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
二夫人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便轉頭和方嬤嬤道:“勞您回去告訴祖母,就說承寧心中明白了應該怎么做?!?/br> 方嬤嬤微微點了點頭,她來之前就知道,承寧郡主必定會以以大局為重:“郡主,三日后宮中還會有太醫來給您請脈,此人可信?!闭f著頓了頓看了眼門口,聲音略提高了點:“太后娘娘還讓奴婢帶了許多藥材補品,您定要好好養著身子,改日奴婢再來看您?!?/br> “方嬤嬤慢走!”說著聲音虛弱的去喚紫鵑:“送方嬤嬤出去!” 紫鵑在外面幫方嬤嬤打了門簾,方嬤嬤朝二夫人點了點頭,便出了門。 二夫人則拿著手中的信緩緩的靠在了床上,腦中不停去想方嬤嬤剛剛說過的話,眼睛也漸漸瞇了起來。 紫鵑送走方嬤嬤回了房里,二夫人看著她問道:“方嬤嬤走了?”紫鵑應是,二夫人便問道:“侯爺可在府里?” “去衙門里了?!弊嚣N應道:“夫人要請侯爺?那奴婢派人了去側門候著,等侯爺回來就來報給您?” 二夫人凝眉點了點頭,揮手道:“你去辦吧!” 紫鵑應是出了門。 二夫人用了午膳,直到天黑時分才有婆子來報侯爺回來了,二夫人讓紫鵑去請侯爺,紫鵑三兩步就去了外院,隨后卻一個人轉了回來,她稟道:“侯爺說外院還有事要處理,二夫人若是有事就讓奴婢轉告便是?!?/br> 就是他沒空來見她。 “沒空?!”二夫人冷笑一聲看向紫鵑道:“去,傳了連翹來!” 紫鵑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連翹是二房的妾室,二夫人即便被禁足,可一日她沒有出府就一日還是二夫人,讓連翹來問安立規矩實在太正常了。 “等等?!弊嚣N轉身出門,二夫人又喊著她道:“去將爐子提進來,門窗關好!”說完,就躺在了床上,滿臉病弱的樣子。 紫鵑應是,又將爐子重新燒了起來提進房里,關了門窗才去后院喚連翹。 連翹聽見便是一愣,隨即想到二夫人的意思,她笑著和紫鵑道:“勞紫鵑姑娘稍等,我去換身衣裳?!?/br> 這個要求很合理,紫鵑便點了頭道:“還請姨娘快些,夫人等著呢?!闭f著,轉身先出了門! 不過是和她一樣的丫頭,用了手段也不知怎么迷了侯爺的眼,竟就讓她爬上床了,比起當日的藤秋娘她都不如,下賤東西。紫鵑心里罵完又想到當初二夫人說要給她開臉,如今卻是…… 她心里越發的不痛快。 連翹回房去換衣裳,對身邊服侍的小丫頭菱兒吩咐道:“這會兒侯爺該回來了,你在外面瞧著,我若是一盞茶的功夫還沒有出來,你就去外院找侯爺,就說我身子不適求侯爺來瞧瞧?!?/br> 菱兒見連翹鄭重其事的樣子,心里也慌了神立刻點頭應是:“奴婢記住了?!?/br> 連翹咬了咬牙,換了衣裳就帶著另外兩個丫頭去了二夫人房里。 紫鵑候在房門口,見連翹進來打起簾子道:“王姨娘來了,夫人在里面呢?!边B翹本家姓王。 連翹提著裙子進了房里,才進門迎面便是一團熱氣撲了過來,她這才發現臥室的正中位置上,正架著炭爐子在烤,幾扇窗戶也是關的密不透風,她才站了一刻身上的汗就已經簌簌的流了出來,濕了里襟。 雖臨近中秋可外面氣溫依舊很高,這會兒還關了門窗生了炭爐…… “夫人!”她用帕子抹了汗小聲走到床邊上去看二夫人,就見二夫人沒有反應,她又喚道:“二夫人!” 連喚了幾聲,二夫人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向連翹又重新合上了眼睛,漫不經心的道:“嗯。你來了,坐吧!”連翹看著她就有些膽戰心驚的,以往她在太夫人房里,沒少和二夫人打交道,二夫人早先對她們還算照顧,她還得了幾次賞,這會兒她的身份變了,再看到二夫人不由有些心虛。 