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節
析秋的心情有些復雜,她不是不盼望搬出去,沒有長輩在她在行為和行動上自由了許多,每日不用向誰請安,做事也不用總是要顧忌到別人,她一個人呆在內宅里,不管她如何做都不會有人來指責她,也不會有那么多雙眼睛時時盯著她做的對不對,來衡量她做的好不好。 這樣的日子,是她一直想要的,可是,她看著蕭四郎道:“娘那邊怎么辦,我們若是搬走了府里也冷清了許多,娘的心里定是不好受的?!?/br> 蕭四郎不以為然:“府里頭還有二哥在,還有鑫哥兒和晟哥兒,她若是覺得冷清便讓老五搬回來便是?!闭f完,目含殷盼的落在她的肚子上。 “可是……”析秋說了半句,后面的便沒有再說下去,她知道蕭四郎是為她考慮,是怕她留在這邊后面會再出如前幾次那樣的事情,才會去和太夫人提出搬出去住,看他這樣已是下了決定的樣子:“那就依四爺的?!爆F在即便說了反對的話也不會改變他的主意。 索性兩府住的也不遠,以后常走動吧! 不過既然要搬走,后面要準備和做的事情非常的多,收拾這里的東西不說,新府她還沒有去瞧過,要準備什么,家具要不要重新置,如果要是重新置辦家具,那么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還不定會夠……伺候的婆子,丫頭還要找人牙子買了進來仔細調教。 她越想越覺得許多事,不由在蕭四郎身側坐下來,道:“若是重陽后就搬,那我們的時間夠不夠?新府里四爺可去瞧過,里頭缺的東西多不多?” 蕭四郎看著她,微笑著回道:“各房的家具就早就定制了讓人送了過去,丫頭婆子你過去瞧著若是不夠再買些添了,至于旁的東西,具體缺什么到時候再添也罷?!?/br> 析秋詫異的看著他,愣了愣道:“里面的東西,四爺一早置辦好了?”她怎么一點都沒聽說過。 蕭四郎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回道:“嗯?!?/br> 他守的可真嚴,什么時候無聲無息的將新府收拾停當了她都不知道,難怪他能提到搬家,就立刻定了下個月的時間。 “那妾身明天讓春柳和岑mama隨著天敬去那邊瞧瞧,看看還缺什么這些日子添進去?!蔽銮锵肓讼牖氐?。 蕭四郎點了點頭,兩人不再說搬家的事,他又拉著析秋坐在玫瑰床,手便很自然的落在她的肚子,析秋失笑看向他道:“還早的很,這里頭現在可什么還沒有呢?!?/br> “如何沒有!”蕭四郎沉吟了片刻,仿佛突然想道什么,對析秋道:“新府的后院中,有一塊空地,原是想等你看了再決定怎么用,現在想不如在那邊建架秋千,再做些別的玩什,將來他大些也能用的上?!?/br> 想了想又道:“還有房間,他的房間和院子都還沒有布置?!笔捤睦珊臀銮镆粯?,滿腦子里就覺得許多事情沒有做,時間仿佛不夠用。 析秋聽著就笑了起來,偎在他的肩頭,道:“四爺不用心急,這后頭還有九個月呢!” 蕭四郎卻不是這樣想,她摟著析秋凝眉道:“只有九個月而已,我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br> 兩人就偎在房里,析秋讓他說了說空地是什么樣子的,兩人就想了許多種的方案又俱都否定了,再想,再否定…… 總覺得不妥不夠! 四爺和四夫人要搬出去的事,在府里傳開來,府里頭頓時炸開了鍋,那些管事婆子們才和析秋了解,雖說四夫人做事要求很高,可卻是賞罰分明,也從不私下里用一些手段,讓他們彼此去爭奪,她們這些日子上頭吩咐什么做什么,彼此間相處反倒比以前輕松了許多。 現在乍一聽四夫人要走的事,大家一時難以接受,紛紛掂了腳尖的去打聽。 春柳和岑mama去看新府,碧槐則拿了賬簿和紫陽問玉兩人帶著幾個婆子在庫房里清點東西,碧梧滿府里亂躥,偷偷去和平日交好的人告別。 “定了哪日搬?”