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唐王可在?吳國楚朝輝在此!”楚朝輝拿定主意,朝著閣樓大喊。 唐王提著寶劍正在閣樓頂層天臺轉圈,閣樓天臺中央有個燃著的火鼎,天臺的四周跪滿了唐王的兒女、姬妃和服侍過他的侍者侍女。楚朝輝喊話前,唐王正在喃喃自語,他拿不定主意是先殺了兒女姬妃和下人自殺呢,還是直接點火一起燒死。 吳兵遲遲不采取行動,讓唐王自殺的勇氣一點點消失,而對死的恐懼越來越濃。唐王一邊在閣樓天臺上瘋狂走動,一邊眼露兇光掃視跪在他腳底的男男女女。跪著的人只要被唐王視線掃到,都嚇得瑟瑟發抖,就怕唐王的寶劍砍到他們身上。 “孤就在此處!汝是吳國大將軍?”唐王聽到楚朝輝喊聲,眼中忽然生出希翼,他撲到天臺欄桿朝下尋找楚朝輝。 “唐王,汝罪孽深重,死萬次難抵罪責!我大吳法令已經廢除誅連,只追究汝之暴行,其他人等豁無罪!汝死便去死,為何要逼兒女和姬妃跟從,還有那些侍者侍女,他們何其無辜?”楚朝輝大聲譴責唐王。 唐王以為楚朝輝見他是跟他談判,本以為自己還有一線生機,不想楚朝輝是要他速死不要連累別人,他環顧四周,發現侍者侍女們眼中都露出希望,而自己的兩個年輕姬妃也停止哭泣,充滿期待地看著自己。所有人中,竟然沒有一個露出與他共生死的表情。 “孤是上天派臨到唐的君王,唐人生當為其君而生!死當為其君而死!”唐王臉上肌rou扭曲,在他的觀念里,所有人都該跟符疇的導師季圖那樣,無怨無悔為他赴死,哪怕是他的親生骨rou。 “汝昏庸殘暴!魚rou臣民,至死都不肯放過忠心之人!汝合當死萬次以謝天地!爾不要執迷不悟,以無辜性命為自己殉葬?!背x注意到唐王周圍的侍者們臉上的變化,繼續刺激唐王。 “哈哈!我倒要看看誰能茍且偷生!”唐王眼睛發紅,整個人有點瘋魔。 “大王!六公子還小,望大王憐憫”一位姬妃緊緊摟著自己三歲的兒子,抽泣著跟唐王求情。 唐王惡狠狠盯著自己的姬妃:“賤人!枉費孤以前的寵愛,破國之際,竟然如此怕死!” 姬妃跪在地上死命磕頭:“妾并非為自己,是公子太年幼了,望大王垂憐給其一條活路!” 唐王仰天狂笑:“既生于王家,就得為王家社稷殉亡!” 唐王說完直砍向自己幼兒,準備將幼兒姬妃們全砍死再自焚??奁募у妼殑Υ滔蛲弁鄞罂薜膬鹤?,猛撲到兒子身上護住,只聽一聲慘叫,唐王的利劍穿透了姬妃的后背。 唐王的姬妃和侍者侍女們一是習慣性的懼怕唐王的yin威,一是因為戰敗的君王宗親都會被勝利者殺得干干凈凈,那些服侍君王的下人都不能幸免,他們覺得怎么樣都是一死,所以唐王威逼他們到珍寶閣殉葬時,沒有人生出反抗之心。 楚朝輝的一席話給了天臺上殉葬人生路,生的希望就在眼前,讓他們生出了反抗勇氣,而唐王執意不悔的殘暴激起了人們的憤怒,一位侍者大吼一聲,猛地撲向唐王,將唐王撲倒在地。 唐王的寶劍還沒有從姬妃身上拔出,沒有武器,只能跟侍者rou搏,兩人滾在天臺上廝打。 “活捉昏王者厚賞!”楚朝輝見天臺混亂,連忙激勵更多人起來反抗。 楚朝輝話音剛落,又有幾個侍者站起撲向了唐王。圍在閣樓下的吳兵連忙將閣樓門前木柴挪開,用撞木撞擊閣樓門,撞開門后,吳兵一擁而上。 唐王被侍者捆綁住帶到楚朝輝面前時,已經是相當狼狽不堪,頭上的王冠掉落,頭發披散,身上的王服被撕破,鞋在廝打中丟失,光著兩只大腳丫。 