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盯著滿屏幕毫無意義的亂碼，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他每天就帶著這邪門玩意兒出門？”

    啥毛病??？

    晏存不語思索片晌，開口道：“估計是有他自己的一套解法，也有可能……是被黎文欣調換過?！?/br>
    雖說想不出她這樣做的動機。

    “我先試試吧，”溫斂怡疲憊道，“一時半會解不出，給我幾天時間?！?/br>
    命案已破，羅青森當初的作案動機也清晰明了，u盤的調查優先度只得往后稍稍。

    “行?！?/br>
    晏存點點頭，驀地想起什么來：“對了……酒店斷電的原因查出來了嗎？能排除人為切斷電源的可能性嗎？”

    溫斂怡忙開口道：“初步判斷是由于電路故障，”她目光不經意往紀燎的方向瞟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而且……據說誠豐酒店的電路確實年久失修……”

    晏存打斷她：“我知道了?！?/br>
    雖說目前并不清楚青花瓷項鏈和案件究竟有什么關聯，但本著將所有疑點一并解決的職業精神，他還是重新回到了審訊室。

    他拉開椅子重新坐到黎文欣面前，直截了當開口問道：“你是在哪個位置撿到這枚掛飾的？”

    黎文欣很快便答：“窗邊?！?/br>
    晏存試圖觀察她答話過程中的神情變化，說：“你下藥的杯子離羅青森掉落u盤的窗口有一段距離，當時為什么特地到那邊去？”

    黎文欣聞言一怔，似是思考了好一會兒。

    “我想知道他跳樓那一瞬間看到的風景究竟是什么樣，”她神情微斂，“以及……我有沒有勇氣像他一樣從窗口跨出去?！?/br>
    “……”晏存將她的話記錄下來，“行?！?/br>
    ——前晚羅青森跳樓動靜這么大，當即就有人拍視頻發了微博，輿論發酵起來一時半會也壓不下去，他只得讓打理官博的小刑警先發了官方通告。

    雖說黎文欣當晚檔期有點滿，從支隊回到家還得重新到達誠豐酒店，但知道羅青森墜樓細節也不是不可能。

    “你真的沒打開過u盤？撿回去就一直放在柜里？不好奇里面究竟是些什么？”晏存目光銳利盯著黎文欣，“或者說……你有沒有用同款青花瓷u盤將原來的調換？”

    黎文欣愣了愣，當即“噗嗤”笑了一聲，開口道：“晏隊，你這就有點傷人吧?！?/br>
    晏存一臉懵逼：“？？？”

    “我父母連高中都不愿意供我讀，學費還得靠我自己打工掙……我現在住的那個簡陋一居室你們也見過了……”黎文欣被手銬限制行動，只得用食指擺了個‘攤手’的動作，“我像是有錢買電腦讀取u盤的人？”

    “……”晏存反應極快，“兩小時上網費十塊錢?！?/br>
    “就算我有這十塊錢，我也不想看他這破u盤里究竟存了些什么，”黎文欣翻了個白眼，“鬼知道里面是不是放了8個g的種子?！?/br>
    晏存：“……”

    你有點懂。

    “至于調換……我調換它干啥??？”黎文欣嗤笑一聲，“閑得慌？”

    “你情緒這么激動……”

    “沒有，”黎文欣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我壓根不想和那倆人扯上關系?！?/br>
    晏存深呼一口氣：“行吧?！?/br>
    朝黎文欣身后看守的刑警頷了頷首，他快步行出審訊室，開口便同紀燎道：“我只能說，以我的水平看不出她在撒謊?！?/br>
    特勤磚員個人技能，啥都會一點，啥都不精通。

    刑事偵查方面還是精通的。

    “？”江淮扯了扯他的衣服，“醒醒，他是技偵，你的刑偵副隊在這兒！”

    江副隊的桌子位于刑偵辦公室角落，離審訊室稍遠，于是晏隊長理直氣壯道：“沒，只是看他離得比較近而已?！?/br>
    江淮：“？”

    晏存輕咳一聲，轉而同江淮道：“雖說黎文欣看起來情緒有些激動，但微表情似乎并沒有‘心虛’的成分在里邊，有的只是實實在在的厭惡和不爽，”他補充了一句，“也可能是我太菜?！?/br>
    江淮也很不爽：“讓小紀試著破解一下唄?！?/br>
    “？”晏存將那句話還給他，“醒醒，他是技偵?！?/br>
    “沒有，”江淮擺擺手誠懇道，“小紀是真的厲害，既能當法醫又能當司機，天臺上那番話真的嚇我一跳?！?/br>
    以往每回遇到有人輕生的情況，首先想到都是軟言勸解，確實第一回見紀燎這種硬剛的。

    “不同情況不同處理，”紀燎開口道，“換個人還是得勸的?！?/br>
    其實第一回見黎文欣的時候，紀燎便推測出她內心的真實想法——表面看上去麻木冷漠，實際言行舉止都透露出她‘自大’的本質。楊晶晶間接因為自己遇害，她毫無感覺。僅僅因為不爽而對周宏鑫痛下殺手，她也也懶得去掩飾犯罪事實，隨手將兇器往小樹林一扔，并且認為‘只有弱者才會害怕接受法律的制裁’。