蕭延亦坐起身子來,后背上傷口扯的火辣辣的疼也毫無所覺:“太夫人同意了?” 常隨低著頭應道:“太夫人同意了,聽說是定了重陽節之后就搬走?!?/br> 蕭延亦就沉默了,若有所思的靠在了床上。 四弟考慮的對,析秋現在有孕在身,雖留在府中有娘照顧打理,可最近府里太不安生……還有太后那邊,這兩日那樣安靜,他無所謂太后做什么,可析秋不同,她現在也經不得半點的風險,如此兩廂權衡,到是搬出去自在些。 可是…… 蕭延亦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他遣了常隨就沉默的閉上了眼睛,手安靜的垂著身側,卻又慢慢的攥成了拳頭,他撐著身子坐起來,緩緩的移到書架邊,伸手拿出書架上的一本書,就見墻上有一塊咯吱咯吱的凹陷進去,隨即便露出那副畫像。 他安靜的站在的畫像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這幅畫是不是該還給四弟? 他們有了子嗣,四弟又對她那樣愛護, 他還有什么理由去想她! 這次的事情,一定給她造成了許多的困擾,便是她不說,可他也能感覺得到,她看他的眼神在躲閃,眼底仿佛留有歉疚卻又刻意的去回避。 他無意給她造成困擾,只要她能過的好,他就無所求。 這一生,他便已如此,所以就更加希望她能幸福。 畫上的女子朝她嫣然一笑,大大的眼睛如露珠般晶瑩,那樣的美好…… 他伸手去觸摸,觸手卻是生硬沒有任何溫度的,他驟然醒了過來,眼中便滿是隱忍的痛。 他站在那里許久都不曾動一下,有什么自眼底流出來,落在衣襟上,落進了心里。 春柳和岑mama回來了,她很是興奮的和析秋道:“……宅子很大,依我看比起侯府也不承讓,府里頭奇石林立,溪水潺潺真的美不勝收?!闭f著頓了頓又道:“尤其是后院里,新移了許多山茶,大片大片的紅粉相間,看的奴婢眼睛都暈了……見了新府,就覺得別的府再難入眼了?!?/br> “真有你說的這樣好?”析秋也被她說的興致盎然很想過去瞧瞧,春柳聽著直點頭:“夫人見了也一定會喜歡的,巴不得日日住在那邊才好?!?/br> 岑mama聽著就哭笑不得的樣子:“這丫頭,說的什么話,以后夫人可不就要一直住在那邊?!彼聪蛭銮?,補充春柳未匯報的事情:“丫頭婆子都由一個叫容mama的婆子管著,手藝婆子十三個,粗使婆子二十個,小丫頭都未分一共二十四個,奴婢仔細瞧過調教的都不錯,府里雖大可人畢竟不多,到時候我們搬過去,奴婢看夫人暫時也不用添新人了?!?/br> 這點析秋沒有想到,蕭四郎竟然養了這么多人在里面,還專門有婆子在打理調教,她看向岑mama問道:“從這里去新府里,用了多長的時間?” “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很近!”岑mama笑著回道:“離親家那邊的宅子也近些,來回也用不上一個半個時辰?!?/br> 她點了點頭,腦中已經有了一副新府的架構圖,手又放上腹部。 晚上,敏哥兒從學館里回來,他一進門就跑進析秋房里,昂著小臉就急切的問道:“母親,奶娘說您和父親要搬走?”眼底露出恐懼的顏色來。 析秋一愣,敏哥兒用的是“你們”,而非是“我們”,她蹲下身子看著敏哥兒問道:“沒有錯,怎么了?” 敏哥兒聽著就垂了頭,兩只小手交錯在一起,緊緊纏著,他低著頭過了許久才搖了搖頭回道:“沒事!”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跑出了門。 析秋朝敏哥兒身后的奶娘看去,奶娘立刻一驚就跪在地上,回道:“夫人呢,奴婢和敏爺說您和四爺要搬出去,可奴婢的話還沒有說完敏爺就課也不上跑回來了?!?/br> 析秋嘆了口氣,指著春柳和冬靈道:“你去看看,別讓他亂跑!” 春柳和冬靈應是而去。 析秋就坐在房里去等敏哥兒回來,他聽到他們要搬家的第一個反應,卻是以為是她和蕭四郎搬走,很直接自然的把他自己剔除出去。 