楚朝輝笑吟吟的看著癱在自己面前的唐王,吩咐馬仁:“將珍寶閣中的財物搬空,連著其他宮殿中的財物一起封存給總理事送去?!?/br> 楚朝輝想像鄭鈺銘看到金銀珠寶財物時的表情,肯定是眉開眼笑。 “遵命!”馬仁抱拳領命,他看了看癱在地上的唐王,跟楚朝輝請示:“這昏王也給總理事送去嗎?” “不,還是將唐王送還到閣樓天臺,咱們做點好事,就讓他如愿吧!”楚朝輝才不會讓鄭鈺銘親手染血。 癱在地上的唐王聽到楚朝輝還是要用火燒死自己,不由驚恐,他剛張開嘴巴想出聲,一塊破布就塞進了他的嘴巴,被吳國士兵像死豬一樣重新拖到了閣樓天臺。 史書記載,吳王笙三年,唐王都被吳國大軍攻陷,唐王眾叛親離,獨自于內宮珍寶閣自焚,無數的珍寶隨著唐王消失在大火中。 第 168 章 趙軒帶著一萬精兵一路狂趕,僅用了三天就返回王都,趙軒返回后,本來已經在趙王都城外安營扎寨的楚軍,已經提前一天自行撤退。 趙軒帶回的兵馬來回奔波得太疲勞,人乏馬困的情況下不宜立刻去追殺公子適。等到萬余兵馬修養恢復精神,已經是公子適退走的第三天。 趙軒想追上公子適將其一舉殲滅,滅了衛國王室最后的血脈,徹底掐滅占據領土的復國指望。讓趙軒沒想到的是,本來一個白癡王公子,流亡到楚四年后,竟然開了竅,智商變高,人變狡猾,還變得很無賴。 雖然公子適領著楚兵只到趙王都周圍閑逛了一下,沒有給趙王都帶來任何破壞,可是公子適在撤退的路途上,卻給趙軒制造了非常多的麻煩。 公子適精神抖擻地騎著一匹棗紅馬,一臉興奮:“左將軍運籌帷幄,決勝千里,足智多謀可比姜相,將軍乃是上蒼賜予衛國的武相!” 公子適對左宜是越看越滿意。 左宜微微一笑,被公子適大贊后,臉上沒有一絲驕傲,反倒顯得非常謙虛:“宜幸被公子賞識,才能一展生平抱負,公子對宜的知遇之恩,宜感激不盡?!?/br> 公子適晃晃腦袋,顯得很得意,覺得自己比吳國的明公子和大將軍有慧眼多了,能相中左宜這樣有卓越軍事才能的俊才。 “我們就這樣一路搶過去嗎?”公子適回頭瞧瞧楚軍馬匹上裝載的財物,那是他們一路搶劫的成果。 在公子適的眼里,左宜的判斷力非常強,好似總能猜對趙軒的行動。趙軒帶著兵馬班師回救的第二天,左宜從派出的探子帶回的消息分析出,趙軒將要從唐趙邊境趕回來救援。依據左宜準確的判斷,公子適才能帶著楚軍從容撤退。 公子適知道自己租借到的六千兵馬太少,憑這點兵力想將趙國打敗是不可能的。這次之所以對趙出兵,是想趁著趙王都空虛偷一把機,現在趙軒帶著大軍返回,公子適投機行動失敗,只能打道回府。 就這么空手回去,公子適很不甘,左宜好似知道公子適所想,馬上為公子適出了個好主意,那就是返程一路打劫,打劫趙國的貴族。 只要不是堅固的城池,村寨、莊園這些易攻打的地方都是左宜感興趣的地方,每攻下一處地方,此地的貴族世家就被楚軍洗劫一空,每次搶東西,左宜都會來次打土豪,分物品行動。大量的糧食牲畜分給當地的老百姓。左宜分東西時很注意一點,那就是不讓貴族和貴族的家仆看到百姓來領東西,以免貴族以后對百姓進行報復。 公子適帶著楚軍一路干了搶劫的勾當后,還在當地百姓中留下了好名聲,這些貧苦人私下里口口聲聲稱頌公子適為大仁大義的俠士。 其實公子適不是俠士,洗劫到的東西中,最貴重的金銀細軟都被公子適卷走,公子適需要這些財物養他租借來的兵馬,等到以后有機會再對趙國發動進攻。