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我聽下人說,先生最近常去茶樓酒肆一類的地方的?”持盈含蓄地開了個頭。 山簡也不喝茶,靠在椅子里散漫不羈的樣子,說:“無事可做罷了,燕州地盤雖大,人卻不多,有文譽幫著王爺參謀也就夠了,社稷民生的事我不在行,也沒興趣?!?/br> 持盈笑起來:“那先生對什么有興趣?” 山簡摸摸下巴,模棱兩可地回答:“坑蒙拐騙?反正正經行當我做不成?!?/br> 他這么說持盈就放心了:“那我這里有個差事,正適合先生,先生要不要試一試?” “哦?什么差事?” 持盈還沒開口,院外就傳來崔繹的一聲怒吼:“山符之!你給本王滾出來!” 山簡“唉”地一聲,老老實實地出去挨訓,持盈一頭霧水,也忙跟著出去瞧。 崔繹像一頭暴走的熊一樣,一見山簡出來就開始咆哮:“山符之!你好大的膽子!仗著本王信任你,居然在外面做出這種厚顏無恥的事來!” 持盈看他的手指頭都要戳到山簡鼻梁骨上去了,忙將人推開些:“王爺消消氣,發生了何事?你們是……?”后半句話卻是問跟在崔繹身后的一大一小,少年約十六七歲,模樣俊秀,低眉斂目,摟著他的大概是他娘,神情哀戚,臉頰上依稀還有淚痕。 崔繹氣得話都說不清楚了:“持盈你讓開!今天本王非教訓他一頓不可!簡直是目無王法,囂張至極!所有人都在忙營生,他可倒好,跑去——跑去——!” “不就是去喝喝茶喝喝酒嗎,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持盈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試圖勸,“花的又不是公家的錢,人自己的俸祿,想上哪兒消遣不是先生的自由嗎?” 崔繹那表情簡直像是快要哭出來了:“消遣?有他這么消遣的嗎?喝酒喝茶沒什么,你知道他去做什么嗎?他去嫖妓!嫖妓也就算了,他還嫖個男的!嫖男的也就算了,他還非要嫖人家一個不是小倌的!你說這是人干的事兒嗎?現在人家母子告到府衙里來,你讓本王怎么收拾,???怎!么!收!拾?!” 山簡安靜地聽他罵完,持盈才剛將崔繹的情緒安撫下來,便又聽到身后來了句:“酒后失儀是我不對,但我已經賠過禮道過歉,也給了你錢做補償,你答應過不會聲張,現在又來告,難不成是想訛我?” 當是時,美少年嚶嚶嚶,美少年的娘哇啦哇啦,周圍聞訊而來看熱鬧的丫鬟嘰嘰喳喳,崔繹氣得七竅生煙,幾欲橫劍自刎,持盈扶額深深嘆息——果然是太閑了。 090、七情六欲 最后還是持盈道了歉,又賠了錢,才把那對母子送走。 崔繹簡直要氣糊了,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磨牙,山簡倒也老實痛快,沒有狡辯也沒有求饒,待持盈送走了人,自覺主動地說:“賠出去的銀子,夫人從我往后的俸祿里扣罷?!?/br> “會的,不過一半一半,”持盈啼笑皆非地走進院門來,“你自己出一半,王爺給你出一半?!?/br> 崔繹頓時爆栗子一樣跳起來:“憑什么本王要替他還這風流債!” 持盈笑道:“王爺,下屬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哪能光干活不生活?前些日子曹將軍還在說看上了個姑娘,我正想著找人求個黃道吉日,把他的親事給安排了,王爺覺得呢?” 崔繹聽了這話,倒不怎么暴躁了,就是看山簡的神情十分復雜,山簡知道自己犯事了討嫌了,也收起了以往的不羈和驕傲,安安靜靜站在一旁不言語。 “我也問過先生,他說雙親為他在家鄉定了一門親事,先生跟在王爺身邊也是吃苦受累,任勞任怨,過個幾年咱們回京城去了,也是一定得讓先生風風光光地娶妻的,”持盈見他聽進去了,便耐心地繼續說,“這回的事兒吧,山先生確實有不對,也已經認了錯,道了歉,王爺怎能不體恤體恤?” 崔繹支著腮幫子想了想,覺得她說得確實有道理,便點點頭:“你說得是,對大伙兒心里的事不上心,是我的疏忽,就按你說的辦吧?!?/br> 山簡松了口氣,拱了拱手:“謝王爺,謝夫人?!贝蘩[隨意擺擺手,他便下去了。 山簡一走,崔繹便忍不住問:“你早就知道他那個……” 持盈摸頭不著腦:“什么那個?” 