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節
圣上一愣,目露審視的去看敏哥兒,卻見他面色平靜,垂著的眼簾睫毛微顫,看不出任何敷衍的樣子,他點頭道:“你能這樣想,朕也倍感欣慰?!闭f著靠在椅背之上,放松了情緒嘆了口氣道:“那一夜朕一直不愿去想,卻又難以忘記,每一個夜里,朕都會夢見你的母親慘死在朕懷中的樣子,她抱你在懷哭著求我,無論如何都要讓你活下去……當時境況便是我也不知能不能活著走出去,何況是帶著你,朕兩難之下只得讓蕭四郎將你帶走,雖心中不忍可也別無他法,你可明白?” 即便當時沒有辦法,那過后呢?敏哥兒頷首道:“學生明白!” “你不明白?!笔ド贤鲁隹跉?,忽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看著他,眼底露出陰厲的之色,他回想當日依舊是余恨難消:“她為了朕傾付了最美的年華,為了朕滿門覆滅看著至親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為了朕舍了性命留下你,她說即便我們夫妻身死,也要為朕續下香火……到最后你我父子活在人世,可她卻再沒睜開眼睛?!彼f著目露悲傷,自責的道:“而我,甚至都沒有能力為她收尸,任她躺在血泊之中一點一點凋零!” 敏哥兒震驚的看著他,他看到圣上面上之上真實的哀痛,心中跌宕一時難發一言。 圣上說完,看向敏哥兒:“這些事朕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朕告訴你,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母親一直活在朕的心中,從未改變過?!?/br> 敏哥兒低著頭,眼淚落了下來,并不掩飾悲傷哽咽著點點頭,露出孩子的無助。 “好了,好了?!笔ド蠑[著手道:“不說這些了?!?/br> 敏哥兒落著眼淚,紅著眼睛看向圣上,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來,眼底露出期望。 圣上看著他滿心的欣慰,不過是個孩子啊,他笑著道:“傻孩子,你若想喊便喊,朕是你的父親,朕也想聽你喊我一聲?!?/br> 敏哥兒沒有去擦眼淚,感動的看著他,眼淚落在嘴角他張開嘴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稚嫩的喊道:“父親?!毖蹨I的落的更兇。 圣上笑了起來,笑聲愉悅,站起來走到敏哥兒身邊,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愧是朕的兒子?!闭f著一頓又道:“和你幾位兄弟比起來,你的性子與朕最是相似,隱忍,沉穩,聰明!”說完又道:“朕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出宮開府,府中每個人背后都有各自的主子,真正效忠我只有身邊的一個內侍,我不敢笑不敢哭甚至不敢害怕,和你一樣將所有情緒隱藏起來?!?/br> 說著他看著敏哥兒,贊同的點點頭:“你做的很好!” 敏哥兒也站了起來,身高只在圣上的胸前,他昂著頭有些羞澀看向圣上,眼中露出渴望。 圣上越發的歡喜,笑著道:“快將眼淚了擦了,男人可不能輕易落淚!”敏哥兒就聽話的將眼淚擦去,圣上點著頭道:“你年紀還小只管安心讀書,什么都不用怕,一切有朕!” “是!孩兒謹記父親教誨?!泵舾鐑罕卸Y,滿面的恭敬,等辭了圣上出了房門,他臉上的表情便逐漸淡去,變為漠然。 母親說他是父親,血濃于水,可是對于他來說,在他心目中父親卻只有一個! “算算時間,圣上出行到今兒有半個月了吧?!卞X夫人嘆了口氣看向析秋:“幸好這兩日天氣暖了起來,不然還不知到那邊如何冷呢?!痹酵弊咛鞖庠嚼?。 析秋笑著道:“您寬寬心,錢伯爺常在外走動,冷暖知道添衣,何況身邊還跟著人呢?!卞X夫人嘆了口氣:“平日在家時常拌嘴,這會兒人不在家我又覺得家里格外的冷清,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實的?!?/br> 析秋抿唇輕笑,錢夫人就不滿的回道:“您也別笑我,你和老四感情可比我們還要好,你白日里瞧著好的很,還不定到了晚上躲被子里如何哭呢?!