那些會影響楚軍撤退的笨重東西,便被左宜就地分光。 趙軒沿著公子適撤退的痕跡一路追趕,一路之上,總有攔住趙軒乘騎哭訴的貴族。公子適一路洗劫耽擱了時間,趙軒如果不管不顧拼命追趕,也許能在楚軍乘船返回楚國邊境前截住。但是面對被洗劫貴族的凄涼,趙軒不得不停下腳步安慰,并且出兵幫貴族們追回被瓜分的財物。那些牲畜家具之類好辯認的東西,老百姓聽到消息后,都偷偷扔到家門之外,由趙軒派士兵帶走物歸原主,至于那些沒有記號的糧草就收不全。 趙軒一向自詡愛民,對于不想將糧食還回來的百姓,趙軒不能讓士兵強硬沒收,畢竟左宜分賬時沒讓貴族們看到,貴族們根本就不知道哪些百姓參與了分賬。財物不能全部找回來,貴族們心中怨憤,百姓們被迫吐出牲畜和器物,心底也是怨言多多。趙軒這一路事情處理下來,可說是焦頭爛額,煩不勝煩。 趙軒好不容易將受損失的貴族們安撫好,領著精兵趕到趙楚邊境的河流口,只看到河流口灘地上楚軍丟下的垃圾。公子適玩的這一手‘打土豪,分東西’讓趙軒恨之入骨。 趙軒決定收集船只渡河追進楚境,他不想輕饒將他國土搞得一團糟的公子適??删驮诖粶蕚涞貌畈欢鄷r,伯耀的急件送至。趙軒看完急件內容,只覺眼前一黑,‘咣當’一下栽到了馬下。等到趙軒醒來,吳國攻占唐王都的消息又送來了,趙軒默看良久,仰天長嘆,只覺得這一年流年不利。 既然瓜分唐國已經沒了指望,趙軒便一心一意準備殲滅公子適。不過渡江的船只雖然已經備齊,趙軒帶來的趙軍卻不熟悉水戰,趙軒還得就地對軍隊進行訓練,讓士兵熟悉如何在船只上作戰。趙軒才將士兵訓練得不暈船,趙國的西北邊境傳來警報。這次警報和楚朝輝的陰謀詭計無關,是北方游牧戎人南下搶劫搶到了趙國西北邊境,趙國西北邊郡連連告急。 趙軒無法,只得按下找公子適算賬的計劃,留了六千人駐守在河灘,防止公子適再次越境,自己率領余部返回王都,召回伯耀,啟程去西北抗擊戎人。 發了筆橫財的公子適帶著楚軍乘船返回楚國境內,在楚國境內河流旁尋了塊高地建立了據點,準備有機會就乘船到趙國境內發點小財,沒有機會就讓楚兵在河流旁辟地種點糧食,劃船到河中捕點魚蝦,小日子過得倒比呆在楚王都愜意。公子適的這種建根據地sao擾趙國的作戰方式,是左宜提供的思維,左宜給公子適灌輸的思路是,逐步削弱趙國,尋到機會再一舉滅趙復衛。 楚國的六千士兵被公子適租用后,跟吳國士兵一樣,每月可領軍餉,比他們原來在楚王手上的待遇好了兩番,楚兵們對自己的待遇很滿意,倒是安安心心跟著公子適在邊境河流處呆了下來。 楚王不但出租士兵發了筆小財,還看到趙國吃了大虧,當然開心之極。高興之余,同意了公子適繼續租用楚軍和租借河流旁土地做據點的請求。楚王覺得自己跟公子適做的這筆交易相當合算,除了可以從公子適身上得到錢財,還讓公子適心甘情愿地義務幫楚國守衛西北邊境。 吳國將整個唐國吞并僅用了十天時間,消息傳回吳國,吳國舉國歡慶。特別是一些老家在唐國的人們,更是喜極而泣。這些移居吳國的唐人,雖然自己的生活改善了,可在他們的故土,還有親朋好友在困頓中掙扎。如今吳國兼并了唐國,代表他們的親朋好友的生活都有了希望,故土得到發展后,他們也許可以重返故鄉。 鄭鈺銘可以說是吳人中狂喜的一個,因為他發了大財,見到了滿滿三船的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這三船財物一半是從唐王宮收羅來的,一半是抄唐國貴族之家抄來的。 