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吳良還道是什么要事,心中正有些奇怪。 結果就見曹稟將軍帳的簾子放好之后,露出了一臉姨媽笑,隨即轉身從隨行的木箱子里面取出了一個未開封的小壇子。 “嘿嘿,主公雖明令禁止出征期間不得飲酒,但今夜我必須破例與你痛飲一番,否則難以平復心中激動,只是條件有限,這酒就不溫了,咱們先將就一下,待班師之后我再設宴邀你暢飲?!?/br> 將小壇子放在桌上,曹稟一邊拍開封泥倒酒,一邊壓著聲音笑道。 東漢末年還沒有出現蒸餾提純的釀酒工藝,因此這時的酒都還是一些度數較低的米酒,也就是后世黃酒的祖先。 酒入碗中,香氣四溢,其中夾雜著米酒特有的甜氣。 曹稟倒好酒后又親自端起一碗雙手奉到吳良面前,極為正式的行禮道:“你今夜立了大功,我代表使君與瓬人軍敬你一碗?!?/br> “在其位忠其事,軍候不必如此客氣?!?/br> 吳良也是站起身來,雙手接過酒碗與曹稟互相敬過,仰頭一飲而盡。 這酒香甜中略帶了些瑟瑟的味道,應該是北方特有的粟米酒,而非南方的糯米酒。 “哈——痛快!” 一碗酒下肚,曹稟陶醉呻吟。 又見吳良已經主動起身倒酒,他臉上欣賞之意愈濃,笑著問道:“男子二十冠而字,你應該已經取字了吧?” 吳良知道,這個時代相熟的人之間通常會以字稱呼,這既是一種親密的表現也是一種尊重,曹稟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便是有了與他結交的意思,便笑呵呵的說道:“回軍候,良已有字,字有才?!?/br> “有才有才,胸有曠世之才,好字!” 曹稟也是個會說話的主兒,聞言當即又端起酒來頗有招攬之意的道,“我略年長于你,你我一見如故,今后私底下我便喚你一聲賢弟,你也莫要生分,喚我一聲安民兄即可,如何?” 安民? 吳良初聽便覺得這兩個十分耳熟,如此又在心中多念了兩遍之后,曹稟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安民……曹安民……難道是那個曹安民?!” “曹安民”這個人,歷史文獻中只出現過兩次。 一次是在曹丕的《自序》中:“建安初,上南征荊州,至宛,張繡降,旬日而反。亡兄孝廉子修、從兄安民遇害?!?/br> 另外一次則是在《三國志·武帝紀》中:“二年春正月,公到宛。張繡降,既而悔之,復反。公與戰,軍敗,為流矢所中,長子昂、弟子安民遇害?!?/br> 這里面都點出了“曹安民”的身份,他是曹cao的親弟弟曹德的兒子,因此便是曹cao的親侄子,曹丕的堂兄。 只不過這兩份文獻中都只提到了他的字,并未提到他的名。 以至于后人無從考證,便只能在他的人物傳記中寫道:“曹安民,字安民,名不詳”。 不過曹安民的死期在歷史文獻中倒是非常明確,甚至精確到了月份——建安二年(公元197年)正月。 建安二年,也就是距離現在的四年之后,曹cao率軍南征,宛城守將張繡率眾投降。 結果進城之后曹cao又犯了“曹賊病”,竟強行將張繡的嬸嬸鄒夫人納做了妾室,張繡因此懷恨在心。 曹cao也知道張繡心中有怨,于是就準備秘密殺掉張繡以除后患,哪知計劃泄漏,張繡聽從賈詡的計謀率先發動偷襲,曹cao戰敗倉皇而逃。 曹安民就死在了這場戰亂之中。 與他一同而死的還有曹cao的長子曹昂,以及被稱為“古之惡來”的名將典韋…… 想不到面前這個小小的軍候,居然還是個了不得的官二代? 不過再回憶一下此前的細節,倒也并非無跡可尋。 雖然東漢末年曹姓并非只有曹cao一家,但曹營之中姓曹的軍官卻大多數都與曹cao有些關系。 另外,籌集軍餉乃是行軍打仗之根本。 盜漢朝王族之墓又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容易授人話柄。 以曹cao那“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性子,斷然不會將這么重要又敏感的事情交給一個信不過的人。 由此可以推斷,這個曹稟必然是深得曹cao信任之人,自然不可能只是表面上的軍候這么簡單。 只不過曹稟這個名字沒有傳到后世,吳良聽都沒有聽過,因此才沒有往深了想。 不過現在知道也不遲。 吳良心中驚喜。 如今只要與曹稟交好,就等于已經抱住了曹丞相的腳指頭,再使把勁兒距離抱上大腿奉旨盜墓也不遠了。 “有才賢弟?” 見吳良神色古怪的望著他一言不發,曹稟有些詫異的叫了一聲。 吳良終于回過神來,連忙笑著端碗道:“安民兄,我敬你?!?/br> “哈哈哈,有才賢弟不會是有什么心事吧?你我如今已以兄弟相稱,賢弟若有心事大可不必隱瞞,或許為兄能幫上些忙?!?/br> 喝下這碗酒,曹稟竟已有些上臉,不過這酒度數不高,如今又才喝了兩碗,喝醉應該還不至于,而是這個家伙天生酒精過敏體質。 “倒也沒什么心事,只是覺得梁孝王墓恐怕并不簡單?!?/br> 吳良用袖子抹了下嘴,順勢說道。 “此話怎講?” 曹稟面色立刻變得鄭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