不放,“你知道些什么?” 恰好趕在呂布打算刺殺董卓的關口,接走家眷? 李儒很是淡然,“將軍以為我該知道些什么?” 說罷,從懷中再抽出一封信,遞給嚴斌。依然是呂菁的親筆信,信中如剛才所說,想要盡快接走眾人。 嚴斌與李儒又說了一陣,并未他口中打聽出什么。臨走前交待,“你帶來的人,這幾日都安心在這里呆著,不要出府,也不要想接人的事,一切等我消息?!?/br> “先生,你怎么看?” “雖然拒絕,但并不堅定?!?/br> 呂菁點頭,“去下一處?!?/br> 半個時辰后,呂菁與李儒抵達長興坊的另一頭。 “先生,竟然是你?”屋內的人,明顯感到詫異,隨即笑道,“胡須剃了,倒是年輕不少?!?/br> 他接到消息,呂菁派人來長安與他接洽,卻沒想到,會是李儒。 “姜校尉莫要打趣李某?!?/br> 屋內,是呂布另一名心腹。去年曾奉旨去并州,在上黨之戰中,為呂菁拼殺、救下阿憐的姜勇。 “不知小姐有何事,需要先生親自前來交待我?” 李儒將剛才對嚴斌的說辭,基本重復一遍…… 半個時辰后,姜勇帶著歉意離開,并叮囑他們這兩日不要離府。 他不可能違背呂布的心意,私自送夫人與二小姐離開。而他,也不可能離開呂布。 李儒嘆了口氣,“看來呂布真的打算對董卓下手?!?/br> “這事,咱們不參與,只要董卓身死,立即對郿塢下手?!?/br> 呂菁很清楚,她此來長安,就是來撿漏的。 “不可?!?/br> “若是董卓身死,朝廷必會派軍去郿塢滅其滿門。若主公先下手,郿塢與郿縣的董卓守軍必然抗爭,加上郿塢藏糧極為豐富,搬運也需要時間,若此時遭遇朝廷派軍,只怕……”李儒食指習慣性的劃過上唇,才想起胡子已經剃了。 “多謝先生提醒?!贝蠓较虿蛔?,只是計劃作出些許調整,趙云與肖一,應該沒問題。 不知為何,呂菁又想到賈詡。希望刺董之事,沒有什么變故。 還有,不知阿憐在郿塢,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 哎呀呀~~~抱歉,昨天說更的,結果只發了半章。 嗯~今晚還有一章~不過以我的速度,估計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