闭f完,自己也禁不住笑起來,析秋也是笑著道:“是,是,我這些天日日曬被子,皆是被我哭濕了的?!?/br> 錢夫人哈哈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嘆了口氣:“到你這里來坐坐心里果然舒服多了,悶在家里瞧著那些人在我跟前晃,就莫名的覺得煩躁?!?/br> “那你沒事就常來坐坐,我隨時歡迎?!?/br> 錢夫人點著頭,端了茶喝了一口,側身問析秋道:“昨兒沈太夫人又進宮里了,這兩日每天都要去的,宮里雖對皇后娘娘的病情瞞的死死的,不過我瞧著只怕不樂觀?!?/br> 析秋目光動了動,回道:“不過小產,養一養應該就無礙了吧,應是你想的過于嚴重了?!?/br> “若只是小產也就罷了?!卞X夫人小聲的道:“聽說那一晚還血崩了,你想想幾人小產會血崩呢,這其中必定是有蹊蹺的,所以沈太夫人才會生了那樣的怒,求圣上嚴查,那御花園里落點水結了冰也是正常的事,誰能想得到會出這樣的意外的,圣上也好說話,該殺的殺了該降職的也降了,可沈太夫人顯然沒有消氣,正憋著勁兒的還在查呢?!?/br> 析秋露出驚訝的樣子:“這都過了這么久了還能查出什么來?”錢夫人呢撇了嘴回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人家可不是這么想的?!?/br> 宮中的事情她不清楚內情也不能妄加定論,不過皇后娘娘小產血崩之時確實有些蹊蹺,她余光看了眼錢夫人,就想到當時樂袖小產的事情…… “不說這件事了,這段時間朝中大事都由內閣處理著,前幾日沈季還為了什么事兒和吳閣老爭執起來了,聽說沈季氣的還砸了吳閣老的正在喝著的茶盅?!闭f著見析秋露出不解的目光,錢夫人就示范似的道:“吳閣老正喝著茶呢,他抄起手就搶了過來丟在吳閣老的腳邊,揚長而去?!?/br> 沈季雖不是大才,但這么多年歷練又有沈太夫人培養,早已不是愣頭小子,他能做出這樣的舉動,只怕是真的氣怒很大。 “可知道是為了什么事?”析秋側身看著錢夫人,錢夫人想了想回道:“像是為了福建海事的事兒,具體也不清楚?!?/br> 析秋喝茶的動作便是一頓,垂了目光面上飛快的劃過異色。 錢夫人見她沒有說話,好奇道:“你怎么了?”析秋一愣,抬頭笑著回道:“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兒?!闭f著一頓又道:“你中午別走了,就在這里用飯吧?!?/br> “還是算了,家里一大家子人,我心里也不放心?!闭f著就站了起來:“我改天再來找你,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兒,你別嫌我煩著你就成?!?/br> “怎么會,巴不得你天天來?!蔽銮锲鹕硭退鲩T,兩個人邊走邊說著話,錢夫人笑話問道:“佟八小姐和婁二爺的婚期定的哪一日?” 析秋想了想,回道:“原是定了下半年的,前些日子婁家請了媒人來催……又定了五月初?!卞X夫人抿唇笑了起來,在析秋耳邊就道:“婁夫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照顧,這會兒還要去照顧兒子房里的事兒,她巴不得媳婦早點進門,她也能輕松一些?!闭f著一頓又指指皇城的方向:“還有那一位也不知能不能挨過今年……”倒時又要守孝。 析秋輕笑,送錢夫人上了轎子出了府。 中午炙哥兒回來放了書包就喊餓,析秋笑著牽著佟析環,對炙哥兒和坤哥兒道:“餓了就快去洗手?!?/br> “六姐?!辟∥霏h甜甜的道:“季先生講的真好,又很有趣,連我都聽懂了?!?/br> “是嗎,那環姐兒有沒有把這個話說給季先生聽呢?”析秋牽著她去洗手,佟析環搖著頭羞澀的道:“我沒有說?!?/br> 析秋挑著眉頭,問道:“你覺得先生講的好,就大膽告訴他,也是鼓勵先生呢?!辟∥霏h眼睛一亮問道:“真的嗎?” 析秋點頭應是:“那是自然?!?/br> 佟析環抿唇咯咯笑了起來,析秋幫她擦了手幾個人上了桌子,坤哥兒坐的板板整整的,目不斜視,析秋問道:“坤哥兒,今兒中午吃過飯不能再看書了,我們一起去院子里散步,然后回來睡午覺好不好?”坤哥兒見了書就什么也不顧,整日里抱著書在看,自開了館析秋中午就沒有見他午睡過。 