是以為他們不會帶他走,所以傷心了吧! 過了一會兒,敏哥兒垂著腦袋進來,站在析秋面前,析秋就看見他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躲在哪里偷偷哭過了,她摸了摸敏哥兒的頭道:“敏哥兒怎么了,不喜歡搬出去,還是舍不得祖母和鑫哥兒?” “不是!”敏哥兒下意識的搖頭,忽然反應過來析秋的意思,抬頭驚訝的看著她:“母親要我一起搬走?” “當然!”析秋回道:“我們是一家人,你父親和母親搬走,敏哥兒自是搬走的?!闭f完想了想又道:“不過,若是敏哥兒舍不得祖母不想搬,那我們就去和父親說,我們繼續留在這里也行?!?/br> “不是,不是!”敏哥兒聽著直搖頭,臉上漸漸露出欣喜的樣子來:“不是這個意思!”他有些激動的道:“我……我只是以為……以為……”你們會將我丟在這邊。 “怎么會呢!”說完,她牽著敏哥兒的手,兩人并肩坐下,又道:“以后可不能再這樣想,若是你父親知道了,定會傷心的,就是母親現在聽到了也覺得很傷心呢?!?/br> 敏哥兒猛點著頭,一改方才的失落,滿臉的笑容:“我以為有了弟弟,母親就會不要我了,將我依舊留在祖母這里呢?!闭f著頓了頓又道:“以后我不會了!” “敏哥兒?!蔽銮锫冻鲟嵵氐臉幼?,語氣認真的看著他道:“沒有人會丟下你,母親有小弟弟或者meimei,也只是你多了一個弟弟或是meimei,而不會因為他而舍了你,知道嗎?!?/br> 她無法保證對待敏哥兒和自己的孩子一樣,可是她會憑著自己的心去做,至少盡量去照顧好他,讓他順利健康的長大,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敏哥兒點頭應是,析秋又笑著道:“兩府離的很近,敏哥兒以后若是想祖母或是鑫哥兒,晟哥兒了,就回來看望他們,好不好?!币娒舾鐑狐c頭,她想了想又道:“不過,等搬過去敏哥兒若是還來這邊上課,每日就要奔波,母親想和你父親商量,重新給你請一個先生,你覺得如何?” “重新請一個先生?”敏哥兒露出沉思的樣子,他們都很喜歡宋先生,若是換個先生,心里自然是舍不得,可兩府雖離得近,可每日要是早上晚上來回奔波,要是天氣暖和倒還好,可到了冬天這樣來回的跑,小孩子太辛苦了。 “這件事,我能想一想嗎?”敏哥兒小聲的問道。 析秋點了點頭,回道:“當然,這件事敏哥兒自己拿主意,等你想好了告訴母親,母親和父親都會尊重你的決定?!?/br> 敏哥兒點了點頭。 “那我們去給祖母問安好不好?”析秋牽了他的手站起來,她早上起來的遲,太夫人又讓人傳了話讓她不要過去,這會兒她不困又沒什么事,便想去太夫人那邊坐坐,畢竟搬家是大事,讓太夫人沒有想法也不可能。 敏哥兒應是,析秋就牽著他的手,兩人慢慢的走在甬道上,進了太夫人的院子。 太夫人正在和大夫人說話,見析秋進來立刻緊張的讓吳mama扶著她:“不是不讓你來了嗎,怎么又過來了,這第一胎又是頭三個月可得緊著些!” “娘,我沒事?!蔽銮镒寘莔ama扶著在大夫人的對面坐下來:“整天呆在房里也悶的慌?!庇挚聪虼蠓蛉?,點了點頭,問道:“娘和大嫂正在說什么?!?/br> 太夫人聽了就道:“正在和你大嫂說你們搬家的事,想讓胡總管去那邊看看,還缺什么,我們給你們添上?!?/br> 析秋聽著忙擺著手:“不用,不用!”她回道:“怎么能讓娘和大嫂破費,聽四爺說那邊已經備妥當了,我們直接搬進去就可以了?!?/br> 大夫人表情淡淡的,接了話:“四弟妹不用客氣,你如今身子不便,也不能勞累,這些事就讓我和娘給你辦了,到時候你過去也省些心?!闭f著頓了頓又看向太夫人:“娘,還有時間,我們也不著急!” 太夫人笑呵呵的點頭應是。 