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婁伯爺愣了一愣,和婁夫人對視一眼,雙雙點頭應是。 這時,外頭有人來報:“大爺和二爺來了?!?/br> 婆子不知道婁伯爺到底找的是誰,索性將大爺和二爺都請來了。 婁伯爺聽到,火爆脾氣又躥了起來,立刻一蹦而起抓了手邊的折扇就候在了門口,見門簾子一動一腳就踹了過去,拿著扇子劈頭蓋臉的就抽了下去。 婁大爺捂住頭:“爹,爹!”滿屋子的亂竄。 婁伯爺知道打錯了人,也不收手接著打了兩次,才掉頭朝門口驚怔的白了臉的婁二爺看去,眼中怒火一竄就沖過去,揪著婁二爺的衣領一頓抽,婁夫人哭著過來,房里的婆子也瞧見架勢不好過來拉,房里亂作了一團。 受了無妄之災的婁家大爺捂著頭偷偷去看父親,頓時一陣郁悶,合著他是替二弟挨了板子,心里不服氣立刻嚷著道:“父親,把我剛剛那幾下一并還給二弟?!?/br> 婁老太君一個眼風過來,婁大爺頓時脖子一縮,站在一邊不敢再說話。 婁伯爺沒頭沒腦的打了一通氣喘吁吁的扶著墻站著,指著婁二爺就道:“給我跪下!”婁夫人抱著打懵了的婁二爺,婁二爺膝蓋一軟就跪了下來。 “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你告訴我,這件事你要怎么處理!你給我說?!?/br> 婁夫人眼前直泛黑,看著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婁二爺就求道:“伯爺,老二年紀還小,你就饒了他吧?!庇殖瘖淅咸慈?,卻見老太君只端了茶盅慢慢喝茶,全然當做沒有看見。 婁夫人知道求救無望只得護著婁二爺在懷里,看著婁伯爺。 婁伯爺氣的指著他們,就怒道:“你就這么寵著他吧,他還???他過年多大了,有二十一了吧,難道我們能跟著他們一輩子,等我們死了他們不要把這個家敗沒了?” 婁夫人被說沒了話,便在一邊哭著。 婁伯爺瞪著眼睛看著婁二爺:“我問你話呢,你給我說,這件事你打算怎么處理?!?/br> 婁二爺一抖,有些慌的抬起頭來,看看自己父親又朝婁老太君看去,囁喏了幾次有些膽怯的道:“兒……兒子不知道不知道做錯了什么事……”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婁伯爺看著他的樣子更加的氣:“你有膽子沒膽子認,你這個兔崽子!”說著又要上去打。 婁老太君茶盅往桌上一放:“夠了,都給我歇著!” 房間頓時沒了聲音。 析秋指揮著丫頭婆子:“把――房里放好,衣服都歸置好了,冬天的夏天的,按四季放了,里衣外衣也分出來擺,免得回頭要穿卻尋不著?!庇洲D頭去看抱著一摞字帖的冬靈:“這些東西去問問敏哥兒,要放在哪里?!?/br> 冬靈應是,轉頭去問敏哥兒,敏哥兒就帶著他進了書房。 這邊鑫哥兒和晟哥兒來了:“四嬸嬸!”又朝敏哥兒的院子看去:“這個院子真好看!” “你們自己來的嗎?”析秋看著兩個孩子笑著說著,又朝他們身后看去,鑫哥兒點頭道:“我們兩個坐了車來的,不過祖母那邊已經說過了?!?/br> 析秋點了點頭,指了書房方向:“敏哥兒和炙哥兒在里面呢,你們進去吧?!?/br> 鑫哥兒和晟哥兒點了點頭,又從身后各自的常隨手里拿了東西抱在手里,晟哥兒笑嘻嘻道:“我們給敏哥兒準備的賀禮……”又摸著后腦勺:“就……就是有些拿不出手?!?/br> 析秋看著他的樣子便笑了起來:“禮輕情意重,你們兄弟之間講究這些做什么?!眱蓚€孩子皆了笑了起來。 析秋便和兩人一起進了書房里面,敏哥兒在和冬靈整理書桌,炙哥兒滿房間的找寶藏似的東看看西摸摸,見晟哥兒和鑫哥兒來了,立刻笑著跑過來:“大哥,二哥!” 三個笑抱了一團。 