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靜柳姐!”析秋也忍不住激動迎了過去:“您快去看看吧?!?/br> 阮靜柳穿了件半舊的家常褙子,頭發隨即挽了個纂兒半點頭飾也無,一看便是聽到消息立刻從家里趕了過來,她擰了眉頭點了點頭道:“你不要著急,我先進去看看!” 析秋點頭應是。 綰兒提著藥箱也跟著進了房里。 春雁上來扶住析秋,滿臉緊張的問道:“夫人,聽說是藥膳出了問題?怎么會吃藥膳出了事兒?張醫女的藥材都是事先搭配好的,分量把握的很足,不會很輕也不會很重,不該有的絕不會出現,怎么會吃出了事兒?!?/br> 析秋和她邊走邊說:“藥膳里多了一味藜蘆,分量不多也是把握的剛剛好,旁的人吃了無事,但身體虛弱者如老人幼童便會出事?!币活D又道:“你別管這里,回去查一查,藥房里有沒有藜蘆這道藥材,送進府里來的藥膳配藥里有沒有這種東西?!?/br> 她雖然知道問題不會出自醫館里,可查一查總歸是安心,排除了醫館那么問題只有可能在府里! 春雁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她想也不想停了腳步,回道:“那奴婢現在就回去和天益將所有藥材理一遍,看看有沒有少有沒有!” 析秋點了點頭目送春雁出門,她進了房里,阮靜柳正在和眾人說話:“我盡量試一試,若是今晚不再發燒,便就有救!” 二夫人目光一閃,不待太夫人開口,便著急道:“那真是謝天謝地,有勞張醫女了!” 阮靜柳淡淡的點了點頭,朝太夫人和蕭延亦以及大夫人道:“你們都出去吧,若是有需要我會讓我的婢女告知你們?!?/br> 太夫人連連抹著眼淚,蕭延亦已經將鑫哥兒放下來,起身對阮靜柳道:“那有勞您了!”說著對太夫人道:“娘,您也到隔壁休息一會兒吧!” “嗯?!碧蛉艘酪啦簧岬挠挚戳搜埚胃鐑?,才點了點頭扶著大夫人的手朝外走。 阮靜柳見析秋正站在門口,便轉頭對她點了點頭,析秋提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幾人在正廳里坐了下來,蕭延亦便道:“我去四弟那邊看看?!笨倸w是男人,理智大于情感。 太夫人點了點頭,目送蕭延亦出去,又看著二夫人道:“你也回去歇著吧,不顧自己也要顧著孩子!”二夫人面露猶豫,想了想才點了點頭回道:“那我先回去?!庇洲D頭和析秋說話:“鑫哥兒若是醒過來,還勞煩四弟妹和我說一聲?!?/br> 析秋點了點頭,回道:“二嫂慢走!” 太夫人讓吳mama送二夫人回去。 大夫人低聲勸太夫人:“……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立刻醒來,您去休息會兒吧,別等鑫哥兒醒來,您卻病了!” 太夫人坐著沒動,嘆氣道:“鑫哥兒出生時,太醫便道他體弱,先天不足活不過五歲,我心疼他將他帶在自己身邊,仔細照料就怕有一處疏漏……他也好雖身子比旁的孩子弱一些,吃的又少可總算沒有三災八難的……”說著用帕子壓住眼角,又道:“沒想到處處避著防著,還是出了這樣的事?!?/br> 析秋目光閃了閃,大夫人看了析秋一眼,便對太夫人道:“這也是意外,鑫哥兒是有福氣的孩子,必定不會有事的?!币活D又道:“這樣吧,我扶您去暖閣里去,您也靠一會兒閉目養養神,可好!” 太夫人想了想,最終沒有拒絕! “已經收拾好了,大嫂也休息一會兒吧?!