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析秋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便出了門! 春柳迎了過來,小聲道:“夫人,春雁托人進府,說是她和天益連夜盤點了庫房,鋪子里的藜蘆沒有多也沒有少!”析秋早就料到了,便點了頭。 春柳扶著她進門:“您可要休息會兒,一夜未睡,中午又沒吃什么?!?/br> “不用?!彼龑Υ毫溃骸叭ε?,鑰匙和賬簿拿出來,隨我去太夫人那邊!” 春柳一怔:“夫人,您這是?”一頓:“太夫人沒有怪您,您若是現在交出去,府里頭還不知要怎么議論您呢?!?/br> 析秋便冷笑道:“我不交出去難道就不議論了嗎?” 況且,她沒事,鑫哥兒沒事,那人又怎么會甘心呢…… 春柳垂了頭沒有說話,回道房里將當初李mama拿來的一應東西,收拾妥當和碧槐兩人抱在懷里隨著析秋出了門。 一路過去,路上遇見的丫頭婆子悉數垂頭行禮,但目光中卻含著一絲探究。 是啊,藥膳是從她的房里出去的,這責任怎么也撇不清的。 析秋唇角冷冷的勾了勾,抬腳跨進了太夫人的院子。 紫薇見她過來,迎過來道:“四夫人來了,可是鑫爺出了什么事?”連翹和她一同在太夫人身邊當差,這一次連翹失職被罰,紫薇心里也不好受,恐怕縱使傷好了,她也不能留在府里了。 “鑫哥兒沒事!”析秋問道:“娘歇了嗎?” 紫薇朝房里看了看,回道:“沒有呢,正在和婁老太君說話?!闭f著析秋點了點頭:“奴婢進去稟報!” 析秋點頭應道:“謝謝?!?/br> 紫薇回房時,太夫人和婁老太君正在說著:“此次是我對不住你,累著你跟著遭了這樣的罪!”太夫人滿臉的歉疚。 “你也太見外了。我這么大年紀活一天算一日的,不過在等死罷了,只是多活幾天少活幾天的事兒?!睌y了太夫人的手:“你可千萬別放在心里,若不然我可不依?!?/br> 太夫人拍了拍婁老太君的手,點了點頭:“知道,知道!” 兩人自小的交情,又都是嫁在高門從媳婦熬上來的,經歷相當自是彼此明了心思。 “太夫人?!弊限边M了門:“四夫人來了?!?/br> 太夫人便是一愣,問道:“可是鑫哥兒出了事?”紫薇就是怕太夫人擔心,立刻回道:“鑫爺沒事,奴婢瞧著像是四夫人有話說?!?/br> 太夫人目光微閃,婁老太君就拍了拍太夫人的手:“去吧,去吧,你不要多想了?!?/br> 太夫人一怔,難道是她當局者迷?不由看向婁老太君。 婁老太君打啞謎一樣,拍了拍她的手:“老meimei,你盡管去,看看這丫頭能說些什么,你當局者迷回來我分析給你聽?!?/br> 太夫人沒再說什么,便出了門。 析秋進門,太夫人坐在正廳的主位上,朝太夫人行了禮,看了眼稍間問道:“娘,老太君還好吧?” “嗯,精神恢復了些?!敝噶酥该媲暗囊巫樱骸白??!?/br> 析秋卻是沒有坐,兩步走到太夫人面前,毫無預兆的跪了下來:“娘,兒媳犯了錯,請娘責罰!”春柳和碧槐捧著匣子也在她后面跪了下來。 紫薇站在門口,滿臉的震驚。 太夫人一怔,擰了眉頭道:“這是做什么,你是主子當著下人的面豈能說跪便跪,憑白讓人笑話,有什么話起來說?!蔽銮餂]有起來,她抬著頭滿臉的堅毅的道:“兒媳沒有跪別人,跪的是自己的娘!”言下之意沒有讓人笑話之處。 見她這樣,太夫人嘆了口氣,便沒有再強求,問道:“說吧,你這是為何?” 析秋便紅了眼睛一字一句道:“老太君的生病,鑫哥兒中毒都是因為吃了兒媳房里端來的藥膳才會如此,不管因為什么原因,兒媳的都有疏于犯防,教導下人不利的責任,推卸不掉!”一頓眼淚落了下來,滿臉愧疚的道:“鑫哥兒是大姐舍命求來的兒子,兒媳嫁來時父親就曾囑托于我,對鑫哥兒一定要好生照顧,兒媳有違家父所托,娘將鑫哥兒放在兒媳房中,是對兒媳的信任,可由于兒媳的疏忽,傷了娘的心,兒媳無論作為女兒還是媳婦,都是不孝!” 析秋堅定的看著太夫人,不待她說話,又道:“鑫哥兒喊兒媳嬸嬸,可也是兒媳的姨侄兒,兒媳一直將他和敏哥兒一樣看待,滿心里的疼愛他,他也和兒媳親家,可是他卻因為兒媳的疏忽受此大難,因此兒媳心痛的無以復加,更是愧疚是無地自容,兒媳無臉和求娘原諒也無臉面對家父,兒媳請求娘責罰!” 