崔繹實在說不出口,惱怒道:“就是他和那少年……的那個……你以前知道么?” 持盈馬上搖頭:“不知道,你不說我都沒往那方面去想,不過話又說回來,以前倒是也模模糊糊地……這怎么說呢?我只知道他曾經喜歡過一個人,但那人已經死了,剛才我特別細看了一下,覺得那少年和山先生的心上人是有那么三分相似,多半是喝醉了酒,誤將人當成了自己心儀的那個人,犯了點錯,也是情有可原的?!?/br> 崔繹沉吟了一會兒,問:“已經死了?你知道那人是誰?他對你說過?” 持盈嘆氣道:“沒有,別問了行嗎?王爺不會想知道的,況且人死不能復生,又何必再去揭人的傷疤呢?” 她雖然這么說,崔繹還是有點不能釋懷,勉強點了頭,臉上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時候也不早了,王爺去換身衣服,準備入席吧!”持盈知道他多半還要糾結幾天,這種事換做一般人,確實不太容易立刻接受,自己當初只是個猜測,都還疑神疑鬼了大半個月,不過崔繹是個直腦筋,想不通就丟,也不會太影響。 崔繹奇怪地問:“入席?要宴請何人?” 持盈上前來挽著他,一同回房去:“好容易人都回來了,我吩咐了廚房做幾個像樣的菜,一來犒賞一下大家,算是個慶功宴,二來眼看入秋了,收了麥子又要做別的,也罷接下來的任務分配好?!?/br> 崔繹看著她:“還有三?” 持盈“嗯”了聲,接過丫鬟們捧來的衣物,親自服侍他換上:“先生當初讓博木兒和桑朵跟著你一起去攔楊將軍,便是有意收服他們,成與不成就看今晚?!?/br> 崔繹默默地捋了捋袖口,持盈將他的衣襟抹平,腰帶系緊,然后仰起頭看著他,溫聲道:“山先生也說博木兒是一匹野馬,既是野馬,便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實在不行,放了他們反倒是一種恩惠,至少將來北征的時候,王爺不必擔心在路上栽跟斗不是嗎?” “博木兒這個人,的確是個人才,”崔繹穿好便服,又等持盈也換了身明艷的衣裙,然后摟著她到外間寶座上坐下,一邊說,“騎術了得,又精通暗殺、下毒,追上北狄使節團后,我與他設法沿路消耗北狄人的實力,想法總是不謀而合,配合也算默契,若非他對你念念不忘,我卻是有心要交這個朋友?!?/br> 持盈忍俊不禁,打趣地問:“都說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王爺怎把衣服看得比手足還重要?” 崔繹橫她一眼,有板有眼地回答:“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誰扒我衣服,我斷他手足,有何不對?”持盈笑得直不起腰,只得稱贊:“王爺英明?!?/br> 崔繹嘴角微勾,笑容溫暖:“他若是看上別的人或者別的物件,本王向來不是個吝嗇的人,給他卻也無妨,唯獨你不行,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br> 這一番直白的話直聽得持盈面紅耳赤,心中卻又柔情激蕩,忍不住依靠在他懷里,使壞地問:“真的?除了我,什么都行?若是他要程大人給王爺的星淵劍,王爺也給?” 崔繹斬釘截鐵地點頭:“給,不過一把劍,本王沒了它也照樣上陣殺敵?!?/br> 持盈笑了笑,又問:“那金烏呢?” 這回崔繹糾結了,猶豫啊,掙扎啊,最后憋出一句:“不行,金烏隨我出征近十載,是生死不離、榮辱與共的摯友,不能給?!?/br> 持盈本就是逗著他玩,看他那表情嚴肅得好像真有人問他要金烏一樣,便笑著說:“說笑的罷了,君子不奪人所好,博木兒雖然脾氣倔了點,還不至于蠢到做出向王爺索要金烏這種事來,瞧你嘴角繃的,真該讓金烏來給你跪下磕頭謝恩?!?/br> 崔繹也笑起來,二人坐在屋里說了一會兒話,丫鬟來稟報說酒菜都已備好,客人們也都到齊了,這才一同去宴廳。 無論是在京城,還是在燕州,武王府從未像今天這樣熱鬧過,謀士的席位里少了個老鼠屎謝永,多了個毒謀士山簡,已經賺了一把,武將這邊除了曹遷和楊瓊,又多了徐誠和博木兒,而桑朵,按中原人的規矩,未出嫁的姑娘不便與陌生男子同席,但她畢竟是塞外人,不講究這些,于是持盈也叫人在博木兒的旁邊為她置了一席。 