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你們這群混蛋,都少喝點??!笑什么笑,呂菁,說的就是你!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做什么?再不回去,宿舍阿姨肯定又要臭罵我們一頓!” “呂菁,我真的很喜歡他……可他說只想拼出前程,不想考慮談戀愛……” “呂菁,他說請你一起吃飯!你就答應嘛!你不知道,他家里很窮,父母供他上大學很不容易!他只是一心想靠自己奮斗,出人頭地!” “呂菁,他要跟我分手……” 為什么! 為什么要愛的毫無原則,如此不珍惜自己! 憑什么! 憑什么他想回頭就回頭?至于什么勵志豪情,那不是可以傷害你的理由! 內心怒火沖天,整個世界都變得扭曲起來!呂菁握緊拳頭,低吼著向前邁出一步,卻被什么絆倒! 撐起手一看,是前世連環兇殺案中被謀害的少女。異常黑暗的眼瞳,正盯著自己! 脊背發麻,呂菁努力的站起身子。抬頭望去,烽火連天,尸橫遍野!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呂菁?!闭曰笾?,突然聽到一個男聲,回頭,正是那變態兇手,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后,竟沒有引起任何警覺。 只見他拿著匕首,撲倒她,然后用力朝著呂菁右腿大動脈扎了下去…… 明明擋住了,明明沒有痛感,呂菁低頭一看,刀插在大腿之上,鮮血狂涌!她想用力的壓住傷口,卻使不上勁! “孟德,我愿歸降,助你一統天下!”正慌神之際,呂菁尋聲望去,又見一人雙手被縛,被押在地上,跪著求饒,只是看不清臉。 “司空,莫非忘了丁原,董卓的下場?”旁邊一人垂頭,默然道。 “劉備,你這個背信小人!何故害我!” 立時上來一人,高舉屠刀,砍下他腦袋。明明離自己很遠,那頭顱卻徑自滾到自己身前,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 呂菁大喊一聲,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睜開的雙眼,屋里一盞油燈泛著微弱的燈光。 旁邊小鋪睡覺的杏兒,被這一聲大喊嚇的清醒過來,外衣也沒有批,就跑到床邊:“小姐,怎么了?” 為何會滿頭大汗,不停地喘氣?看著模樣,分明是受到驚嚇。杏兒拿著手巾替她擦拭額頭的冷汗,面露擔憂。 “沒事,做噩夢了,你去睡吧!” 緩過神,接過手巾,讓小丫鬟又去睡了。呂菁坐起身子,看著燈光,陷入沉思。 自從知道自己父親是呂布,她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一下。在普通百姓看來,現在還是太平年歲,雖然各地偶有地方叛亂,但都是能被很快平定的小規模而已,只是不時發生災荒,百姓生活這幾年越發艱難。杏兒就是因此被她父親賣到呂府。 不過,三國亂世,還沒有到來。 呂菁不知道,即將九歲的她,處在一個怎樣的時代:公元183年。 這一年,曹cao不到三十歲,不是權傾朝野的丞相,不過是個小小的議郎;蜀漢政權的建立者,劉備劉皇叔,二十二歲,還沒能當官;至于大名鼎鼎的謀士諸葛亮,正在翻箱倒柜——兩歲多的他,正處于對什么都好奇的年齡;吳國開國國君孫權,正被人抱在懷里……吃奶,他才一歲呢…… 掀起漢末割據、三國序幕的農民起義——黃巾起義,將在公元184年發生,也就是一年之后。 