坤哥兒嘴巴動了動,抬頭看了眼析秋,又垂著頭道:“好?!?/br> 等了吃了飯,坤哥兒果然依言陪著析秋在院子里散步,炙哥兒一邊走一邊給析秋示范著華師傅早上教的拳法,打的有模有樣,坤哥兒表情僵硬的道:“先生昨天布置的功課,下午要背誦,你可會了?” 一記冷水潑下來,炙哥兒怔了一怔,隨即又嘻嘻笑了起來,回道:“當然會?!毙睦飬s打起了鼓,昨晚練拳練的太遲,上了床就睡了,早將這件事忘的一干二凈。 析秋挑著眉頭看著他,炙哥兒有些心虛的飛快的眨了眨眼睛,嘿嘿的笑道:“娘,我累了回去睡覺了?!闭f完和坤哥兒以及佟析環點點頭,身子一扭已經跑沒了人影。 佟析環用小手捂住嘴嘻嘻笑了起來,拉著析秋在她耳邊輕聲道:“他肯定趕回去背書了?!?/br> “噓!”析秋刮了佟析環的鼻子,又故作神秘的去和坤哥兒道:“我們裝作不知道!” 坤哥兒板著的小臉上,也裂出一絲笑容來。 下午孩子們去了學館,析秋帶著春柳去隔壁聽,季先生果然問起昨天布置的課文,到炙哥兒這邊析秋便提起了心,怕他背不出,卻沒有想到他開頭結巴了幾句,后面卻是順順利利的背誦完了。 春柳笑著小聲道:“哥兒聰明著呢,您就不用擔心了?!?/br> 析秋嘆氣,炙哥兒花在學習武藝上的時間太多了! 晚上,等炙哥兒從華先生那邊回來,析秋便拉著他坐在書桌前:“先將先生布置的功課做了,如果時間足夠你再去練拳腳,若不夠就明早早些起來練,你可是答應過母親,兩邊都不落下的哦?!?/br> 炙哥兒嘟著小嘴,又想到今天把先生布置功課忘了的事,有些心虛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币幰幘鼐氐淖聛黹_始看書。 析秋就拿了繡花繃子,坐在他身后陪著,炙哥兒忽然放了手里的課本,回頭問析秋:“娘,爹和三哥什么時候回來?” “還有些時間,這才走了半個月呢?!蔽銮锩念^,柔聲問道:“想他們了?” 炙哥兒就點點頭,回道:“想,他們不在家里真冷清?!闭f著一頓又問析秋:“娘,你想不想?” “想啊?!蔽銮镙p笑著,眼前就浮現出蕭四郎的影子來,他們成親這么久還從分開過這么長時間,人在家中時便沒有多少的感受,等他不在身邊時,才會發覺他的重要性。 心里空空的,總覺得一日下來渾渾噩噩什么也記不住,心里只剩下惦記。 又擔心敏哥兒水土不服會生病,他也沒有出過遠門,能不能照顧周到吃的好不好會不會冷,等等等等都不放心。 “是不是還有幾張字帖沒有臨???”析秋放了繡花繃子探頭過來看炙哥兒,他點著頭道:“現在就寫?!蹦昧斯P沾墨去寫。 敏哥兒看了眼坐在他對面的皇長子和二皇子,皇長子穿著一件暗紅的直綴盤腿而坐低頭看著書,二皇子拿著書靠在車壁上將車簾掀起一條縫,伸長了脖子偷偷去看車外的風景。 他淡淡收回目光沒有說話,這是第三天了,圣上讓他們三人坐在一輛車里,說是年紀相仿有人作伴也不會無趣,他明白圣上是想讓他們兄弟彼此相處多些手足之情,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他和皇長子自上次燙傷之后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不是他不說,而是皇長子對他視若無睹,宛若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至于二皇子,人很單純也很善良,正因為如此便顯得膽小懦弱了些,事事聽皇長子的,自也不敢和他說話。 所以,即便是三個人坐在車內,也和他一人在車中是相同的。 忽然,車簾掀開露出父親的臉,沉聲問他:“車里有些悶熱,你們要不要出來騎馬?”這話自是問他的,皇長子和二皇子就是想騎馬也是要請示過圣上才能決定。 皇長子沒有什么反應,但二皇子卻是眼睛一亮,有些羨慕的去看敏哥兒。 敏哥兒笑著點頭道:“好!”說完,放了書由蕭四郎抱上了馬背坐在父親身前騎馬而去。 車簾放下,皇長子用腳踢了一下二皇子,慍怒道:“你那什么表情,要想騎馬讓常公公去安排便是?!?/br> “我……我不想?!倍首哟沽四?,拿了書在手不敢說話。 皇長子譏諷的看了他一眼,哼道:“真是膽小?!北銈冗^身子拿了痰盂吐了起來。 “皇兄?!倍首訐鷳n的道:“要不要請太醫來?” 皇長子擦了嘴,不屑道:“不過暈車,忍一忍便是?!?