敏哥兒放了手里的書,沖兩人抱了抱拳,晟哥兒就拿了手里的禮:“這是一對湖州墨,給你做賀禮,不準嫌棄!” “謝謝大哥?!泵舾鐑盒χ恿私唤o冬靈:“是大哥的心意,弟弟怎么會嫌棄?!?/br> 晟哥兒嘿嘿笑著,鑫哥兒也拿了自己的禮出來:“這是我畫的字畫,讓人裱起來……”有些不好意思:“……沒你畫的好?!?/br> 敏哥兒笑著打開,析秋就瞧見里面畫的是一副田園風光,旁邊還題了詩句,筆鋒有些生澀但已初見畫工,析秋暗暗點頭。 敏哥兒讓人將畫掛在書桌后面,鑫哥兒看著滿臉的笑容,又將太夫人送的筆墨紙硯和大夫人送的書讓人搬進來進來…… “晚上就在這里吃飯吧,就在敏哥兒房里吃?!蔽銮镄χ?。 三個孩子點著頭,炙哥兒著急的道:“三哥,我沒有禮物給你怎么辦……”顯得很愧疚的樣子:“我去找!”說完,就飛跑了出去,周氏和問玉跟在后頭追了出去。 幾個人皆是笑了起來。 晚上,析秋讓廚房做了飯菜端去敏哥兒房里,讓三個孩子自己去吃,炙哥兒翻了一個下午終于有些舍不得的,將自己最喜歡的那只鸚鵡送給敏哥兒:“它不能吃粉粉的東西,要不然會噎死的……它也不喜歡吃蟲子,它只喜歡吃苞米還喜歡吃饅頭……”交代一大通,又舍不得的看了眼鸚鵡:“你要聽哥哥的話,我會每天來看你的?!?/br> 敏哥兒知道炙哥兒很喜歡這只鸚鵡,就不想收,析秋對敏哥兒搖了搖頭,示意他手下,炙哥兒能將自己喜歡的東西送給別人,說明在他心目中也明白輕重,懂得舍棄的道理……她覺得很欣慰。 敏哥兒收下,點頭道:“好,如果哥哥照顧不好,炙哥兒再幫我照顧它行嗎?!?/br> “好!”炙哥兒點著頭,笑嘻嘻的道:“你放心,你去學堂我會每天過來看望它的?!?/br> 敏哥兒點著頭,鑫哥兒和晟哥兒在一邊呵呵笑著,晟哥兒看著鸚鵡有些慚愧,嘴唇動了動想說話,鑫哥兒卻暗暗拉了拉他的袖子:“改天我陪你去買了再說不遲!” 晟哥兒一怔,忙將出口的話收住。 晚上蕭四郎回來,析秋又陪著他去敏哥兒房里轉了一圈,笑著點了點頭。 第二日,江氏就上了門,析秋問道:“聽說婁夫人去了府里,怎么說?” 江氏長長的松了口氣,回道:“去了三次,昨天和婁伯爺一起登門了,前幾次父親還未松口,我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陪著說說話,昨兒婁伯爺親自登門,父親晚上便松了口氣,我看意思像是同意了?!?/br> 析秋沒有說話,大老爺會同意她早就預料到了,畢竟是壽寧伯府,婁二爺不比婁大爺劣跡斑斑,兩家聯姻也并非壞事,何況婁老太君和太夫人又交好,兩府來往甚密,大老爺扛了那么多日,氣終究會消下去的。 “大嫂來找我,可是要讓我和婁夫人透個口風?”析秋笑著問道。 江氏也露出多日來的笑容,點頭開起玩笑來:“最知我的果然還是六姑奶奶”說著掩面笑著又攜了析秋的手:“也沒了別人,只能勞煩你了?!?/br> 析秋點了點頭,問道:“那八meimei呢,父親可說接回來?” “讓她在里頭待著吧,自己也反省反省?!苯蠑Q了眉頭,說完又驚覺自己作為嫂子當著小姑子的面說另一個小姑子有些不對,又道:“父親沒提,我也不敢說?!?/br> 析秋到覺得江氏說的很對,讓她在普濟寺反省思過也是好事。 第二日析秋正打算讓岑mama去一趟壽寧伯府,婁夫人卻已經過來了:“……總是麻煩您!” “我們兩家,您客氣什么?!蔽銮飳浞蛉俗屵M房里,婁夫人笑著道:“我來,其實有事想求您幫忙,也就只有您能幫上了?!闭f著頓了頓就將這幾天連著上門的事和析秋說了一遍:“就是想來讓您探一探佟大人的口風……這件事是我們家老二不對,可是他做錯了事就得擔了這個責任,無論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八小姐?!?