可又想到自己身上的傷和所受的屈辱,背脊又挺了挺屈膝應了,在二夫人床頭的杌子上坐了下來,小聲謝道:“謝夫人?!鳖D了頓想說什么,可二夫人不開口她又不敢去問。 里衣濕透了,連翹只覺得連頭發都貼在了臉上。 二夫人閉著眼睛輕淺呼吸著,臉上卻不見汗出來,連翹不由想到府里的人都在傳二夫人得了寒癥,最是怕冷的,便是最熱的夏天也會冷的無法出門。 她坐在床頭胡思亂想,熱的有些坐不住。 想了想她忍不住喊道:“夫人,您可要喝點水?” “嗯?!倍蛉藨艘宦?,眼睛依舊沒有睜開,連翹越發的不知道她喚自己來干什么,只得站起來去桌子上倒茶,抓了兩個茶壺中的一個便倒了茶捧在手里拿給二夫人:“夫人,您喝茶!” 二夫人撐著手坐起來,連翹將茶遞給她,二夫人接了喝了一口,猛的臉色一變,想也沒有想就將手里的杯子朝連翹身上砸了過去:“你長沒長腦子,是不是想要我趕快死,這樣涼的東西我能吃嗎?” 連翹被突然而來的變故嚇的一愣,便直接跪在了床前:“夫人息怒,奴婢不知道夫人不能喝……奴婢見桌上兩個茶壺……” “住口!”二夫人打斷她的話,氣怒的道:“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你也知道兩壺茶,卻偏偏倒了冷的給我!”說著瞇了眼睛,就見道連翹嚇的不由自主的朝后縮了縮肩膀,她眼底露出滿意來。 二夫人攏了被子在身上,指著連翹道:“去將爐子給我提到床邊來?!?/br> 連翹見她不再提茶水的事,立刻如蒙大赦走過去將爐子提過來放在床邊,二夫人卻又看著她道:“溫度不夠,你將爐子提高一些!” 連翹額頭上的汗順著眼瞼一直流下來,她幾乎熱的睜不開眼睛,可不得不依言提著爐子,提的高高的站在床前,二夫人滿意的看著她又重新躺了下來,竟再次閉上了眼睛:“不要放手,就這樣提著!” “是!”連翹提著熱騰騰的爐子,站在那里,身上被烤的熱烘烘的,她就覺得自己快被烤透了。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眼前就開始熱的一陣陣的發黑,步子也開始不穩,手臂更是抖個不停。 她在想,若是脫了身上的衣裳擰干,便是連半桶水也能擰的出來。 不一會兒,她站著的地方,地上都被印汗水濕了一塊復又被炭火烤干,如此周而復始…… 連翹怯怯的去看看二夫人,見她仿佛睡著了一樣,復又轉頭去看門口,期待菱兒能將蕭延亦請來。 嘴唇干裂,她舔了舔嘴唇,試著喊道:“夫人!”想要將爐子放下來。 二夫人卻忽然睜開眼睛,目光如炬。 連翹一怔,將要放下的路子又重新提了起來。 搖搖晃晃中,連翹眼前黑影不斷重疊,猛然一個趔趄她提著爐子就一頭栽在了地上。 二夫人睜開眼睛,看著地上躺著的連翹,撒開的熱煉似得紅彤彤的碳散在一邊,她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嘴角勾出一絲笑意來,正在這時門簾子被人掀開蕭延亦大步走了進來,他甫一進門便是眉頭一擰,視線就落在了昏迷過去的連翹身上。 三兩步走過去,見連翹臉色發白氣息微弱顯然已經熱暈過去了,他拿了桌上的茶壺,試了水溫就給連翹嘴里灌了幾口水,又回頭對外面吩咐道:“來人,將王姨娘抬出去!” 有兩個粗使婆子進來抬了昏迷不醒的連翹出去。 蕭延亦目光冷冷的看向床上躺著的二夫人,他慍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侯爺,您怎么來了!”二夫人這才睜開眼,仿佛才知道蕭延亦來了一樣,強撐坐起來:“連翹呢?怎么不見連翹!” 