    正因為她‘懶得掩飾’，才更容易成為警方排查過程當中的漏網之魚。

    “萬能小紀，”晏存忍不住笑著夸了一句，“特勤磚員后繼有人了?！?/br>
    江淮：“哦?！?/br>
    “行了小江，”溫斂怡笑道，“醋味都飄我這兒來的?！?/br>
    “不行，這回我得幫江隊，”張景澤鼓著個腮幫子道，“我兼職司機這么久也沒被晏隊夸過！委屈！”

    紀燎不經意眨了眨眼，沒有搭腔。

    晏存繃不住笑了起來，方才壓抑的心緒瞬間煙消云散，揮手道：“行了行了，太假了，咋還撒起嬌來了？”

    紀燎：“？”

    撒嬌？什么撒嬌？

    ……我還以為真夸我呢，敢情只是你們支隊的情趣？

    于是他面無表情“哦”了一聲。

    晏存：“？？？”

    雖然紀小法醫面上表情毫無變化，但晏存敏銳察覺到對方情緒晴轉多云。

    不是很懂。

    眼看時間差不多晚上九點，在他審黎文欣這短短十分鐘里，其他人已經將送來的外賣光速席卷完。

    晏存輕咳一聲開口道：“大家都辛苦了，這回破案效率…………算了我沒臉說，也就馬馬虎虎，不過今天大家都先下班吧，明晚之前把相關調查資料發給我就行?！?/br>
    “行，”溫斂怡應了一聲，忍不住打個哈欠道，“我這幾天都沒睡好?！?/br>
    “你任務稍多一點，”晏存無情開口，“你還得查u盤?！?/br>
    溫斂怡：“……打擾了?！?/br>
    “當時正忙沒來得及說，”晏存抬步來到紀燎辦公桌前，開口道，“以后紀燎就是咱們自己人了，平時有啥事多關照點，行吧？——行就下班，不行留下來幫我一起寫結案報告?！?/br>
    江淮剛張口想醋一醋，下一秒便被晏存的話給噎了回去，丟了句‘告辭’便抓起車鑰匙快步溜了。

    有他開了這個頭，整個辦公室一片嘈雜，其余人紛紛收拾好東西下班回家。

    不一會兒后，辦公室里又雙叒叕只剩下在電腦前編輯結案報告的晏存和紀燎。

    “？”晏存疑惑道，“你咋又不回？又接紀殊望？”

    紀燎搖了搖頭。

    晏存“哦”了一聲，快速將那排字打完，伸手便重新拎起筷子。

    “別吃了，”紀燎突兀開口，“涼了?！?/br>
    晏存不語抬頭望向他，眨了眨眼。

    “涼了口感差，”紀燎小聲道，“不能砸我家招牌?！?/br>
    其實是方才江淮趁晏存回審訊室的間隙，小聲提醒張景澤，說晏隊不愛吃牛rou。

    這行嗎？這怎么行。

    ……刻板印象就很不行，下回估計該覺得‘做成這樣還敢自稱大廚’了。

    于是他眸子一轉，補充道：“要就趁熱吃?！?/br>
    晏存忍不住“噗嗤”笑一聲，眼神似是看穿了一切，說：“聽你這意思，是要跟我一起吃個飯哪？”

    他嚴重懷疑紀燎這人根本就是外冷內熱——看似一副別別扭扭不愛理人的樣子，實際上特希望跟人親近，

    何必這么彎彎繞繞的，要換個人都聽不懂。

    紀燎想了一會兒，好像沒毛病，緩緩吐出一句：“你要這么想也行?！?/br>
    晏存瞟了一眼紀燎桌上沒怎么動筷的半碗牛rou面，沉思片晌道：“不過誠豐酒店實在有點遠，不如我給你下碗面？——吃過的都說好，不信你問江淮?！?/br>
    紀燎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個不斷刷存在感的名字當中，蹙了蹙眉，半晌后還是問了一句：“哪里下？”

    晏存：“我家?！?/br>
    紀燎：“？？？”

    ……這是個什么發展？

    不過雖說這個發展略微有些奇怪，但他莫名對‘江淮都說好的面’產生了一絲興趣。

    于是他跟晏存一同上了車，往導航里輸入地址，順利到達幾條街外晏存家樓下的時候，也沒發現有哪兒不對勁。

    他默默跟著晏存行進擁擠狹窄的電梯間，到達指定樓層，順利來到晏隊長家門前。

    “對了，那啥……”晏存一邊從口袋里翻鑰匙，一邊道，“你家酒店……這……”

    成功找到房門鑰匙，他便將門鎖打開，‘啪嗒’一聲打開了燈。

    “？”紀燎好半天沒等到下文，忍不住問道，“什么？”

    “那什么……”晏存欲言又止，“電路……”

    紀燎立馬了然，沉默片晌后開口道：“是我父親之前投資的小酒店，我大哥一直沒來得及管?！?/br>
    “哦，”晏存從鞋柜里翻出雙棉拖遞給他，開口問，“番茄雞蛋面，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