/br> 析秋目光一頓,笑了起來,回道:“父親那邊我看也不用問,按我的意思和你們結親是親上加親的事兒,也當成全了一段緣分,都是極好的事?!?/br> 婁夫人聽著眼睛就是一亮,四夫人從來不會胡亂說話,她既然能松了口替佟大人應了,想必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心里頓時敞亮了起來,點頭道:“確實如您所說,果然是親上加親?!?/br> 落在她頭上的陰霾終于散去了。 等婁夫人走了,析秋就讓春柳回去和江氏說一聲:“……就說婁夫人回去商量請了誰做媒人,等過了重陽就上門去提親?!倍棠滩胚^世,總要等一等的。 春柳應是去了佟府,回來笑著道:“大舅奶奶說知道了,她這邊心里也有了數,晚上和大老爺以及大爺說一聲?!?/br> 析秋點了點頭,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至于佟析玉就讓她在普濟寺待著吧……她轉頭和春柳正要說話,外頭有碧槐掀了簾子進來,看著析秋就道:“夫人,周夫人身邊的mama來了?!?/br> 周夫人?析秋站了起來,點頭道:“請她進來?!?/br> 轉頭進來一位穿著姜黃比甲的婆子,約莫三十幾歲容長臉一進來就給析秋跪了下來:“夫人,奴婢是周府夫人身邊的mama,我們夫人病了有半個月了,說時日不多,想見一見夫人,還請夫人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抽空能去看望我們夫人?!闭f著給析秋磕頭。 析秋一驚,讓春柳扶著mama起來,沉聲問道:“怎么會病了?請大夫了沒有?!?/br>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前幾年夫人就常不舒服,這半個月越發嚴重……”說著泣不成聲:“侯爺夫人幫著請了太醫瞧了,也瞧不出什么病,藥卻吃了不少,也不見起色!” 析秋想了想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回你們夫人的話,我明天就去看望她?!?/br> mama慢點頭應是,急著回去,析秋讓春柳送她出去,這邊喊來碧槐道:“你去一趟醫館,將張醫女請來?!?/br> ☆、第三卷 庶途同歸 219 續緣 “周夫人那邊,你可去看過了?”析秋將阮靜柳讓進次間里:“剛剛周夫人身邊的mama來,說是病的很重?!?/br> 阮靜柳端茶的手一頓,挑了眉頭朝析秋看來,問道:“可說了什么???我并未聽說?!?/br> 析秋擰了眉頭,本以為周夫人找過阮靜柳的,沒有想到阮靜柳也不知道。 “只說病有幾年了,這會兒越發的嚴重?!蔽銮锟聪蛉铎o柳面露鄭重:“……時日不多了?!?/br> 阮靜柳臉色也沉了下去,放了手中的茶盅,回道:“還說了什么?”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析秋的。 “請我去看望她?!蔽銮锫f著,頓了一頓又道:“我本以為你知道,原來你也不清楚……”又看向阮靜柳:“要不然明天你隨我一起去?” 阮靜柳沉默了下來,略思索后點了點頭,道:“行,我與你一起去看看吧?!?/br> 析秋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析秋去四象胡同接阮靜柳,兩人一起出了西城門去了京郊,路上析秋問阮靜柳:“周家如今已經獨立了門戶,那祖嗣是在錦鄉侯,還是回歸于原周家?” 阮靜柳回道:“祖嗣已經回歸于周氏,所以周夫人才會和博涵兩人在京郊置了宅子,雖與錦鄉侯依舊有來往,但已非錦鄉侯旁枝?!?/br> 析秋從未聽說過繼嗣子之后,還能回歸于本家之事,不由好奇道:“當初侯爺為什么會同意周家用回本姓呢?”