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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那些人是無意的,是不小心的,但在已經快要破碎的林聲看來,這就是對他的最后一擊。 懸崖上搖搖欲墜的人,終于迎來了路人的一個助力,他張開手臂摔了下去,沒有粉身碎骨,但清醒地摔到五臟六腑都碎裂,比直接死去還殘忍。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是被遺棄的,被遺棄在世界的邊緣,不被看見也不被感受,唯一能拉住他的沈恪也遲早會看清他有多可恥骯臟,到那時,怕是對他也避之唯恐不及。 林聲這個“瓷器”終究是碎裂了,而那個被踩他的手機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幾個人也不知道因為什么,打得激烈,嘴上還互相罵著不堪入耳的話。 林聲就那么愣了好一會兒,突然被人從后面推搡,直接被卷入了這場紛爭里。 說來也是好笑,一個完全的局外人卻被拉入了一場混亂的打斗,七八個人打作一團,林聲眼睜睜看著手機被不知道多少次踩在腳下。 他也終于爆發了,奮力推開扯著他衣領的人,等撿起手機的時候,臉上已經挨了一拳頭。 這算怎么回事呢? 林聲坐在房間角落,背貼著墻,像是觀看一場鬧劇一樣看著那些人繼續打。 他們終于打到警察來敲門,打到警察把他們所有在場的人都帶回了派出所。 何喚跑來找林聲的時候,林聲正在收拾行李,群租房被封,要拆除違規的隔間,中介跑了,房東被罰款,他們這些人必須立刻搬走,還剩下半個月的房租和當初住進來時的押金,求退無門。 林聲很疑惑,到底應該怎么去定義苦難? 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吃了很多苦頭的時候,生活總是會繼續急轉直下,讓他明白,未來還有更多的苦頭給他吃。 林聲對何喚說:“我是不是根本不應該來這里?” “什么?”何喚幫林聲收拾行李,看見他被打破的嘴角,眉頭緊鎖著。 “我還剩下一千多塊錢,”林聲說,“足夠買回老家的火車票,剩下的還能做點別的事?!?/br> 何喚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幾年了?”林聲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自己都不敢想已經幾年了,人失敗也不應該是這樣的?!?/br> 何喚不吭聲,只是低著頭。 “不是所有追求都會結碩果,人得認命,沒天賦沒能力沒運氣,什么都沒有,咬著牙抓著麻繩也非要往上爬,結果手心磨得血rou模糊,最后還是要摔回原地?!?/br> 何喚見過林聲喪氣的樣子,但就算以前喪氣,也總是對未來有那么一絲的期待。 可是現在,他都不用看林聲的眼睛,他知道,此刻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不僅僅是失落失望那么簡單。 “我想放棄了?!绷致暿Щ曷淦堑卣f,“我沒力氣了?!?/br> 曾經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總覺得渾身的熱血不拼個天翻地覆就不算是活過。 現在,撞南墻撞得頭破血流,也終于明白,什么才叫活過。 林聲不怨天不尤人,這一次他竟然很平靜地就接受了自己的平庸和失敗,他是夜空中逐漸黯淡下去的那顆星,他仰望星空的時候已經不指望能看見自己了。 “那沈恪怎么辦?”何喚問他,“就這么放棄了嗎?” 林聲拖著行李跟何喚一起離開了那個被封的群租房,冬天已經過去,春天已經到來,有鳥從他們頭頂飛過,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世間萬物開始蘇醒,林聲卻覺得自己好像死在了那個冬天,根本沒能走進此刻的春光中。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绷致曊f,“何喚,能把手機借我用一下嗎?” 幾天來,林聲終于發了信息給沈恪。 他約沈恪在兩人第一次做a的賓館見面,他有些話想對沈恪說。 有些人,能活著遇見就已經是幸運了。 第42章 欲念。 林聲覺得自己這輩子算是被這兩個字驅使, 逃脫不過了。 他用何喚的手機發了信息給沈恪,然后跟著何喚一起去了酒吧。 酒吧老板最近正打算把店鋪出兌,說是家逢變故, 得離開這座城市, 而且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 在酒吧工作的幾個人都開始準備另謀出路,何喚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好在,他們還有些時間,在店鋪成功兌出并且跟新老板交接之前,他們還是可以住在這里的。 所以說,在這個初春陷入困局的不僅僅是林聲一個人, 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安慰, 只是覺得心酸, 這么多努力生活的人, 卻還是掙脫不過“命運”兩個字。他太悲觀了。 但話說回來,航哥人不錯,或許也是因為要走了,聽何喚說了林聲的情況, 索性讓林聲也暫時住下。 林聲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可又無處能去, 他已經做好回老家的準備, 確實再沒必要另找住處。 他買了后天的車票, 留下今晚和明天跟沈恪最后溫存一下。 “你真的舍得?”何喚聽了他的話之后這么問。 等了兩個小時也沒等來沈恪的回復,林聲的心一直在往下墜。 天已經黑了,或許是因為門上貼著“酒吧出兌”幾個字,這幾天一直沒什么客人, 何喚自己下樓去調酒, 然后拿上來放到了林聲的手邊。 “請你喝一杯, 我自己調的?!焙螁菊f,“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們倆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喝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