小秋還在養傷,陪著持盈的是弄月,如果說在京城時候持盈對她還有些防備,擔心她是端妃或者皇后的jian細,經過這么長時間的觀察下來,也已經充分地信任她了,再加上心頭大患謝玉嬋也被除掉了,宴廳里全都是自己人,放眼一望都覺得心情愉快。 崔繹入席,除了博木兒兄妹,眾人紛紛起身行禮,他擺擺手:“都不必拘禮了,坐吧?!?/br> “之前北狄兵犯虎奔關,敵眾我寡,本是兇險至極,然而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之下,這群豺狼最終還是夾著尾巴逃回了草原上,今日難得大家都到齊了,本王便先干一杯,代燕州十萬百姓謝過大家了!” 一番慷慨陳詞后,崔繹仰頭干了第一杯,其他人一看,也紛紛舉杯,謙虛著不敢不敢、應該的應該的,跟著喝了。 崔繹放下酒杯,持盈便提酒壺為他斟滿,博木兒坐在席中看到這一幕,嘴角不自然地往下撇。 崔繹又道:“仲行,聽說你瞧上個姑娘?” 曹遷先是驚了下,然后臉一紅,一邊被徐誠推搡著一邊窘迫地回答:“是……有這么回事?!?/br> 崔繹笑著晃了晃酒杯:“怎么樣一個姑娘,要不要本王去給你說媒?” 曹遷還沒說話,徐誠就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小子不厚道啊,怎么也沒聽你提起過?喜歡就要捋袖子趕緊上,晚了可就被別人娶走了,兄弟我可等著喝你的喜酒了??!”曹遷嘿嘿地笑,小聲嘀咕這八字還沒一撇,滿臉都是少年郎初墜情網的羞澀與喜悅。 百里贊與曹遷也彼此熟稔,便跟著起哄,拿話逗他,就連山簡也面帶微笑地聽著。 大家都真心地為曹遷感到高興,唯有楊瓊笑容勉強,眉宇間揮不去的蕭索,大家都紛紛敬酒祝賀,他也跟著舉起酒杯。 “楊將軍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就不要喝酒了吧,”持盈溫聲打斷,“來人,給楊將軍換一盞茶?!?/br> 丫鬟前去換茶,曹遷也說:“公琪就別喝了,這事若真成了,回頭喜酒請你喝個夠?!睏瞽傂χ饝?,端過茶盞與他碰杯,眾人各大笑著飲盡了杯中物。 廳中氣氛甚好,大家熟的不熟的都有說有笑,武將作風豪放,又以徐誠嗓門大,好笑語,說起燕州府以前的事,逗得持盈也跟著笑起來,山簡并不高聲言語,只偶爾與百里贊低聲交談幾句,聽到某處,也會附和地點頭,一派和樂融融。 桑朵也是開朗熱情的性子,不像漢人姑娘在宴會上總是安安分分,大家都有說有笑,她也十分想加入進去,幾次想開口,都因為瞥見兄長陰沉的臉色而作罷,看向持盈耳朵眼神不禁有點可憐。 持盈自然看得出她的躍躍欲試和顧忌,安撫地沖她點了個頭,待大家的說笑暫告一段落,便不失時機地岔進話去:“來到燕州這大半年里大家都辛苦了,從一開始缺衣少食,到現在雖然稱不上豐衣足食,但也基本能度日,接下來只會越來越好,燕州雖偏遠,也不失為一個安樂鄉,然……” “人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百里贊和她搭過那么多次戲,早就練出了默契,十分自然地接了下去,“王爺若是偏踞一方,三五年內或許一切太平,但時間久了,京城那位必然會有所動作,若不提早準備,坐以待斃,安樂鄉也會變成英雄冢?!?/br> 持盈欣然點頭:“正是這樣,所以我們目前還不能大意,以燕一州之地,要想與朝庭抗衡,并非一件易事,須得做好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打算,外御敵,內固政,以農養兵,廣開糧路,方是長久之道?!?/br> 她微笑著環視了一圈在座的眾人,除了一臉不配合的博木兒外,個個都在等著她的下文。 “眼看就要入秋了,年前朝廷會派人來征收今年的貢賦,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做好準備,還和過去一樣,我先說說我的計劃,大家有什么想法也都可以說出來,集思廣益?!?/br> 091、因人而異 持盈一身藕色衣裙,坐在崔繹身旁,愈發顯得溫柔貞靜。 她語調沉靜溫和:“地里的麥子也差不多熟了,仍舊要曹將軍多辛苦一些,收了糧食,須得仔細清點,登記后入庫房,收了這一批,篩選出最好的谷種來年開春種下,接下來應該就不用發愁糧食不夠吃了?!?