蔽銮锞従彽牡?,語氣已經恢復了平靜,她走過去和大夫人一人一邊攙住太夫人進了暖閣,析秋在里面陪著說了會兒話,見太夫人精神有些吃力,便無聲的退了出來,在正廳里坐了下來。 “夫人!”碧槐走過來小聲道:“四爺和侯爺派人去韶華院了?!?/br> 析秋一愣,遂想到秋萍的語無倫次的樣子,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說她害鑫哥兒,她卻是不信! “你們兩個就守在門口吧?!彼龑Ρ袒北涛嗟溃骸叭羰庆o柳姐有什么需要,你們也能幫一幫!” 碧槐和碧梧點頭應是。 析秋又看春柳道:“你去太夫人那邊看一看,婁老太君還在那邊也不知怎么樣了!”不管怎么說,人總是在侯府里出的事兒,太夫人此刻一心撲在了鑫哥兒身上,只怕也分不出精力照顧婁老太君。 春柳應是,有些擔憂的看向析秋:“夫人,現在時間不早了,您也去休息一會兒吧?!?/br> 析秋擺了擺手,沉沉的道:“你去吧,我去看看敏哥兒!” 春柳不再說什么,轉了身提了燈籠出了院子。 析秋來到敏哥兒房里,敏哥兒和晟哥兒兩個孩子一人睡了一邊的床,兩個奶娘各做了一遍打盹,兩個小家伙睡的也不安穩,敏哥兒夢里頭還在吸喃著鼻子,晟哥兒卻是翻來覆去的踢著被子,不時發出嗚咽聲。 看來都被嚇的不輕。 她坐在床邊摸了摸敏哥兒的臉,又給晟哥兒蓋了被子。 敏哥兒的奶娘驚醒了,有些惶恐的看著析秋:“夫人!”析秋擺擺小聲問道:“敏哥兒腿上的藥可換過了?” “換了,敏爺很乖哭都沒有哭!” 析秋點了點頭,心疼的看了眼敏哥兒,點頭道:“你們仔細守著,若是困頓了就兩個人分開各守幾個時辰,或是將門外冬靈換進來!” 四夫人一直對她們很好,從不打罵說重話,奶娘點頭回道:“奴婢知道了!” 析秋沒再說什么,轉身就出了門! 春柳回來了:“見了婁夫人人,說老太君已經歇了,剛剛吃了藥,已經沒有大礙了?!?/br> 析秋總算放了心。 大夫人從暖閣里出來,析秋看到她問道:“娘睡了?”大夫人點了點頭:“給娘服了安神茶,她年紀大了若是熬了一夜定會受不住的?!?/br> 安神茶看來是有催眠作用,析秋點了點頭認同道:“娘擔心鑫哥兒,讓她睡會兒也好?!币活D又道:“大嫂也歇會兒吧?!?/br> 大夫人擺擺手道:“我沒事,原也是閑人一個,若是鑫哥兒無事白日里我也有空補覺,不用擔心我?!?/br> 析秋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妯娌兩人在正廳里隔著茶幾坐了下來。 “婁老太君沒事吧?”大夫人問道。 析秋擰了眉頭回道:“說是吃了剛剛歇了,想必問題不大,不過老太君年紀大了,這一折騰恐怕也傷了元氣!” 大夫人點了點頭,卻是突然道:“你也不要想的太多,既是出了事二弟四弟都在查,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彪m是淡淡的話不帶多少關心的情緒,析秋卻是心里巨震,她轉頭看向大夫人,她已經端了茶低頭在喝,臉上也未曾流露多余的想法…… 這個時候,雖然大家什么話都沒有說,但心里必定多少有些懷疑她,畢竟藥膳是從她的廚房里出來的,雖說沒有人傻到在自己做出去的東西里下毒,可也保不準有人會想她是反其道而行之,抓住了別人這樣的想法鉆了空子而故意為之! 至于目的和動機,她嘆氣的笑笑,爵位之爭是自古不可避免的事,縱然蕭四郎是一品督都,可宣寧侯的爵位是百年世襲,得爵位者子嗣的蔭恩,家族的勢力等等,都是官員所無法相比較的。 