唐王被自焚后,楚朝輝就開始挨個清算唐國的貴族。只要平民百姓舉報罪孽深重,助紂為虐的貴族,通通查實罪狀后處死,家產沒收,家小集中到某地自力更生。 平時為人良善的貴族予以釋放,家產除了封邑都予以保留。不過唐國貴族中品行清白的不多,大多數貴族都跟他們的君王一樣貪得無厭。被查處的人越多,楚朝輝的抄家收獲便越豐厚,抄到的財物連同唐王宮所得,用三只三千料的大船才全部運走。 裝載了財物的大船在士兵的嚴密守護下行駛到南埠,銘輝山谷兩千名護衛和水兵用了整整三天才將財物運完,鄭鈺銘的郡府空房間全被塞滿。 “思華,你帶山谷中的帳房幫我將這些東西清點造冊?!编嶁曘憥е羲既A參觀房間財物,霍思華打量著幾十間房間的東西想哭,這工程實在巨大啊。 “公子,這唐國王庭上下到底有多貪???”緊跟著鄭鈺銘的大牛眼睛瞪得像銅鈴,這些琳瑯滿目的器物和金銀珠寶看得大牛眼花繚亂。 “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编嶁曘懸宦晣@息。 從唐國傳回的調查報告很不樂觀,今年唐國絕大部分地區欠收,有百分之九十的平民掙扎在貧困線下,其中又有四分之一的百姓處在饑荒中奄奄一息。 鄭鈺銘想不通,一個國家的百姓已經要半數餓死了,唐王和他們的臣子寧愿讓家中的錢幣生銹,糧食發霉,都不肯施舍給自己的子民度過饑荒。 楚朝輝清算完唐國貴族沒有返回,留在唐國指揮軍隊賑災。吳軍將從唐王糧倉和貴族府邸抄來的糧食按戶頭分發。每天來領糧點領糧的百姓人山人海,有許多百姓走到領糧處就沒了力氣倒在地上,一些人能救活,一些人卻在糧食面前餓死。有的唐民領了糧就往不管不顧往嘴巴里塞,因干糧噎死的事件每天都有幾起。分發糧食的地點,除了士兵維持秩序,還有醫者守在那解救災民。那些參與發糧的吳兵,相當長一段時間,晚上做的夢都是噩夢。 “公子形容得太逼真了!唐國君臣就是小氣,等那些唐人變成公子的臣民后,他們就不會餓死凍死,因為咱郡府上的酒rou從來不臭?!贝笈_@個大文盲發表感悟。 鄭鈺銘愕然地看著大牛,有這么理解杜甫詩句的?不虧叫大牛,牛人! “咦,這器具真美!”霍思華對著一套精致的器皿咬手指,這套器皿實在造得太完美了,精美絕倫,沒有一絲瑕疵。 鄭鈺銘回頭一看,霍思華對著贊美的器皿,竟然是二十一世紀的餐具,是蔚山討伐漪姬缺少資金時,鄭鈺銘讓吳牧拿到周邊諸侯國去變賣的兩套餐具之一??粗@套物歸原主的餐具,鄭鈺銘突然覺得非?;?。 想當初余奎去康城臥底時,鄭鈺銘曾經拿出一個煙灰缸給余奎,讓余奎賄賂漪姬的義父姜大夫。結果楚朝輝領著蔚山大軍攻下康城后,從姜大夫府中搜出名叫白玉無瑕琉璃盤的煙灰缸。如今楚朝輝領著吳軍攻下唐國,又從唐國王宮搬回了餐具。難道冥冥之中,從別墅中拿出去變賣的物品要隨著楚朝輝的進攻一一收回? 第 169 章 在鄭鈺銘的計劃中,本來是準備明年開春兼并唐國,并為兼并唐國準備了一筆復蘇資金。如今楚朝輝幫他搜刮到三船錢帛,數量遠遠高于復蘇唐國地區所需要的資金,倒讓鄭鈺銘的財政變得更加寬裕。財政上是寬裕了,不過可以派去治理唐國地區的人才卻缺乏了。 在原來的計劃中,明年二月二提拔考試中的前二十名,將是派去治理唐地擔任官吏的主要人選。