說起鑫哥兒和她的關系,是在提醒太夫人,她不但是四嬸嬸還是六姨母,她和鑫哥兒有斬不斷的血緣關系,她將鑫哥兒和敏哥兒一樣看待,對鑫哥兒疼愛有加,又得了大老爺的托付和太夫人的信任,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她都不可能有別的心思去害鑫哥兒。 太夫人愣住,她沒有料到析秋會說這樣一番話,自從她嫁進來他們婆媳間皆是客客氣氣的,析秋也是言聽計從對她尊敬有加,卻從沒有和她這樣說過話,仿佛推心置腹,仿佛全盤托出…… 她看向析秋,只見她目光清澈,滿臉的真誠。 “你這又是何必!”太夫人嘆道:“事情雖是出自你的房里,可誰又能知道秋萍存了那樣的心思呢?!?/br> 析秋搖著頭,回道:“娘,不管怎么說,兒媳都有錯?!彼D身將春柳抱著的對牌和鑰匙拿過來:“兒媳請娘將中饋收回去,兒媳沒有能力主持中饋!” 太夫人已經不是震驚來形容了,這一次的事雖是秋萍所為,可事情總歸是出自她的房里,而秋萍這兩年一直很安分的守著院子,怎么她一來秋萍就生了這樣的事,她不由懷疑秋萍和她之間有什么關系。 可眼下析秋將中饋交出來……男人得了爵位可能是榮寵地位,而內宅的女人的權力,卻是直接來源于中饋,有府中為了中饋之爭暗涌不斷,妯娌間爭破了頭,可是她將卻是將此交了出來。 她心思轉過,析秋已經起身讓春柳和碧槐兩人將一個裝對牌的匣子,一個裝著賬簿的匣子放在了太夫人手邊的桌上,她跪著道:“還請娘另請有能力之人擔任,兒媳無能,只得向娘請辭?!?/br> 太夫人看著桌上的東西,長長的嘆了口氣:“你也是無心之失,事情都過去也別再說了,起來吧!” 析秋搖了搖頭:“雖是無心之失,可兒媳還是有責任,當初兒媳就不該一時興起煮了藥膳來,若是不煮也不會有這樣的事?!币活D又道:“我知道娘心里對兒媳有氣,所以娘若是不罰兒媳,那兒媳便自罰了去,從今日起兒媳留在房里抄經書,抄夠四十九遍法華經來贖此次的罪過?!?/br> 一時興起,是啊,她確實事先并無準備:“你這孩子?!碧蛉似鹕碛H自扶了她起來:“何必這樣折磨自己!”拍了拍析秋的手。 析秋紅了眼睛,道:“兒媳嫁進來幾個月,娘對兒媳如二妹一般對待疼愛,兒媳無法報答卻還……實在有愧于娘?!?/br> 太夫人沒有說話,讓析秋在她左手邊坐了下來,臉色比上午時要好看一些:“你母親身體也不好,聽大舅奶奶說的很是嚴重,你回頭在庫里挑些東西讓人送回去,也當盡一份孝心?!?/br> 析秋站了起來:“謝謝娘!” 太夫人點了點頭。 正說著,二夫人和蕭延亦一前一后進來,二夫人換了衣裳臉色看上去和尋常相必有些蒼白,蕭延亦則依舊穿著昨日的衣裳,下顎上的胡渣,眼底的淤青,顯得格外的憔悴! 析秋站了起來朝兩人行了禮:“二哥,二嫂!” 二夫人看到析秋便是一怔,視線又落在桌面上,更是臉色變了又變。 她竟然主動將中饋交了出來?是來和太夫人請罪了? “四弟妹這是怎么了?”二夫人脫口問道。 太夫人讓紫薇扶了二夫人坐下,不待析秋說話她便道:“這傻孩子,說是鑫哥兒中毒是她疏忽之責,非要自請了責罰,還說要抄夠四十九遍的法華經,實在拿她沒有辦法!” 捧著茶的手便是一抖,二夫人若無其事的低頭去喝茶,斂去的眼底卻皆是森涼! 她果然是來請罪了,倒是精明竟然主動來和太夫人說她的罪責,而不是推脫責任,竟然將中饋也交了出來,還抄佛經! 真是好狡猾! 想到此她又是一怔,目光便落在析秋臉上,暗暗心驚,難道她已經覺察到這次的事情是她所為,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防范于她?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知道這些事是她做的。 就連蕭延亦和蕭四郎都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二夫人心中暗暗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定是她誤打誤撞罷了,她凝了心神,看來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不得了,她得再想了法子才是。 心思電轉,二夫人便面露不忍的看著析秋:“四弟妹這又是何必呢,事情都是意外,誰又知道秋萍竟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一頓又道:“四弟妹不用自責,她也伏罪我們都沒有人怪你的意思?!