只要鑫哥兒死了,二夫人流產抑或是夭折,那二房的嫡支就算全軍覆沒了…… 作為四房,難道不又多了一份機會嗎。 她無奈的笑笑! 轉頭對大夫人道:“大嫂說的沒錯,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大夫人淡淡的笑笑,沒有再說話! 又恢復到靜悄悄的,次間里也是很安靜,只有太醫的聲音時不時傳了出來,帶著質疑和驚恐的和阮靜柳說話。 想必,是她用了什么萬險的法子,太醫在宮中做事就是看著別人死也不敢用冒險的辦法,若是失敗賠的可就是自己的命甚至是一家的命,他們不得不謹慎不保守,所以若是對阮靜柳有所不贊同和質疑也在常理之中。 綰兒走了出來,掀了簾子露了半邊的臉:“醫女說讓四夫人送劉太醫回去!” 果然是這樣! 緊接著,太醫提了藥箱氣沖沖的走了出來,看到析秋腳步一頓,帶著一絲好自為之的語氣的道:“這樣冒險的法子,真是聞所未聞,若是出了事……”一甩袖子說不下去了,轉身便出了正門。 析秋面露無奈,阮靜柳就是這樣,但凡與她不熟悉又事與她工作有關,從來都是什么也不顧忌的。 “不用擔心?!贝蠓蛉苏驹谒砗?,語氣不以為然道:“他們便是如此,生怕擔了責任?!?/br> 析秋點了點頭對綰兒道:“她一個人可忙的過來?”綰兒點了點頭,回道:“沒事,主子向來都是一個人做事!” 析秋點了點頭沒說話。 綰兒又道:“恐怕要麻煩四夫人和幾位jiejie,幫我們燒些開水來,一定要多煮久一些,再弄些燒酒!” 析秋一愣,目中露出疑惑,隨即斂了心思點了點頭吩咐碧梧道:“廚房這會兒恐怕沒人,你去吧!” 碧梧應是,綰兒就朝析秋點了點頭,放了簾子回了房里。 就在這時,院子里又有婆子蹬蹬出了院子,析秋微愣和大夫人互視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回到椅子上坐著,過了一會兒紫檀被帶了進來。 大夫人眉梢微挑,析秋卻是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邊,暗道吳mama送二夫人這么久還沒有回來。 暖閣里,太夫人的咳嗽聲傳了出來,紫薇掀了簾子進去,大夫人也站了起來:“我去看看娘?!?/br> 析秋點頭,和大夫人一起進去看了太夫人,可能由于是藥物的關系,心里又念著鑫哥兒,太夫人睡的也是不安穩。 “你去忙吧,娘這里有我守著?!?/br> 析秋確實不放心阮靜柳一個人在房里,怕她有什么需要! 她出了門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靜靜去聽院子里的動靜,紫檀是二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蕭四郎把她傳來,不知道二夫人那邊會有什么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蕭四郎大步走了進來了,析秋一驚睜開眼迎了過去。 “你沒事吧!鑫哥兒怎么樣?”蕭四郎握住她的手,見她神情還算平靜也松了口氣,析秋問道:“我沒事,靜柳姐在里面,鑫哥兒還沒有醒來。怎么樣?可找到藜蘆的來源?” 蕭四郎看著析秋,目光中有著難掩的憐惜,他道:“藜蘆沒有尋到,但是秋萍……”析秋知道,他怕在意,因為秋萍畢竟是佟府過來的丫頭。 “四爺說吧,妾身沒事!”析秋拉著他坐在椅子上,回道。 蕭四郎便沉了聲道:“廚房里人悉數審過,目前看并沒有嫌疑,而下午院子里一共來了兩個外人人,一個秋萍一個便是紫檀?!币活D又道:“紫檀來了和岑mama說了幾句話,便去了房里看望鑫哥兒,秋萍則有些奇怪,按岑mama所言她進門目光便一直在廚房里四處打量,背著岑mama還偷偷翻了柜子里放的一些蔬菜食材?!?/br> 析秋擰了眉頭,問道:“這么說,紫檀和秋萍都有嫌疑,但秋萍的嫌疑要更大些?”一頓又道:“剛剛四爺派人去韶華院搜查,那可搜到什么?” 她問了重點,蕭四郎贊賞的看了她一眼,回道:“秋萍確實要比紫檀嫌疑大,韶華院里并沒有搜到藜蘆,但卻有人看到韶華院的翠兒,一直鬼鬼祟祟的在我們院子外面探頭探腦?!鳖D了頓道:“秋萍招認,說是因為擔心有人害鑫哥兒,而派了個小丫頭守在院子外面,她來院子里也是因為看見紫檀進來,她才跟著進來,還一口咬定毒必是紫檀放的……” 不待他說完,析秋便道:“紫檀那邊又怎么說?”蕭四郎回道:“紫檀并未說什么?!?/br> 就是說,讓府里去查,一副坦蕩大義的樣子! 二夫人身邊的人,果然心里素質很高,析秋暗暗感嘆看著蕭四郎道:“四爺打算怎么做?” 蕭四郎便是想也不想,回道:“俱都扣押起來!”析秋一愣:“紫檀是二嫂的陪嫁丫頭,二哥那邊會不會……” 說起這件事,蕭四郎便是聲音冷凝的回道:“她即有嫌疑便是身不正,決不能姑息!” 是他的作風!向來雷厲風行果斷決厲! 事情沒有結果,析秋也不好說什么,不過若是紫檀真的有事,想必二夫人那邊應該會有所反應才是。 天誠在外面喊道:“四爺,侯爺請您過去?!笔捤睦牲c了點頭站了起來:“我去看看,你若累了便去休息會兒?!?/br> “四爺去忙吧?!蔽銮锼褪捤睦沙鲩T,她站在門口,目光落在nongnong的夜色之中,有些意味不明! 紫檀和秋萍兩人互咬,可秋萍除了她主觀的懷疑半點證據也拿不出來,反而是院子里許多人見到她鬼鬼祟祟的派人守在了門口,又去廚房里轉了兩圈…… “四夫人!”綰兒探了頭出來:“醫女請您進來!” 析秋點了點頭,轉身進了房里。 鑫哥兒的外套脫了,露出的胸口上插了數枚銀針微有起伏,眼睛依舊是緊緊閉著,氣息不穩! “靜柳姐!”析秋進去喊了一聲,站在阮靜柳身后,她正全身貫注的將鑫哥兒胸口的針拔出來又再次扎了進去,聽見析秋的聲音,她頭也不抬道:“暫時過了危險,接下來就看他的體能了?!?/br> 析秋一愣,不解道:“幾率多大?” 阮靜柳眉梢一挑,看著她回道:“你也略通醫術,這樣幼童腎臟衰竭,若想活下來恐怕運氣成分也要占一部分!”說著一頓又道:“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如果三天之內他能醒過來,就不會再有問題,若是不能……”她嘆了口氣,接過綰兒遞來的帕子擦了手,又喝了茶道:“只能準備身后事了?!?/br> 這無異于又是一個打擊,析秋也忍不住顫了顫,她走過去坐在鑫哥兒身邊去摸他的眉眼,眼中盡是憐惜,這樣小小的孩子自小便身體柔弱,別的孩子能做的太夫人一律不準他做,別的孩子不做的,他更是想也不要想,冬天怕凍著夏天怕熱著,春天怕風寒秋日怕蚊蠅,禁在房里,童年的記憶不同別的孩子飛跳奔跑整日里不得閑,他的只有靜靜坐在哪里,和敏哥兒玩一些安靜的游戲。 她好心痛,不由握住他小小的手,那樣脆弱仿佛一件瓷器,隨時隨地都能輕易的碎裂。