如今兼并提前,選拔考試卻不能提前。吳國的二月二選拔考試名聲遠揚,許多諸侯國的飽學之士都準備明年到吳國來參加這場考試,如果提前,吳國必定失信于天下學士。 吳軍拿下唐國是在八月份,到明年二月還有將近半年時間,這半年時間總不能依靠軍隊對唐地實行軍管。鄭鈺銘思前想后,決定將南、北兩學院的第三界前十名學子全部派到唐地,先去實習學著處理行政。 明年吳國兩學院將有第一批學子畢業,這批學子畢業前都將參加提拔考試,學院前十名不出意外地話都能考入前五十名,他們就是鄭鈺銘考慮派到唐地的行政官吏人選。 鄭鈺銘做出學子先去唐地實習,先將行政框架搭起的決定后,立刻發函給兩學院的院長王頡和范津,讓這二十名學子聚到南埠,派大船送他們由海路北上去唐地。 鄭鈺銘休養了一個多月后,身體基本已經康復。身體一康復,鄭鈺銘履行了諾言,帶著吳王笙乘船到長河游覽了一番。吳王笙本來暈船,這次有姜圭這個醫者在旁,吳王笙喝了防止暈船的藥劑后,游船游得很開心。 “明,這海太大了,笙喜歡海!”吳王笙高興得在船上蹦跳。 “大王,這不是海,是江,這是長河入???。海要比這江面大多了,海水的顏色也不是這樣白乎乎的,真正的海是藍色的,大得一望無際。有時你在海上航行一兩個月都看不到一點陸地?!编嶁曘憮u搖頭,為吳王笙江與海的區別。 吳王笙在內陸長大,見過最大的河是西侯封地的護城河。六月從高麻地渡口乘船,吳王笙才知道原來河可以很長很長,可以讓船行駛幾天。到了南埠,又發現河不但可以很長,還可以很寬。 “明,笙要去看大海!”吳王笙扯著鄭鈺銘的袖子央求。 “大王,今天來不及了,我們得返航,等天黑進南埠看不清航道會有危險的?!编嶁曘憺殡y,要是繼續往前,回去看不清航道出事故就糟了。南埠口附近僅設了一個燈塔,三千料以下的木船行駛沒事,三千料之上的大船行駛就要當心點了。鄭鈺銘和吳王笙出來游覽乘坐的木船跟楚朝輝的旗艦噸位一樣大,是上個月才從山谷船廠處下水的新船。 “笙真的想看海,過兩天學子們不是坐船從海上去唐地嗎,笙也想去?!眳峭躞衔⒌椭^,牙齒咬著下嘴唇,眼睛偷看鄭鈺銘。 吳王笙的模樣就像小孩子跟大人討玩具生怕被拒絕的模樣。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讓鄭鈺銘的心當場就軟了。 鄭鈺銘想了一會,才抬頭跟一臉期待的吳王笙說道:“學子坐船從海上去唐地,是去幫助那里的百姓” “笙也可以去幫助他們,笙是君王,不是更應該去幫助唐地百姓嗎?”吳王笙說到這里,忽然理直氣壯起來,他挺起胸脯:“大牛說那里的百姓都快餓死了,笙去了可以給他們飯吃,薔說過,笙有好多錢,錢可以買飯的吧?” 鄭鈺銘看著吳王笙一臉認真,心中不由一動,吳國大王親臨占據地安撫百姓,更能安撫唐地百姓的民心。其實鄭鈺銘自己非常想去唐地,他很想念楚朝輝,另外鄭鈺銘也想到唐地看看當地民情,以便更好得制定休養生息計劃。從北部傳回的消息都是唐國民生情況很糟,鄭鈺銘想去看看到底有多糟。 “好,我們就跟學子們一起去唐地!” 鄭鈺銘話音一落,吳王笙就歡呼起來,連田王后都忍不住低頭偷偷高興。田王后跟吳王笙一樣,也向往著到外面的世界多看看。這次在南埠河達城,田王后見識到許多新奇的事物,這些事物遠非她坐在王宮能想象到的,比如她腳下這條能裝載一千多人的大船。 