闭f完,看向坐在一邊沉默的蕭延亦:“侯爺說呢?!?/br> 蕭延亦一怔,視線就落在析秋的身上,見她垂著頭表情雖是平淡,可他知道在這次的事情中她受了許多的委屈,心里一痛他想也不想的點頭道:“自是如此!” 二夫人目光一閃,笑著道:“四弟妹也聽道了,連侯爺也說了,這件事你并沒有錯?!?/br> 析秋抬頭看向二夫人,愧疚的回道:“這是也娘,二哥和二嫂大度,我錯便是錯了,縱是你們原諒我,我也不能原諒自己?!?/br> 二夫人和太夫人一樣,也嘆了口氣! “二嫂,我那里還有血燕和海參,回頭讓人給您送去,您昨晚受了驚,可要仔細養著身子才是?!蔽銮镆荒樥J真的看著二夫人,生怕她因為昨晚的事傷了身子。 二夫人一怔,心里冷笑,她可不敢吃她給的東西。 恰好紫薇端了水壺來給眾人續茶,析秋便站了起來接過茶壺道:“讓我來,讓我來!”說著,提著茶壺便去給太夫人斟茶,太夫人點了點頭,她又轉身去給蕭延亦斟茶,姿勢優雅動作極其的緩慢…… 二夫人看著,就覺得她站在蕭延亦前面,和他離的這樣近格外的刺眼。 她不由瞇了眼睛,不待她說什么,析秋又提著茶壺,端了二夫人的杯子,回頭對春柳吩咐道:“二嫂懷有身孕,可喝不得這樣的濃茶,快去換了蜂蜜紅茶吧!”說完將杯子交給春柳。 春柳應是,端了杯子要去茶水間。 二夫人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本o張的樣子,反倒讓太夫人和蕭延亦看了她一眼,二夫人就笑著道:“我喝什么也不講究,弟妹不用忙了,來時在房里就喝了一肚子的茶,這會兒喝不喝倒是無所謂!” 她喝茶若是不講究,當初怎么會為了泡綠茶是用瓷杯還是琺瑯杯子計較呢。 “這怎么使得?!蔽銮镞€是讓春柳去了茶水間。 二夫人臉色變了變,眉頭擰的越發的緊,她仔細去打量析秋,就見滿臉的謙卑看不出半點旁的心思,她心里疑惑更甚。 “讓她辦吧?!碧蛉它c了點頭道:“她也是心里愧疚?!庇謱ξ銮锏溃骸澳阋舱媸??!?/br> 析秋垂了眉眼。 轉眼春柳端了茶水出來奉在二夫人面前的茶幾上。 “二嫂喝喝看?!蔽銮锉砬樯踔劣行┛桃庥懞玫臉幼樱骸拔乙彩锹犎苏f的,說是懷了身子喝蜂蜜紅茶格外的養人?!?/br> 二夫人哪里敢喝,忙擺著手道:“四弟妹有心了?!闭f著歉意道:“我這會兒又覺得有些不舒服,怕是又要吐了,還是再忍一忍免的弄臟了娘的地方?!?/br> 析秋一片好心,她卻連番推脫,蕭延亦皺了皺眉。 以己之心渡測他人! “那二嫂沒事吧?”析秋露出緊張的樣子:“讓靜柳姐給您看看吧,這事可不能有半點馬虎?!?/br> 太夫人也是緊張問道:“析秋說的對,你若是不舒服就趕快回去歇著,不能疏忽大意了?!?/br> 二夫人點了點頭,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闭f著要站起來。 紫檀不在,二夫人身邊的幾個大丫頭皆沒有她貼心,不由反應慢了一拍,碧槐卻是一個箭步上前在幾個丫頭前扶住了二夫人:“奴婢扶您?!?/br> 二夫人的手一抖,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不管心里多少心思,可她的肚子是脆弱的,她就是心里素質再強大,也不可能全然坦然。 析秋贊賞的看了眼碧槐。 “不勞碧槐姑娘?!倍蛉诵χ崎_碧槐的手,轉頭去看自己的丫頭:“快來扶我?!?/br> 幾個丫頭就上前去扶住了二夫人,碧槐松了手退在了一邊。 春柳暗暗瞪了碧槐一眼,竟去拍二夫人的馬屁! 太夫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二夫人,二夫人朝太夫人和蕭延亦拜了拜,道:“那我先回去了?!?/br> “去吧!”太夫人點了點頭,蕭延亦擰了擰眉頭,是她喊他來的,這會兒什么話也沒有說卻是走了…… 斂了心思他點了點頭。 析秋很殷勤的送二夫人出門:“二嫂慢走,晚上我陪靜柳姐去您房里給你問平安脈,這兩日府里不安生,您的身子可是最重要的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