呂菁不清楚這一切,她只是推測,這場終結漢朝氣運的農民起義的到來,應該不會隔太久…… 至于呂布,哎……不管歷史對他如何評價、將來如何,現在,他始終是自己現在的父親。 想到自見到嚴氏、呂布的種種,不覺心中一暖。從感情上講,她并不認同二人的父母身份。前世父母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她想到就痛苦不已。 從理智上講,她不得不接受自己成為二人女兒的事實。在這個女性并沒有什么社會地位、亂世即將到來的時代,人命賤如狗,她個人命運與呂布休戚相關。 再者,死過一次的人,重獲生命,再次得到“父母”的關心和愛護,她不是草木,內心深處不是沒有觸動。 換個角度想,放到這個時代,呂布是一個難得重視家庭的人。若是換成劉備劉皇叔,就如同他的老祖宗漢高祖劉邦一樣,吃了敗仗逃難,丟棄妻女是常態。還能恬不知恥地說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連親生兒子阿斗也要摔來給人看,用以籠絡人心,就算是假動作,也讓人惡心。 好吧,有呂布這樣的父親,勇武無雙,重視家庭,這兩點就足夠了,其余的問題,總是可以慢慢想辦法。 呂菁暗自握緊拳頭,下定決心:歷史大勢或許不能改變,可呂布的命運,由我來改變! …… 吃完早飯,呂菁央求嚴氏,一起外出去市集。不想再臥床靜養了,她需要活動筋骨。更重要的是,看一看這屋外的東漢世界究竟具體是什么樣的。 嚴氏看她氣色不錯,想到劉嬸提起的那件事,便答應她同去。 “小姐,楨林縣雖然是個小城,不過往來商人不少,城西的市集每日都要開放半天,好東西不少呢!”楨林縣是上郡的一個小縣城,呂布現在任職的地方。 姜勇牽著馬,給很少出府的呂菁介紹道。她和嚴氏坐在簡陋的馬車上,緩緩前行。 此時尋常的馬車結構是差不多的,只是大小、材質有差別,完全不像轎子那樣封閉的空間。車架中間有傘柄立著,上方安裝有圓形的蓋子遮陽,車身三面有半米高的護欄,背部的護欄略高出一些,其余地方便沒有什么遮擋了。 外面的人能夠將車上的人看個清楚,車上的呂菁更是將兩邊街景看了個通透。 馬車所至,路上的行人主動就分到兩邊。于普通百姓而言,耕牛都是大地主家才有,馬車更是極其稀罕的事物。呂布此時只是個小官,不過因為是常與游牧民族作戰的武將,家中倒是有幾匹老馬。 路兩邊,有不少挑著擔子的農夫、獵戶或站著,或蹲著,擺著不知名的野菜。有兩個竹篾挑子里,各自放著一個大陶罐,里面裝著幾條魚。偶爾還有被綁著野雞、野兔…… 往前,有幾個搭起來的簡易架子分布兩邊。屠戶熟練的用鋒利的砍刀,將豬rou分塊吆喝著叫賣。穿著粗布的婦人,詢問著價格,挑選著自己所需大小又看起來成色更好的豬rou,付錢后屠夫便用一大張葉子包起來。婦人接過后,喜滋滋地放到自己編織的竹籃子里,再去挑選其它事物。 豬rou對面,是一家賣著羊rou。買的人少,但砧板上的rou也沒剩多少。旁邊栓著幾頭羊,有人詢問著整只的價格。 一個角落的小土屋,有斜襟布衣的農夫,拿著破損生銹的犁頭進去,屋里傳來的敲打聲停了下了,一會兒又繼續響起。 嚴氏一路并沒有停下購買什么,不斷往前,轉角過去,是一條更為寬敞的大街。呂菁首先看到的,是一家酒肆,里面擺了幾個大酒罐子。一個伙計在與人打酒,掌柜忙著算賬收錢,還有人等候著,很是忙碌。 路兩邊的小店,有錦繡綢緞,升越細布,山貨干貨,金銀首飾,米行當鋪……各色商鋪,雖然不大,一條街看下來,倒也齊全。 呂菁打量著這個全新而陌生的世界,有新奇,更有畏懼。她像一個看客,仔細觀察著,卻始終站在這個世界之外,沒辦法融入。 “姜勇,就到這里好了?!?/br> 呂菁抬頭一看,是一家藥鋪。難道嚴氏專程帶自己買藥?下了馬車,嚴氏路過藥鋪,牽著呂菁徑直朝前走去。 原來,已經到了街市的盡頭。藥鋪的旁邊是一大塊空地,此時圍了不少人??繅μ?,搭起了一個不大的臺子,臺上放置一張桌子,黃綢布覆蓋,桌上有香爐燃著香,兩旁還放置著數張黃色的符箓。 一人站在臺上,一手持木杖,另一手摸著一個下跪者的額頭,嘴里快速的念叨著什么。他衣著普通,但身上批了一件黃袍,頭上系了一根黃帶子。跪著的人雙目緊閉,一臉認真虔誠的模樣。小小的會場,氣氛莊嚴而肅穆。 一旁還立著幾個青年,都是二十多歲,頭系黃帶,正舉著黃色幡旗。中間一面大的旌旗,上書二字,與現代漢字并無多大差異,呂菁認得。 “太平”! 太平道,黃巾軍! “只要你真心悔過,心念至誠向善,黃天至上神必會保佑!” 只聽那道士模樣的黃巾說著,從桌上取下一張畫好的符箓,遞與那跪拜的村夫,繼續道:“此符,乃是大賢良師親繪,神力無邊?;氐郊抑?,將之燒掉,溶于水中,吞符而存于心,心有所思,神力溢滿全身,病,不日必將痊愈!” 那村夫連連拜謝,并奉上一串兒銅錢,連聲道:“不敢忘仙師教誨!” 呂菁估計著銅錢有上百個??此┲?,像是城郊附近的農戶,并不富裕,這一百個銅錢可也算不上小錢,倒是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黃巾道人請的托兒。 “錢你拿回去!我等奉大賢良師之命,傳道至此,不為錢財,只為還原太平世界,百姓無病無災,安居樂業!” 說著轉向圍觀的眾人,繼續道:“大賢良師得奉黃老之道,長生成仙之法,本應飛升成仙。然則,民間疾苦,百姓苦不堪言,大賢良師不忍離去,廣施符水,愿以一身仙術救萬民于水火……” 嚴氏聽得認真,就連姜勇也受到了感染,一臉虔誠。不為錢財,卻施仙術救人性命,不是仙師是什么? 他們之前就聽人說起過,許多人受過仙師的活命之恩,親眼見到,更是讓人嘆服。周圍很多百姓都主動問起如何才能追隨仙師,如何才能入得太平,其中不乏富人存在。 呂菁內心一陣感嘆,科學高度發展的21世紀,宗教信仰的力量都是強大的,何況是近兩千年前。無知,所以畏懼,尤其是神秘莫測的鬼神之說。 后世對于“黃巾起義”定位,是以推翻腐朽封建王朝的農民起義,揭開了漢末分裂割據的序幕。生長在工農聯盟旗幟下的呂菁,對于失敗的農民起義軍,并沒有什么惡感。 不過,你也不能指望她現在能對黃巾起義有好感。他們將會打破呂菁暫時平靜的生活,給她帶來生存的緊迫感。 那道人被眾人圍著,解釋了一些教義,注意到等候在邊上的嚴氏:服飾雖不華麗,素雅卻不失精致,旁邊的女童披著一件純白的貂裘大衣,色澤亮麗,護衛首領雖然年輕,周邊幾個仆役卻時刻注意著周圍,認真盡責。 道人對身旁一人說了兩句,那人隱晦地看了嚴氏一眼,回答了些什么。那道人又對周圍說了幾句,便分開人群,朝嚴氏走了過來。 ※※※※※※※※※※※※※※※※※※※※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出自《三國演義》劉備之口,可能不是他原創,但比較符合劉備的性格,或者當時絕大部分人的認知。后來還成為眾多男性表達兄弟義氣的口頭禪。 不過,到現在,演繹的也挺多說法的,比如“誰動我手足,我撕他衣服”“誰動我衣服~我剁誰手足” 雖然用這個時代的價值觀去苛責他,不恰當,可我就是討厭這樣類似的話!討厭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