鄭鈺銘將自己跟吳王笙夫妻和學子一起去唐地的消息派人通知楚朝輝,然后對達城做了些安排,蔚山還是由余奎全權負責。 兩天后,魏慈領著三千精兵護著鄭鈺銘、吳王笙夫妻、二十名學院學子,南學院院長王頡,跟北學院學子一起到南埠的教育司司長公孫盤,醫者姜圭,兩大報紙的兩位撰稿人,鄭鈺銘的貼身保鏢大牛和木頭一起上了船。這一趟北上最特殊的船客是被唐王逼迫自殺替罪的季圖家小。季圖的尸體在符疇的幫助下火化。季圖的家小沒有受到吳國王庭處置,倒是唐王,將季圖在唐王都的府邸和田地等財產都沒收了,只有季圖老家的房子和田地得到幸存,季圖的家人這趟護送家主骨灰回去后,將留在老家定居。 這趟北上唐地的五艘船都是大船,最小的噸位有三千噸,由水師營的士兵cao縱,大船航駛了半天,才從河海交匯口進入大海。 這時是八月中旬,正是秋高氣爽之時,海上風小,海水湛藍,一望無際,一群海鷗在船桅頂端盤旋。站在船頭,只見海天一色,如果不是大船前行劈出浪花,都要以為是靜止在其中。 鄭鈺銘上了船后就呆在自己的船艙辦他的公務,吳王笙夫妻站在大船頂樓欣賞海景,吳王笙喝了防止暈船的藥,一直神氣活現,跟他從康城坐船來南埠的樣子完全兩樣。 王頡、公孫盤和大部分學子都站在船舷旁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著海面指指點點,每有海豚追逐帆船,他們都會發出驚奇歡呼聲,平時的斯文樣在此時都不能保持。 “又美又壯觀,吾輩在其中顯得太渺小了?!蓖躅R看著海景感概,他周游了幾十個諸侯國,到過海邊看過大海,但在海上乘船卻是第一次。 “公孫倒不覺渺小?!惫珜O盤搖搖頭反駁:“大海雖大,淹不得高山。吾輩渺小,卻可攀爬高山,造器具游走大海,公孫認為,吾輩雖小卻是萬物之靈,大地主宰?!?/br> 王頡聽完連連點頭:“公孫司長所言極是,吾輩正是掌握造器之術,才可以在大海中行走自如?!蓖躅R本來提倡以禮書治國,在蔚山教學四年,受蔚山偏重匠人的影響,開始重視理數,去前,南學院開設了數理科目。 “不至大海不知何為寬廣,學生原來是井底之蛙?!币晃皇稚想S時拿著炭筆和筆記本的學子低頭記著他所聽所看到的。學子是南報撰稿人,是南學院二界學子。這次去唐地,是去采訪民生的。他的撰稿人身份,相當于二十一世紀的記者,船上還位文匯報撰稿人,跟他是同行。 “所以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親歷躬行,參證精思方成大才?!蓖躅R做導師做習慣了,隨時對學生諄諄教誨。 楊賀和符疇、衛仲三人都名列北學院前十,三人都在去唐地實習的名單上。楊賀從船艙出來,到船舷轉了一圈,只找到衛仲,發現沒有符疇的身影,楊賀不由開始擔心。 蔚山魁吉行刺事件發生后,符疇脫口指認出唐王是主謀。這事經南北兩大報紙報道后,符疇開始不安。吳國向唐出兵后,符疇從不安變得沉默。到他的導師季圖尸首和導師一家大小都被送至南埠后,符疇崩潰了。符疇心底不認為自己在刺殺現場指證出唐王是個錯誤,不過指證出主謀導致的后果卻在折磨著他。導師被逼自殺,一家大小作為罪人被送到吳國,唐國因此被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