/br> 到了休息之處,沒有了前幾日的客棧,只能歇在早已經搭建好的氈包之中,皇長子下了車和圣上問安后便借著休息出了門,見了視察歸來的錢大人,便道:“錢督都,此時可有空?” 錢忠下馬行禮,問道:“殿下有何吩咐?”皇長子見左右并沒有人注意到他,他便道:“你教我騎馬吧?!?/br> 錢忠一愣,有些為難的垂著頭,教皇子騎馬那不是輕松的事兒,若是出了意外他便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可是此刻皇長子正等著他答復,想了想他道:“微臣正要給圣上回話,可否等微臣請示了圣上再來教殿下?” “無趣!”皇長子眉頭微擰不耐的揮手道:“不用你教了,去吧!”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錢忠垂著頭余光看了眼皇長子的背影,沒有解釋。 蕭四郎在軍帳之中,拿了火折正要去點手中的信,敏哥兒進了門,他動作一頓想了想將信遞給敏哥兒,道:“福建來的信,你也看看?!备嗟臅r候,在大事上他對敏哥兒都不再隱瞞,甚至有時候會去問他的意見,有意培養他。 敏哥兒應是,接了信拆開飛快的看完,也學著蕭四郎在火折子上點燃,看向蕭四郎道:“謝謝父親?!?/br> 蕭四郎微微頷首。 四月中旬,析秋收到蕭四郎的信,說圣上出行的隊伍已經安全到了關外扎營安頓下來,京中卻出了一件大事,福建一帶突然有股倭寇偽裝成商人上了岸,那些浪人身手不凡一上了岸便將海邊的一個漁村燒殺搶奪一空,又迅速四散逃開隱匿在民間,雷公公和福建布政司以及福建總兵派了大量兵力巡查,卻無一所獲。 隔了幾日,又有村莊遭劫,等兵士趕過去卻又是撲了一空。 如此幾番,那些浪人仿佛是覺察福建兵力防守薄弱,又有一股倭寇登船靠岸,此一番卻不似前幾次那樣偷拿搶奪,而是大規模的燒殺,不過半個多月時間漁民人人擔驚受怕,甚至有人為了逃命舉家搬遷避難。 福建總兵與之交手幾次不但沒有占到上風還損失慘重,而那些人每每得手后便會隱匿幾日或是登船逃離,隔了幾日又會在別的區域出現,神出鬼沒難尋蹤跡人也是越積越多,眾官員卻是素手無策。 吳閣老聞言震怒,又與沈季為此爭辯了一場,沈季言福建總兵以及布政司無能,勒令撤職查辦,而吳閣老卻主張等圣上回京后裁奪,兩人就此爭論不下,最后陳老將軍一言求和道:“并非福建兵力勢弱,而是沒有一位得力的將領,老臣愿請命去福建鎮壓,兩個月之內定能將這些浪人驅逐出境?!?/br> 他經驗豐富曾經有過海戰經驗,他若是去定然能一舉清除倭寇將他們趕出福建海域。 正當陳老將軍領命出發之極,卻是無緣無故大病,此事再次擱置下來,這時福建戰事已加劇,吳閣老便與沈季商議,讓國舅爺親自領兵出征。 朝中人人點頭:“沈大人當年在遼東勇擒蒙古十二部統領岱欽,實乃大將之才?!庇值溃骸皣藸斎ピ俸线m不過,京中如今并無要事,唯有福建頻頻出事,若國舅爺能將福建戰事平息,圣上定會欣喜欣慰,在關外也能夠安心?!?/br> 言下之意,就是您是圣上的小舅子,這件事您去再合適不過,到時候你得了軍功圣上定然會大肆嘉獎,而且您也有面子不是。 沈季怔住,他沒有想過他要親赴福建,回去后與沈太夫人商議,沈太夫人當即否決道:“平日領功人頭攢動,打起戰一個個朝后縮,這樣的小事竟讓國舅爺親自出征,哪里的道理?!?/br> 沈季也正有此意。 正當他否決之際,福建卻傳來消息,說在福建一帶發現沈安沈寧的消息,甚至見到沈安帶著一位年紀約莫八九的少年出現,沈太夫人一愣,確認道:“消息可可靠?” 沈季就點了點頭:“不會有假?!币活D又道:“施勝杰似乎也從江南啟程趕往福建了?!?/br> 沈太夫人就沉吟下來,許久之后她抬頭對沈季道:“那你索性就去一趟,這件事交給別人辦我也不放心!” 沈季聽到這個消息時也生出此意,此事非同小可絕不可驚動了圣上,不但要暗中進行還要做的滴水不漏。 四月底他便領著隨行的二百護衛遠赴福建。 析秋在佟府幫著江氏忙佟析玉的婚事,江氏按照她們姐妹幾個出嫁時的規矩,備了四十八臺的嫁妝,梅姨娘和大老爺哭訴:“那是以前的規矩,如今都過去好幾年了,八小姐嫁的又是伯公府,這嫁妝少了讓她以后在府里怎么抬的起頭啊?!?/br> 大老爺正在為朝中的事忙的焦頭爛額,聞言冷冷的看向梅姨娘,問道:“你到說說,該給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