析秋見太夫人如此,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第二日,析秋又讓岑mama回了一趟佟府,她懷孕的事還沒確定,想著等再過半個月再派人回去報喜,這會兒她心里惦記著姨娘,也不知有沒有孕吐,身子好不好,還有江氏臨盆在即,見不到人她日日心里有這兩件事掛著。 中午邱mama回來,稟道:“姨娘臉色很好,說是沒有什么反應,就是胃口比以前好了些,很嗜睡,到是大奶奶這會兒又開始吐了起來,約莫有兩三天的光景了,日日吃不下東西,又瘦了一些?!?/br> 析秋聽到姨娘時,就想到自己的反應,難道這樣的孕相也會有遺傳? “怎么會到臨盆了,還會有這樣的反應?!蔽銮飶膩頉]有聽說過,不由擰了眉頭,邱mama聽著就笑著道:“也有人如此,肚子里大了擠著肚子,吃下去的東西就沒地兒擱,可不就吐出來了?!?/br> 這個不大相干,析秋也沒反駁岑mama,有些憂心的道:“也不知道哪天生,等生下來大嫂也不用這樣受罪了!” “夫人!”岑mama想了想又道:“奴婢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了一件事,也不知該不該和您說?!蔽銮镒绷松眢w,問道:“嗯,什么事?” 岑mama就道:“奴婢聽說蔣老夫人托了欽天正的馬大人的夫人,去陳府提親了!” “???”析秋聽著一愣,問道:“哪個陳夫人?” 岑mama就解釋道:“就是原禮部尚書陳大人,后來被調去了戶部,陳夫人就是前朝大名鼎鼎袁提刑袁大人的后人!” 析秋猛然想了起來,這個陳夫人就是當初給武進伯府說親的陳夫人…… 京城真的很小,彎彎繞繞,蔣家竟然會去陳家提親。 蔣老夫人怎么也不去打聽打聽,陳家和佟家的淵源來往?況且,以她對陳夫人的了解,在聽了蔣家和佟析硯的事情,怎么會舍得將自己的女兒嫁去蔣家! 她不由暗暗搖頭,又不得不佩服蔣老夫人的能力。 心里想著,她又朝岑mama看去,岑mama依舊是言未盡的樣子。 見析秋看來,岑mama想了想便又道:“奴婢知道蔣家和夫人娘家四姑奶奶的事,就留了個心偷偷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在這中間牽線搭橋的,竟然是任三奶奶?!?/br> 析秋擰了眉頭,想到佟析言沉默陰冷的樣子,仿佛躲正在暗處窺探著別人的眼神,她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會挑著蔣老夫人去陳家提親? “那陳家什么態度?”若是佟析言牽的線,想必陳夫人要考慮考慮的吧,怎么也要顧忌武進伯府的臉面的才是。 岑mama想了想回道:“沒有聽說定親,想必陳家一時并未答應?!鳖D了一頓又道:“不過聽說陳小姐琴棋書畫,才滿京城,陳夫人對她期望很高!”言下之意,可能看不上蔣家,答應的可能性很小。 “嗯。陳大人雖官拜五品,可卻是百年世代書香門第,清流貴客,蔣大人雖也是同品級可在陳家看來,家底難免單薄了些……”又是繼室,想了想又看向岑mama:“既是任三奶奶做了媒,那可聽說任三奶奶最近可常去蔣府?” 岑mama聽著就點了點頭回道:“……聽說在長街上,和蔣家大奶奶開了一間繡莊,前兩天剛剛開張?!庇行╊櫦傻目戳宋銮镆谎郏骸昂退墓媚棠痰匿佔宇H為相像!” 佟析言果然和蔣家大奶奶合伙做生意,竟然還和佟析硯開了一樣的繡莊,分明就是在針對佟析硯。 難道,她是因為王姨娘的死在報復大太太? 過了兩日,析秋為新府的事兒,和太夫人商量添置哪些東西,敏哥兒的房間擺在何處又如何布置,太夫人顯得很上心,讓胡總管跑了兩次,列了好幾張單子讓人照著去采買,又在府里挑了好幾個原來廚房里不得勢的灶上婆子,仔細查過背景,就指給析秋一并帶過去,免得才去那邊新人新手做菜她吃不習慣。 析秋自然不好拒絕。 二十二那日一大早,她才梳洗了吃了東西,邱mama滿臉緊張的進來,析秋看著她的樣子心就提了起來:“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