/br> 曹遷滿口答應,將接下來收割麥子高粱等作物的人員安排大致說了一下,持盈都點了頭。 崔繹插嘴道:“燕州秋季常有暴雨,曬麥子的時候注意著點?!?/br> 持盈不由得笑了:“王爺還懂農耕了?” 崔繹下巴一抬,頗為得意:“本王閑暇時,隨便翻了翻你從京城帶來那些書,紙上得來終覺淺,改日也得去地里走走?!?/br> 百里贊深感欣慰地拱了拱手:“王爺能帶頭勞作,真是三軍之福!”崔繹只說去走走,沒說要干活,被他這么一堵,連辯都不好辯解,只得干笑著“唔”了聲。 持盈肚子里竊笑,又轉頭去對百里贊說:“百里先生每天幫王爺閱折子也是辛苦,不過好在最近事不多,正好放松放松?!?/br> “怎么個放松法,不是也要挽著褲腳下地割麥子吧?”百里贊一臉饒命啊的表情。 “怎么會!”持盈笑道,“我看燕州府內學堂少且不精,冬天大地封凍,也不能做活,不如先生準備準備,給城里的孩子們開個臨時私塾,要求不高,讓孩子們多認識幾個字,懂點禮義廉恥就成,行吧?” 百里贊想了想,覺得倒也不太難,以前就做過私塾先生,重cao舊業卻也容易,就答應下來,又問:“那私塾設在何處?允許哪些人來聽?是否繳學費?” 持盈慷慨地道:“王府隔壁的院子里養著禽畜,屋里養著蠶,不過冬天天一冷也不能再養蠶了,就在屋里辦學堂吧!回頭貼個布告,城里十六歲以下的孩子都可以來,不收學費,先生可得嚴格管教,有調皮搗蛋不聽話的,一次警告,兩次直接攆出門去,想學等明年?!?/br> 百里贊正要繼續點頭,崔繹又說:“也教教他們兵法、軍策,他們現在是孩子,過個三年五載就是上陣殺敵的戰士,多學點沒壞處?!?/br> “呃……可是兵法之類的東西,贊也只是在書本上見過,并沒有多少經驗,不是很懂……” “那就請先生也常到軍營里走走,紙上得來,終覺淺吶!” 滿座眾人紛紛噗地一聲,轉頭的轉頭,低頭的低頭,個個用手掩著口偷笑,崔繹這是不失時機地報復人了,百里贊縱有巧舌如簧,這時候也只能收起來,淚流滿面地答應了。 山簡說:“若是兵法,我倒還讀過不少,可以幫襯著文譽一些?!?/br> 他來到燕州府這么久,還從沒主動提出要做什么,都是崔繹或持盈去找他問意見,這會兒提出要幫著百里贊辦學堂,可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但持盈卻含笑搖了搖頭:“山先生不是說正經營生不適合你么?我這里有更要緊的事,非先生去做不可?!?/br> 徐誠好奇地問:“什么更要緊的事?我聽仲行說年初你們糧食不夠吃,還跑到東閶去買米了,燕州年年糧食都不夠吃,都靠朝廷接濟,現在皇上不撥糧了,是不是還得去買?年年都買也不是個辦法啊?!?/br> “倒是差不離,不過不是去東閶,而是去宣州,”持盈也不介意他的打斷,繼續往下說,“去東閶路途遙遠,翻山越嶺的,只買一萬石大米,得不償失,以燕州未來十年的需要,至少要買十萬石才能填補空缺,這么多的米,就算在東閶買到了,也很難運回來?!?/br> 山簡眉心微蹙,尋思著道:“宣州是魚米之鄉,二十萬石大米買倒是不成問題,可問題是現在有這么多錢沒有?而且謝家兄妹投敵未遂雙雙身死的事已經傳開了,謝效信不信還兩說,萬一不信,宣州的米價只怕是要翻上天去,就是有錢也買不到?!?/br> 持盈卻輕松地笑笑:“他愛信不信,宣州的米價再怎么翻,也不能不讓商人做生意不是?謝家頂多能像上回的豬rou漲價那樣,利用聲勢,不讓宣州糧販子把米賣給燕州軍,那我們不要以燕州軍軍需使的身份去不就好了?和宣州緊鄰的邊陲州府,又不只有燕州?!?/br> 曹遷恍然大悟,脫口而出:“又冒充甘州軍!” 山簡還在思考著,就聽持盈道:“不過這一回和騙北狄軍的時候不同,十萬石大米絕非三五天就能籌齊,如果可能的話,還要買皮甲、箭支、刀具等物,難度大,且有不小的風險,須得小心將宣州商人蒙騙過去,還要提防著不被謝家人發現,不被甘州牧識破,任重道遠——山先生?” “???”山簡回過神來,持盈笑著說:“先生不是說自己最擅長坑蒙拐騙么?這個騙糧食騙軍需的重任,就交給先生了?!?/br> 山簡苦笑著搖頭:“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