這樣的事情少見,也有些于理不合。 “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比铎o柳慢慢的道:“只聽兄長說起過,說周家原與錦鄉侯是姻親,過繼的也是當初夫人的侄兒,過了兩輩的人后,沒想到的是周家卻在一場人禍中絕了后,獨獨剩了博涵父親這一支血脈還存留于世,周家族長來求錦鄉侯,讓博涵的父親回歸本家,也算是為周家延續香火,博涵的父親一輩有兄弟三人,便將最小的周大人改回了原姓,承繼周氏香火……” 原來是這么回事,到也說得過去,看來這周氏與錦鄉侯的關系的確匪淺,若不然這已過繼的嗣子哪里還能重歸本姓名的道理。 那么也就是說,在周氏這一輩,周博涵在氏族上并沒有兄弟姐妹,只剩他這最后一脈? 她淡淡嘆了口氣,只覺周夫人很不容易,相公早逝又是獨子,婚姻上又不順……當初周奶奶離家后再無音訊,周博涵卻一直未曾再娶,不知是不是對當初那位周奶奶用情太深,以至于難以釋懷呢。 胡思亂想間,馬車已經在東山腳下一處宅院前停了下來,宅子很大約莫有五六進,馬車直接進了宅子里,阮靜柳掀開車簾看了眼,笑著道:“不瞞你說,我這也是第一次來?!?/br> 析秋不由想到阮靜柳的身世,這里也算是她堂哥的家,認真問道:“你往后都不打算再回通州了?” 阮靜柳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挑著眉反問道:“你認為他們會接受一個敗壞門風的寡婦回家?”說的很輕松的樣子,析秋卻從她的話語中聽出無奈之意。 “靜柳姐?!蔽銮镙p輕握了她的手。 阮靜柳翻了個白眼:“不用擔心我,我過的好的很,沒有那些規矩禮教的約束,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沒有人拿著道德的標準來批判我,再說,沒有家人我還有朋友?!庇帜罅四笪銮锏哪槪骸坝心阕霭?,我一點也不寂寞?!?/br> 析秋被她難得露出的俏皮樣子逗笑,啐道:“是,是,你朋友多的很?!闭f完湊近阮靜柳身邊,俏聲問道:“那秦公子是不是也是好朋友?” 阮靜柳聽著就是一愣,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析秋,又伸手過來探了探她額頭,凝眉搖頭道:“我瞧著你沒病啊,怎么盡說胡話!”一頓又道:“我和他是朋友?我像是這么沒有品味的人嗎?!?/br> 析秋掩面輕笑起來,拍了阮靜柳的手,道:“你不用和我遮遮掩掩的,日子還長著,我們過著看便是?!?/br> “你過你的,守著你的四郎去過,我可不想和你一樣過日子!”說完側開頭,目光落在薄紗的窗簾之上,有些悠遠…… 析秋收了笑容,也沒有再說話……腦中便想到她生產時,阮靜柳與她說的那句話……眼底也是露出一抹悵然。 車子停了下來,春柳掀開車簾:“夫人,到了!”她說完,身后便露出昨天來督都府里那位mama的臉,笑著道:“四夫人!”又看見阮靜柳便是一愣,析秋笑著道:“這位是張醫女?” 阮靜柳沒有什么反應,那位mama卻是立刻露出笑容來,忙點頭不迭道:“張醫女的大名,奴婢聽過,聽過!”說著伸手過來要親自扶著析秋下來。 析秋扶著mama的手下了車,問道:“mama怎么稱呼?!笨礃幼討撌歉锏墓苁耺ama。 “奴婢隨本家的姓,姓周!”看來是家生的奴才。 “周mama!”析秋點頭,這邊阮靜柳也下了車,在外人面前她永遠是不茍言笑的樣子,析秋常常覺得她和蕭四郎有幾分像,沒有人的時候便是無賴活潑的,一旦有外人面色立刻變了下來,像是蠶蛹一樣用厚厚的外殼將自己包裹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