蕭延亦根本不聽她說什么,負手而立冷目看著她:“你找連翹來,不就是要見我,說吧,你有何事?” “侯爺,您誤會妾身了?!倍蛉藵M臉虛弱的樣子搖著頭道:“侯爺抬了連翹,妾身作為侯爺的正妻自是要見一見,想和她說說話而已?!?/br> 蕭延亦已經不耐煩和她說話,負手朝外走:“房里的事自有人去管,你歇著吧!” “侯爺?!倍蛉诉€是喊住了蕭延亦,俯在床上看著她,面色白如蠟紙:“妾身有事想要和侯爺說?!?/br> 蕭延亦停了腳步,回頭看著二夫人,二夫人想了想道:“妾身想求侯爺休了妾身?!彼f完朝蕭延亦看去,就見蕭延亦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皺,二夫人目光一轉又道:“妾身身子一日比不過一日,妾身想著時日也不會多了,所以求侯爺休了妾身,將來侯爺婚娶也不會因為妾身而有所影響?!?/br> 他前面已經逝了一位發妻,若是二夫人再不幸早逝,外間還不知怎么去傳,對蕭延亦的名聲定然影響很大,二夫人這么說倒也沒有錯。 若是平時,蕭延亦或許還有觸動,但是現在……他看著二夫人就道:“你明白,以你的身份我是無法休妻的,你無需拿這樣的話來試探我?!闭f完一頓,又道:“我說過,你安心住在后院,正妻之位永遠是你的?!?/br> 二夫人聽著心里就是一怔,他的意思是不是說,若非她是郡主,他就會休了她? 緊緊攥了拳頭,面上卻是紅了眼睛,道:“如此,太為難侯爺您了,妾身自求離去,將來在郡王府無論生老病死都與侯爺無關?!庇喙馊タ词捬右?,他卻沒有半分的動容,反而是衣袖一揮大步朝門外走,二夫人卻是突然從床上跑下來,自蕭延亦身后將他環腰抱?。骸昂顮?,侯爺若是連休書也不愿寫給妾身,那妾身就只有一死了?!?/br> 蕭延亦緊緊皺著眉頭,滿臉的厭惡:“放手!”他冷冷的道:“你要鬧到何時才肯罷休!” 二夫人搖著頭淚流滿面,她緊緊抱著蕭延亦將臉貼在他身后:“侯爺,妾身不是鬧,相反的妾身是深愛著侯爺,所以便舍不得侯爺為了妾身為難,妾身自請離去,太后娘娘那邊,妾身也會去說,絕不會給侯帶來半點影響?!?/br> 蕭延亦伸手去掰她的手:“荒謬!”二夫人的手卻是在他身上胡亂游走:“妾身只求侯爺給妾身留最后一點體面!” 手指被掰開,二夫人卻是手背一轉攏進了袖中。 蕭延亦看也不看她,大步朝外走:“瘋子!”半句話也不想多說。 二夫人看著他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她認識的,深愛的蕭延亦么,何時變這樣冷漠無情? 心思轉過她又笑了起來,他對她何時又有情過,她跌坐在地上,手就碰到方嬤嬤送來的信,她緊緊絞住手指,站起來對外面喊道:“紫鵑!”紫鵑應聲進來,二夫人吩咐道:“去看看侯爺去了哪里?!?/br> “侯爺去了外院?!弊嚣N想也不想就回道:“奴婢親眼看到侯爺去了外院?!?/br> 子夫人眼睛一瞇對紫鵑道:“給我更衣!” “夫人,您這是?”二夫人可是三個月沒有出門了,今兒怎么會想要出去,侯爺和太夫人雖沒有派人守在院子門口,可到底還是下了禁足令,她甚至連二夫人能不能出院子都不知道。 “我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二夫人斥道。 紫鵑不再說什么,而是服侍了二夫人穿了衣裳,二夫人扶著紫鵑在三個月后第一次出了門。 月牙掛在樹梢,院子里守著門的一干婆子丫頭皆是瞠目結舌的看著她,如見了夜叉鬼魅一般沒有人敢出聲詢問阻止,二夫人就扶著紫鵑頭也不回昂首闊步的出了門,有婆子飛快的拐出門去給太夫人報信。 二夫人腳步飛快的朝凌波館而去。 歷代侯府的印章都鎖在凌波館中,凌波館四周暗中都有侍衛把守,想要暗地里闖入那是不可能的,便是身懷武藝的高手也不定能闖進去,她原想讓蕭延亦寫休書而將私章拿出來,可剛剛蕭延亦根本連說話都不愿和她說,她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正大光明的從凌波館門口進去。 “夫人?!弊嚣N仿佛知道了二夫人的目的,緊張的連腿都在抖:“外面許多守衛,不會讓我們進去的?!?/br> 二夫人冷眼瞪她:“閉嘴!”說著,看著幽暗的只有院外掛著一盞燈籠的凌波館,冷笑道:“我自有辦法!” 太夫人讓人直接去通知蕭延亦,二夫人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他們都有些摸不著脈路,好好的為什么要去凌波館? 蕭延亦卻是以為二夫人依舊是扯住剛才的話題不放,帶著人直接朝凌波館而去。 紫鵑見到蕭延亦便跪在了一邊。 蕭延亦站在凌波館的門口,看著守門的侍衛道:“二夫人呢?”侍衛低頭應道:“在里面?!?/br> 蕭延亦面色就是一變,侍衛仿佛感受到他的不悅,立刻回道:“二夫人手持了侯爺的令牌?!笔捬右嗬淞四樖直阍谘g摸了摸,果然他的令牌已不在。 承寧,她到底想干什么! 蕭延亦大步走進了凌波館內。 等他進了書房,便在門口愣了一愣,原本整齊的書桌被翻一片凌亂,書架上擺著的書也明顯被翻動過,墻上掛著的幾副畫都歪在了一邊,書桌的墻上原掛著的疆域圖,更是被撕扯著掛在一邊,搖搖晃晃的只釘了一角,露出疆域圖里面的美人圖,正巧笑倩兮的看著他。 “承寧!”蕭延亦怒喝一聲走了進去,才看見坐在地上的二夫人,她瞪著眼睛呆呆的看著墻上的美人圖,嘴角上還掛著笑容,嘲諷的笑容。 蕭延亦三兩步過去,看也不看二夫人,伸手便將墻上的畫摘下來,卷在手中才喝道:“來人,將二夫人送回去!” “蕭延亦!”二夫人忽然尖叫一聲,見到門口進來的侍衛便怒喝道:“滾,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誰也不準進來!” 侍衛依舊停在門口,看向蕭延亦,蕭延亦看著歇斯底里的二夫人亦覺得他們要談一談,至少要知道她無緣無故偷了他的令牌到書房來目的為何! 他揮揮手,侍衛應是退了出去。 二夫人逼近了蕭延亦,歪著頭笑著看著他手中的那幅畫:“這是誰,嗯?侯爺,您告訴妾身你手里的畫畫的是誰?” 蕭延亦沒有說話,卻將畫抓的緊了緊。 “是佟析秋是不是?是你的好弟妹是不是?是不是?”二夫人指著他,表情近乎有些癲狂的樣子:“你果然心里的人是她,你果然愛的人是她?!?/br> 她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高亢:“當初藤秋娘連死前和我說,說你心里有人,我便猜測是她,只是一直沒有證據,我總想著侯爺素來公私分的很清楚,絕不會存有這樣的心思,今天……”她點了點頭,指著畫道:“今天終于證實,終于證實了!” “蕭延亦你自詡君子,竟然對你的弟妹動心,竟然和你的同胞兄弟喜歡一個女子?!彼β暡粩?,說的話亦是一字一句仿佛從齒縫里蹦出來的:“你堂堂宣寧侯爺,你竟做出這樣齷齪的事情,將弟妹的畫像掛在房中,你要做什么,睹物思人還是以解相思?” 說著又仿佛想起來什么:“原來侯爺日日宿在凌波館中,放著房里的諸多妾室不聞不問……是因為有它相伴是不是?”二夫人昂頭看著蕭延亦:“呵呵……你是不是很傷心,天天看著那個賤人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你是不是很傷心很絕望,所以日日宿在此處,慰藉相思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